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黃巾軍大營當(dāng)中,除了之前親眼目睹張曼成與云涯兒交談的幾個親信,又有幾人知道這云涯兒,自然是毫不理會,一擁而上。
女子邊拉著云涯兒躲閃,邊尋思著,這群賊徒根本不顧這年輕人的死活,恐怕是自己錯怪了好人,心中不禁生起了帶云涯兒一起逃走的念頭??墒且粋€女兒家,拖著這樣一個比自己要沉實的少年,動作難免變得遲緩,幾次差一點被砍中,就是這樣都已經(jīng)非常吃力了,又如何帶他逃脫?
那黃巾兵士見女子心有顧忌,反倒是更加勇猛了些,攻勢愈漸迅猛。亂刀之中,最怕的還要非云涯兒莫屬了,每每看到自己的手腳膊腿差一點分了家,就要驚呼幾次,叫得是女子心神不寧。于是女子索性一腳踢開了云涯兒,那黃巾賊卻也并不去追,依然沖自己而來,心中卻也有了幾分思量。
說時遲,那時快,女子假意露出破綻,那黃巾兵士的刀就橫于了腰間,要不是她有意借刀一用,恐怕現(xiàn)在已是亡命之人。奪了刀,女子并不覺得趁手,卻也無其他兵器可用,只把刀當(dāng)棒使,朝那群兵士的腦門拍去,有幾個兵士躲閃不急,當(dāng)即就被拍翻在地。剩下的那些也恐兵刃無眼,只是舉著刀招架著,不再上前。
轉(zhuǎn)眼間,只見又是三支流箭從天而降,女子急忙揮刀去擋,卻只擋下兩支,還有一支從她手臂上徑直而過,留下道長長的口子,那本是灰色的袖臂傾刻成了殷紅一片。趁那群賊眾因此驚喜大意之際,女子強(qiáng)忍著疼痛將身后的糧車踢翻前去,然后順著空隙往死角逃去。
兵士們躲開糧車,發(fā)現(xiàn)女子沒了蹤跡,便開始小心翼翼搜尋起來。搜著搜著便想起了在一旁抱著旗桿瑟瑟發(fā)抖的云涯兒,于是之前的方將又上前盤問,“說!為什么那女賊要救你?你莫不是真跟她一伙?”
這一問,差點沒讓驚嚇過度的云涯兒背過氣去,本來就從沒見過打打殺殺的少年,哪里還分得清什么是非曲直,抱起方將的腳就開始求饒,“冤枉啊,我絕對是冤枉的?。∥以趺粗浪趺聪氲?,之前她不還打算殺我么?”
方將叫他求得也算情真意切,便又追問了一句,“那你可認(rèn)得此賊?”
“不認(rèn)識,我從沒見過她。”云涯兒一邊哭喊著,一邊求饒,與少年英雄的形象實在是差之千里。
這方將本是山里的響馬,若不是朝廷連年增稅,也不至于落得個落草為寇,現(xiàn)在好不容易加入了黃巾義軍,本也是因為心中還存有一絲善念。現(xiàn)在看到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跪地求饒,難免不心里一軟,說道:“罷了罷了,看你這樣子,量你也不敢與我黃巾義士作對?!?p> 此時張曼成已經(jīng)回來,邊走還邊叫罵著,“豈有此理!我還當(dāng)是哪路英雄能知道我的名諱,原來就是一群不經(jīng)打的毛賊!”看到四處搜尋的黃巾兵士,詢問清楚,大呼:“幸好我沒中這調(diào)虎離山之計舉兵追擊,想必是那女賊的同黨見女賊遲遲沒有得手,故而想引我出去,好讓那女賊伺機(jī)脫逃?!彪S后便叫人通知了下去,一定要找到女賊好好審問。
待到下完命令,云涯兒已經(jīng)緩過了些勁兒來,意識到自己真的已經(jīng)深處險地,再冒冒失失可能小命都不保,此刻也只能攀附這些黃巾軍了??吹綇埪沙髱ぷ呷ィ懔⒖倘ビ?,“張將軍,您回來了???”
張曼成聽到他的叫法,有些不悅,“不要叫我將軍,我“神上使”是奉黃天之命前來解救的蒼生的,你還是稱呼我為“神上使”更為妥當(dāng)?!边@話音還沒落下,旁邊黃巾兵士開始聚集的動靜就再次引起了張曼成的故意,他也便顧不上跟云涯兒對話,朝那邊走去。
這一來二去的,倒是給云涯兒服了顆定心丸。黃巾大營看上去戒備森嚴(yán)、兵士們個個面目猙獰,卻意外的通情達(dá)理,云涯兒這般來往也是無人阻攔,剛從驚嚇中恢復(fù)過來,便又跟了上去。
適才走了兩步,就只看到那群高大的漢子將臨時搭建的簡易祭臺圍了個水泄不通,卻誰也不敢上前,就是張曼成也只遠(yuǎn)遠(yuǎn)站著,看上去焦急萬分。于是云涯兒上前打聽,這才知道,原來此臺是為了做法而建,這黃巾軍,雖說是義軍,卻也是教眾,對法事之忌諱頗多,更無人敢違抗教條隨意登臺。但女子卻偏偏藏于祭臺內(nèi),不但要防著自己破了風(fēng)水,更要防范女子搗亂,眾兵士也確實為難。
這時,一個方士打扮的兵士站了出來,對張曼成說:“渠帥寬心,方才那女賊已中一箭,有傷在身,恐怕也撐不了多久,我們不如以逸待勞,等那女賊體弱力竭時,再徐圖之。”那人生得尖嘴猴腮、狡詐有余,怕是已經(jīng)想好了什么歹毒的計策。
那張曼成聽了,以為有三分道理,卻又覺不妥,他擒此賊,本意欲探清來路,以查明舉事大計是否真的已經(jīng)泄露,倘若有個什么閃失,鬧個死無對證,沾了晦氣惹來其他毛賊事小,這秘密大計要是真已被官軍知曉,那眾兵士身首異處恐怕已是時間問題。而這等大事,又不可隨意泄露,張曼成此時真是有苦說不出,卻也除了心急如焚外,毫無對策。
整個大營中,不重視祭臺風(fēng)水的,怕也只有張曼成一人,想要勸服這些人前去擒那女子談何容易。而他自己身為渠帥,又自稱“神上使”,公然破壞規(guī)矩,必定失盡人心,更不能親自出馬。左右為難之時,張曼成忽然一眼瞥見那“天佑子”的小廝,心中暗呼:甚好,此人正好可以用上一用,既不用壞了這黃巾軍里的規(guī)律,還能引那女賊出來,更是能以此假傳天意、籠絡(luò)人心,豈不是一舉三得的美事?于是張曼成假裝有要事相問,將云涯兒帶到了大帳之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