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蘄州,威順王府。王府的議事廳甚是闊氣,處處體現了皇家的富貴風范,在正中央擺放著一張一丈多長的大條桌,上邊是南繡屏錦的桌圍子,桌圍子后邊是一把虎皮高腳椅。
在椅子上端坐著一位老者,再看這老頭兒,又胖又大,頭上戴著軟相巾,身披團龍袍,腰束金帶,帶子上鑲的全是寶珠。
往臉上看,面如銅盆,大抹子眉,三角眼,獅子鼻,菱角口,花白須髯撒滿前心,大概是王爺的關系,雖然長大不怎么好看,但仍顯得那么威風和氣派。
二兒子答帖木兒滿身戎裝,腰懸寶劍站在他桌案的左邊,廣威將軍、宣威將軍,保義校尉、進義校尉等眾武將排列在堂下。
就聽廣威將軍朵兒只斤道:“王爺,接到急報,說上萬紅匪圍攻羅田縣城,事態(tài)嚴重,請求增援?!?p> 寬徹普化看了看廳中眾將,又扭轉頭沖著二兒子道:“兒啊,你有何看法?”
“父王,羅田縣雖說小城,但它是蘄州的門戶,一旦有失,我們防守起來必將十分被動。”答帖木兒道:“答失巴魯將軍盡管能征善戰(zhàn),手下鐵騎亦是威猛,但紅匪也不可小覷?!?p> 頓挫一下后,再道:“賊首彭和尚的幾個門徒,武功都很扎手,據傳,還有一個新來的,叫陳友諒的家伙,他智計過人,善于用兵,我們不得不防??!”
話說到這里,他一個字也沒有提及那個一向積弱的大哥別帖木兒,最有意思的是,老王爺寬徹普化,竟然也沒有問起,只是點兵排將,命朵兒只斤為元帥,答帖木兒為監(jiān)軍,率兵兩千騎兵,八千步兵,增援羅田。
評書里常說‘人上一千,徹地連天,人上一萬,無邊無沿!’,都是形容人數多,規(guī)模大,場面宏偉。
在這里,體現的更加充分。
蘄州到羅田,基本上全是山路,峰巒疊嶂,蜿蜒幾十里,整日價云霧繚繞,崎嶇難行,可又是兵家必選之地。
上萬元兵走在其中,如一條巨蟒,不知頭尾,有的早已走進霧靄,身形虛無;有的卻還在山根腳下,向前行進。
在群山當中,有座主峰叫金剛臺,峰下有個白龍峽,為兩山相夾所成,呈‘S’形,約2000米長短,谷內異常狹窄,最多只容得三、四個人并排而行,兩邊就是絕壁,陡峭如削,難以攀爬,只有過了這處,地勢方會開闊。
‘報!前方抵達金剛臺,還有十五里就可到羅田縣城?!幻麄髁畋T著快馬,來到朵兒只斤和答帖木兒近前稟告道。
“元帥,此地兇險,是否可派人馬登上峰頂查探一番,確認無誤后,再過不遲?”答帖木兒道:“如若紅匪藏兵其上,我們必敗無疑。”
“少王爺,你也忒是小心了,那幫紅匪俱是泥腿子出身,論起行兵布陣,逗引埋伏,豈能是你我的對手?”朵兒只斤大咧咧地道:“救援如救火,想要查探清楚,還需繞一個大圈,一來一回兩三個時辰,咱們等不起啊!”
聽朵兒只斤這么一說,答帖木兒也不好駁了他的面子,略一琢磨,又道:“元帥,可否讓騎兵先行,步兵暫緩進入谷內,原地休息,待一切正常,我們再行通過,這樣可好?”
“這個可以。”朵兒只斤不好再推脫什么,只能點頭稱是。
他們來到谷口,看著兩千騎兵風馳電掣的奔入山道,心情各是不同,漸弱的蹄聲從峽內傳出,緊張的氣氛更為凝重。
‘嗖’,一直響箭飛上半空。
聽到那清脆悠長的哨音,二人的神情明顯緩和下來,這代表著他們的騎兵隊伍已安全沖出峽谷,并未遇到危險。
朵兒只斤將馬頭一調,高舉三股托天叉,當空晃了幾晃,大聲喊道:“全速前進,通過峽谷!”
一隊隊元兵進入峽谷,一車車糧草跟隨而行,遙望靜謐深幽的谷道,答帖木兒的心里又覺得不安起來,可是這種無憑無據的猜測,又能對誰說?
越是焦急,時間過得就越慢,它好像成心要和答帖木兒對著干,傳令兵不時來報,告訴他步兵們的行進速度和位置,先頭部隊已快要走出峽谷,后方部隊也將要全部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