初更,廬州,都督府。府邸為宋代遺留下來的建筑,只是稍加了些修繕,它是由前、中、后三座院落組成,在中軸線的左右,高低錯落的建造了若干亭臺樓閣,四周植滿花草樹木,靜心細聽,還隱隱有淙淙流水的聲音傳來。
一間布置得十分豪華的廳堂內,兩支白色的、兒臂粗細的牛油蠟燭點在黃金制成的燭臺上,使整個房屋充滿著亮光。
模樣清秀,長相俊雅,身穿藍色團花袍,腰系長劍的董昂霄,背對廳門,立在主座前,盯著座位后的那幅淮西布防圖,默默無語,似在斟酌著什么?
輕微的腳步聲音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也促使他做出了一個艱難地決定,讓他那英俊的臉龐上,顯露出剛毅的表情。
“司徒兄,你和董叔兒沒有受傷吧?”聽到來人走至廳中,董昂霄轉過身問道。
“總管和我一切安好,謝二少爺掛念!”中年文士緊接道:“張桐這顆廢子已死,并沒有引起白蓮教賊人的任何疑心。”
“好!‘無影鷂子’劉向天,跟下去沒有?”董昂霄接著問。
“白蓮教賊人殺了張桐,心情放松下,毫無察覺?!敝心晡氖磕槑θ莸溃骸跋蛱煨值芤褌骰叵?,他們在城西驢肉胡同的落腳?!?p> “好!”董昂霄從懷中掏出一個虎頭銅符,遞給中年文士道:“傳我將令,令顯武將軍徹里不花,統(tǒng)帥五百精兵,三更時分,前去圍剿‘胡記面鋪’,一干人等,格殺勿論,你和董叔,以及伽真國師派來的四名弟子在暗中埋伏,防止有漏網之魚逃竄?!?p> 朱元璋盤膝坐在榻上,氣沉丹田,意隨念動,盤旋十二周天,沖擊任督二脈,此時他心內一片空靈,自然而然的運轉起混元九轉閉氣功,慢慢地將后天外呼吸之式返化為先天內呼吸之法。
內功修煉,講究的是一個悟性,是一個禪道,還是一個機緣,是開啟人體密藏的一把鑰匙,有緣者得之,無緣者走火入魔,化為灰灰。
忽得,朱元璋心頭涌起一股難以形容的感覺,好似一粒石子,投入到他平靜的精神世界中。他毫不猶豫地站起身,抄起榻旁的長槍,想也沒想,就輕推開后窗,如鳥兒般飛身而出,隱蹤匿跡,與夜幕融為一體。
‘颼!’,一支帶火的箭劃破夜空,好似一道流星,帶給大地片刻的光明。緊接著,紅色的箭雨如傾盆般從四面八方瀉入那小小的面鋪,霎時間,烈焰沸騰,火光沖天。
面鋪內安靜的出奇,只是偶爾傳出因房梁受熱不均,產生的‘噼啪!’爆響。面鋪外,元朝軍隊,步兵在前,刀槍并舉;騎兵在后,蓄勢待發(fā),把面鋪圍了個水泄不通,但也是毫無聲息,仿佛定格般,形成一種詭譎的二維畫面。
哈圖拉從雜貨鋪的后房坡探起身,拍了拍粘在喇嘛袍上的灰塵,重重地嘟囔了一句臟話,顯示出他對這次行動的極為不滿。
師父受封以來,他們師兄弟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一步登天,不管王侯大臣,還是公卿將相,哪個見著他們,莫不是低聲下氣,恭敬有加。
現如今,他和幾個師兄弟,卻要聽從一個小小的四品同僉指揮,雖然是師父的命令,但心里還有些不情不愿,尤其是那個‘鬼秀才’司徒劍南,居然把他們安排在最后方,還美其名曰‘大將督后陣’,想想都讓他生氣。
作為伽真國師的弟子,他從小苦修‘化魔大法’,至今已經練至第六重,差一步就可達到化身‘天魔’的領域。
眼高于頂的他自認除了脫脫太師、護國教教主王保保以及自己的師父和兩位師兄等蒙、藏少數高手外,便再沒有能和他匹敵的人,連京都‘大白云觀’的觀主靜虛道人,據說是嵩山積翠峰圣壽仙巖寺休林大師的師侄,多大的名氣,也只是和自己打了個平手。
他看了看起火的面鋪,又瞧了瞧端坐馬上的徹里不花,暗道:“里有火海,外有圍兵,白蓮教的那些雜魚縱有天大的本領,也終是逃不出去的,看來是沒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了?!?p> 剛想到這里,就覺一股冰冷的氣勁鎖定住自己,令他不敢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