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濠州,西城外,五里之處的一座小山坡上,朱元璋跨坐馬背,手搭涼棚,望著濃煙滾滾,黑霧騰騰的濠州城,以及那透徹耳底,連綿不斷的喊殺聲,眉頭緊皺,久久不能決斷。
在他身后,最顯眼的便數(shù)常遇春,但見他頭戴紫金盔,身披紫金甲,坐騎踏雪烏騅馬,手持虎頭湛金槍,乍一看去,好似黑金剛相仿,卻原來是十蠻王撒門也汗的一身寶貝,盡數(shù)落入他的手中。
他的身側,只有胡大海,湯河、鄧愈三人,不見大哥武殿章與七弟郭英的身影。書中代言,圍剿陸家莊的元軍,在十蠻王被打死后,就沒了領兵的將軍,再加上常遇春玩了命的追殺,可說是死傷無數(shù),很快便失去斗志,撒丫子般逃回。
等胡大海趕到,戰(zhàn)斗已經(jīng)結束,望著歪三扭四,橫躺豎臥的元兵尸體,他提不起一絲興奮勁,反而是焦切地問道:“老莊主怎么樣了?”
看到包裹內(nèi)的頭顱,老胡頓時嚎啕痛哭起來,惹得常六爺跟著在旁邊掉眼淚。
哭了半晌,老胡戛然而止,拉著常遇春就往火勢已緩的郭宅里闖,徑直來到后院一座快要燒散架的平房前。
“老六,你把斜在門口的房梁用鐵棍移開,咱們好進去!”
“二哥,里邊有什么?”
“別廢話了,人命關天!”胡大海催促道。
見二哥這般神情,常遇春不敢怠慢,手拿鐵棍插在房梁與地面的夾角處,大喝一聲,運全身力氣,將房梁挑起,順勢一帶,讓房梁脫離支撐,轟然倒地。
等濺起的煙塵散去,二人把落在地上的碎磚爛瓦用兵器撥開,來到屋子的西北角,將倒在地上的花架挪到一邊,露出一塊和周遭地面顏色一樣的正方形木板,邊兒有半米長短。
老胡探手一拽,沒有拽動,知道有戲,便按照事先定的,三長兩短的暗號重重敲了起來。
不大功夫,下面就傳來相反的敲擊聲,老胡更有底了,改換手法,連敲六下,一連三次后,就聽‘咔吧’一下,里邊插銷打開,木板猛地上翻,從黑乎乎的洞口中,探出小霞姑娘的頭來。
“胡二哥,看見我爹了嗎?老莊主怎么樣了?元兵被打跑了嗎?”
面對這一連串的提問,胡大海心里發(fā)苦,不好回答,只能打個哈哈反問道:“下里還有誰?”
“就我和景云姐兩人。”湯小霞邊答邊低頭向下:“景云姐,上來吧,是二哥他們!”
“當時,我爹見老莊主與元將爭斗,便趕忙跑回,正好我和景云姐在一起,他就將我倆帶進這間平房,讓我們藏身在密室之中,說等元兵退走,就會有人前來,并告訴聯(lián)絡手法,又囑咐我們千萬不要自己出來?!?p> 見到眼前倒塌的房屋,以及不遠處仍在冒起的輕煙,小霞姑娘強壓下不好的念頭,娓娓道出前情。
“二哥,陸家莊是什么情況?我公爹他人在哪呢?”薛景云也是一臉焦急地問出憋在心里的話。
“這,這,這......!”,一向話語滔滔的老胡,此時也有些傻眼,不知道是說實話,還是做善意的欺騙。
正在此時,莊外隱隱有陣陣馬蹄聲傳來,幾人不由心頭一緊,以為又是元兵殺到,等他們借著微弱的晨光,從一處隱蔽的所在望去時,才發(fā)現(xiàn)是朱元璋帶著其他兄弟和眾鄉(xiāng)丁飛馬趕回。
藏龍山的土匪雖然囂張,但分是誰,碰上朱元璋弟兄,那就像雞蛋撞在石頭上相仿,一觸即潰,紛紛投降,可后期的收編工作,以及山寨必要的營防建設,卻耽誤了大量的時間。
待一切稍見頭緒,朱元璋便安排常遇春先行趕回,為了就是以防萬一,保護陸家莊的周全,誰知軍令傳下,他的心緒依舊不穩(wěn),索性把工作交給投降來的一位寨主,和自家兄弟追在常遇春身后,帶著部分鄉(xiāng)丁往陸家莊急馳。
天色漸亮,郭宅后院一座新起的大墳前,郭英雙眼流出血淚,渾身抽搐的身體猛然一僵,仰面摔倒在地,唬得眾弟兄不顧自身悲痛,急忙圍攏上去,撲拉前胸,輕捶后背,直至一口發(fā)紫帶痰的悶血噴出,才‘哎呀!’一聲,緩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