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街中心是路橋鎮(zhèn)最繁華的所在,靠東街的北角上有一座二層酒樓,離老遠就能看清楚門匾上的三個燙金大字‘瑞祥樓’。
酒樓的東家和掌柜為了討好蔡亂頭,特意請人新刷的墻壁,新涂得油漆,連天花板上的圖案都經(jīng)過重新設(shè)計,此刻,在無數(shù)支蠟燭光芒的映襯下,顯得熠熠生輝,栩栩如生。
酒樓門口橫排放著四五張桌子,上面已經(jīng)放滿了各種各樣的禮品,一個管事模樣的人正彎著腰,把面前送禮人的姓名用毛筆寫在一張大紅紙上。
一樓大廳里,按照官階名望,以及尊卑順序坐了不少桌,但只是偶爾有人低聲交談,氣氛顯得有些不情不愿,他們面前的飯桌上擺著同樣的涼菜、冷葷共六個拼盤,沒有上熱菜,顯然是在等待重要人物。
一陣健馬急馳的聲音驟然響起,迅如疾雷般由遠及近,蔡亂頭已早早地跑下樓,在二驢子和另一個心腹的陪同下,站得整整齊齊,似是在迎接新主子的檢閱,面容比其他人更顯莊嚴。
離酒樓不到百米,可這隊騎兵的速度不減反增,帶頭的黑甲將官,將手中的馬鞭高高揚起,然后重重落下,抽在馬屁股上,健馬吃痛,箭矢般的沖前,他身后的騎兵紛紛效仿,如一座座移動的小山般,碾壓向門口迎賓的人群。
面色發(fā)白,兩腿發(fā)顫的眾人怕天黑看不清楚,正待高聲提醒,黑甲將官已到眼前,就見他雙手猛一扯韁繩,那馬‘唏律律!’暴叫一聲,頓時人立而起,前腿沖最前方的蔡亂頭蹬踢幾下后,又赫然歸于平靜。
受驚嚇的人們,有些膽子稍大的,如蔡亂頭等,趕忙換上一副嘴臉,大聲稱贊黑甲將官的騎技如何如何了得,而膽子小的,只能躲在人后瑟瑟發(fā)抖。
黑甲將官遞給蔡亂頭馬鞭,在他低頭哈腰的陪同下,走上酒店的二樓,卻不進雅間,而是手扶樓梯,冷眼看著陸續(xù)入席的各色人等。
突然,他拔出佩刀,‘咔!’得一下,將欄桿橫木砍為兩斷,隨起一腳,就把半截欄桿踹下樓去,正巧砸在一張飯桌上,那巨大的撞擊聲,令原本還沒回過多少神來的人又悚然站立,弄不清怎樣才好,可心臟卻‘咚咚!’蹦個不停。
黑甲將官瞇著眼,看著眾人的表情,用非常流利的漢語冷冷道:“我乃臺州路副總管焦鼎,今日受總管大人之命,來此恭祝蔡亂頭榮膺‘平海尉’一職。”
“臺州靠海,慣出海匪海盜,他們?yōu)榈溗姆?,無惡不作,擾百姓安寧,致國家不穩(wěn)。”焦鼎話鋒一轉(zhuǎn)道:“前些時日,我的一位好弟兄,黃巖縣校尉臺不古,便在剿匪的過程中,被匪人方國珍殘忍殺害?!?p> 說到這里,他看向蔡亂頭,陰沉的道:“希望蔡校尉上任后,能勇往直前,一鼓作氣掃除方家匪孽,才對得起自己的官職,也不負總管大人的厚望!”
“若有敢通匪者,殺無赦,誅九族!”焦鼎在勉勵蔡亂頭后,再朝樓下惡狠狠地道,殊不知他剛轉(zhuǎn)身進屋,就有一個瘦小的黑影悄悄溜出酒樓后門。
伙計收拾完畢,熱菜陸陸續(xù)續(xù)上席,不快的氛圍被開始的酒宴沖淡,糾結(jié)的心情在觥籌的交錯中舒緩,人們的臉上都略帶酒意,說話的聲音也大了起來,在酒精的干預下,他們渾然忘卻了門外那個悲慘的世界。
“蔡校尉給大家敬酒來啦!”,正這個時候,就聽有人揚聲喊道。
‘嘩啦啦!’眾人齊刷刷的站直身子,仰起頭看著從二樓慢悠悠走下來的蔡亂頭,他手里提著一把銀壺,左搖右晃的在二驢子攙扶下,來到近前。
就見他腆著大肚子,滿臉帶笑地沖大家一抱拳道:“歡迎!歡迎各位賞臉,能參加蔡某的就職慶宴,今天我特有面子,來來來,讓我敬大家三杯酒!”
說完,他提起銀壺,從二驢子端著的托盤上,拿起一只銀杯,倒?jié)M酒,一揚脖,一飲而盡,接著又連滿兩次,全部倒入肚中。
“蔡大人英雄海量,我等回敬三杯,您一定要喝?。 北娙丝床虂y頭喝了三杯,轉(zhuǎn)而起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