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蔡吊橋高懸,四門緊閉,城前黑壓壓地排列著,一塊塊整齊有序的元軍,如八卦陣般將所有通路緊緊封閉,一面面書寫著蒙、漢兩種文字的大纛旗獵獵作響,卷起了漫天長風,烏云般摧壓著脆弱的上蔡城,使整個城池仿佛都在顫栗。
韓咬兒緊皺著雙眉,在親兵的護衛(wèi)下,慢慢地登到上蔡城頭,這幾天,他已經派出去好幾支求援的隊伍,可到如今,卻都是音空信渺,援兵也不見蹤影,他知道,上蔡保不住了。
城外旌旗飄舞,戰(zhàn)馬嘶鳴,元軍將士在號角聲的指揮下,擺開陣仗,單等主帥一聲令下,便會發(fā)動新一輪,更猛烈地攻勢。漸冷的晨風合著咚咚地戰(zhàn)鼓聲,形成一股無形的壓力,使韓咬兒的心臟越跳越急,幾乎被擠出了胸膛。
“也先大人,今天我們選擇哪個城門作為主攻方向?”衛(wèi)王寬徹哥小心翼翼地對著也先帖木兒道:“我好安排其他三個方向的軍隊進行佯攻,使紅巾賊弄不清楚我們的戰(zhàn)略意圖?!?p> 寬徹哥雖然被封為‘衛(wèi)王’,又是元順帝的侄兒,但面對權勢熏天的脫脫太師,卻是相差甚遠,就算眼前這個對軍事半瓶子咣當的文官,他也招惹不起,原由無別,只因也先帖木兒不僅是脫脫太師的親兄弟,而且還是那個地下統(tǒng)治的惡魔,護國教教主王保保的親娘舅。
“寬徹哥,這都打了七天了,小小的一個上蔡城都沒拿下,你這個副統(tǒng)帥是怎么當的?”也先帖木兒語氣不善的道。
果然,也先帖木兒一開口,便不留余地,硬是把一頂指揮失度的大帽子扣在了寬徹哥頭上,令他只能訕訕地站在原地,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不知如何回答。
“寬徹哥,此次出征,我兄長給我精兵十萬,戰(zhàn)將百員,可謂是兵足將猛,再觀紅賊,不過區(qū)區(qū)五千人馬,且良莠不齊,軍械不整,守著一個城廓不過五里,城高不過兩丈的上蔡,卻整整抵擋了七日?!?p> 也先帖木兒不愧是御史出身,說出來的話頭頭是道,讓人無從辯解,他冷眼瞧了瞧,額頭上掛滿黃豆粒大小汗珠的寬徹哥,接著道:“如果今天仍攻不下上蔡,我便砍下你的人頭,親自到當今圣上面前領罪!”
“還有,也別什么主攻,什么佯攻了,不行就改成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同時強攻,我看那些紅巾賊如何應付!”也先帖木兒說到這里,話鋒一轉,將他昨天晚間和護國教太上長老南宮恕交談后,形成的決議和盤倒出。
“也先大人,小王一定不會負您所托,就算血染疆場,我也在所不惜!”聽完也先帖木兒的那些話,寬徹哥知道不拼命是不行了,于是語氣決絕地道。
“好,我提前為王爺準備下慶功酒,恭祝你得勝歸來!”也先帖木兒也不多說,只是拍了拍寬徹哥的肩膀,便一身戎裝的走出中軍大帳。
‘咚!咚!咚!’三聲炮響,‘呼!啦!啦!’帥旗麾動,金盔金甲的也先帖木兒長鞭一指,低沉的號角聲隨之改變,四下里望不到頭的元軍將士,頓時化作股股黑流,宛如漲潮惡浪,洶涌著撲向了上蔡城。
一輛輛專擋箭矢、流石,有半個城門寬窄的鐵盾豎車,在工事兵的推持下,走在最前方,每輛車后都隱著十多名弓箭手,它們只要抵達適當地距離,便可登上高達兩丈的樓梯,從鐵板后面往城頭射箭,同時還可以掩護其他士兵的進攻。
緊隨其后的投石車,已經選好位置,就地展開,忙碌的士卒正熟練地填充好石彈,校準精度;而抬著檑木,扛著長梯的敢死隊們,由于元軍主帥的承諾和豐厚賞銀的刺激,早沒了前些日子,出工不出力的勁兒,一個個虎視眈眈的盯著眼前的城池,仿佛里邊有一座通往自由和財富的大門。
喊殺聲起,震天動地,城頭的守軍也清楚再無退路,就生出拼命地斗志,鋒刃殘缺的刀劍快要折斷,也顧不上換一把;敵血侵染的征袍黏糊濕重,干脆就勢撕下,光著膀子,披頭散發(fā)的死勁廝殺,不消片刻,每個人都變成了血人,連吐出的唾沫都變成了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