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啊，真沒想到。老板，你……你還好吧？”梁水有點激動。梁水本想問他是不是已經(jīng)從拘留所出來了，話到嘴邊又改成了問好。
“我回家已經(jīng)有幾天了，一直都在休息。這會兒悶得慌，想找你聊聊天。你還在忙嗎？”王淦問道。
“沒有事，正不知道該干什么呢。你在哪兒？我去找你?！绷核泵φf道。
“你先到公司門店來吧，我在這兒等你。還記得江邊的大排檔嗎？不知道還在不在。我們?nèi)ツ沁呑??！?p> 王淦說的公司門店指的是他自己房產(chǎn)經(jīng)紀公司的總店所在地。梁水答應(yīng)了，就想著叫一輛出租車來。
王淦在家里呆了一段時間，也休息夠了。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成了身邊親戚朋友的談資，現(xiàn)在不管認識不認識的，都把這事當(dāng)作一個笑話講。所以王淦沒辦法去找自己那些所謂的朋友，他想來想去，便想到了梁水。有些事情梁水可能無法理解，但至少梁水不會笑話他，還是很尊重他這個老板的。
柳珍有許多東西沒想到。自從回到家后，柳珍就發(fā)覺王淦的性格改變了許多，常常沉默著，沒有了以前那樣開朗多話，似乎一個以前口若懸河的花花公子一轉(zhuǎn)眼就變成了“思考者”，對她也有一種疏離的感覺。這使柳珍害怕。
柳珍還是愛王淦的，一開始想出舉報的餿主意，一方面是由愛生恨，氣惱王淦總在外拈花惹草，不安分。一方面也是別人的慫恿。但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丈夫成了別人口中的笑話，卻是柳珍沒想到的。不過錯已造成，后悔也沒有用了。柳珍所能做的，只是用百般柔情彌補，問題是王淦好似感覺不到。
王淦沒地方去，他等員工們都下班了，才來到了自己原先的辦公室。這會兒站在空蕩蕩的門店里，心里的感覺也是很奇特。這么多年第一次，他沒再感到自豪，總感覺這兒和自己無關(guān)，盡管這小小的連鎖公司完全是他自己打拼的碩果。
梁水匆匆趕到。兩人見面，都是很高興，互相寒暄著。
“老板，你精神很好呀，看上去還胖了點?！绷核χ?。
“確實胖了。心寬體胖嘛，在里面什么都不用想，吃了睡，睡了吃。能不胖嗎？”王淦也笑，不過他笑得異樣，讓人全無開心的感覺。梁水想這恐怕就是所謂的皮笑肉不笑吧。
王淦開了車來，梁水坐上副駕駛的位置，兩人就直奔江邊。當(dāng)下這時節(jié)，江邊全無美景可言。沒有了高樓作屏障，冷風(fēng)呼嘯，就覺著風(fēng)比市區(qū)大了數(shù)倍。江里也沒見有船，只能見到遠處一點燈光在江心緩緩移動。
說是大排檔，實際也是裝修不錯的店面。因為環(huán)保的原因，已不允許露天擺攤。不過這一排小酒家專注小炒，除了價廉，菜品也很有特色。先前王淦也帶著梁水多次來過。
王淦和梁水選了一家燒杭幫本地菜的店。店內(nèi)暖洋洋的，和外面完全是兩個世界，店內(nèi)燒著三個碳爐，上面正燉著黃酒。酒香四溢，聞之令人食指大動。
王淦點了幾個熱菜，又叫店家先上了切片牛肉，豬肉凍，萬年青等冷菜。兩人坐定，王淦就笑看著梁水道：“咱們一人先來半斤黃酒，怎么樣？”
“好，先來半斤。”梁水是過來陪王淦喝酒的打算，自然不會反對。小半斤黃酒還是難不倒的。
店家的動作很快，上了冷菜，又提了一罐已溫?zé)岬狞S酒來。
“來，咱們先喝一口暖暖身?！蓖蹁婆e著玻璃杯子向梁水示意了一下，竟然一口悶光了大半杯子酒。
梁水?dāng)r阻道：“老板，慢慢來，喝太快了傷身體?！?p> “不用擔(dān)心。說難聽點，我是進去過的人，還有什么好怕的？”酒是熱的，可王淦話中卻帶有冷意。
梁水呆了呆，這話說的激烈，不知道該如何勸解。他已經(jīng)感覺王淦的精神不對，心里不由得擔(dān)心。
兩人吃了點冷菜。王淦又問了梁水工作的情況，梁水就把自己去南方實業(yè)發(fā)展投資公司工作的經(jīng)過，以及目前在做的工作一五一十地說了。
“你離開目前的崗位沒有錯，這一步走的很對。房產(chǎn)經(jīng)紀沒有什么前途，我也在考慮下一步該怎么辦。這間店我也沒打算再干下去了?！蓖蹁频?。
這大出梁水意外。王淦是真的有其它打算？
“老板，就這么結(jié)束掉太可惜了。相信行情應(yīng)該逐漸會好起來的?！绷核畡窠獾?。
“哦，也不是說馬上關(guān)掉。我是有感而發(fā)，我一直自我感覺很好，認為自己也算創(chuàng)下了一片家業(yè)?？稍趧e人眼中全不是這回事。”王淦自嘲地笑道。
“不管別人怎么說，公司能有今天完全是老板的功勞！這是事實啊?！?p> “你不明白。我這個經(jīng)紀公司做得再大，別人都不會認為是我的本事，我的產(chǎn)業(yè)。因為開始時的起步資金完全是柳珍的，或者說是她父親的錢。這就注定這間公司姓柳不姓王！”連續(xù)不停地喝酒，王淦有點微醉了。
梁水默然。他也知道王淦是想一吐而快，趁著熱菜上來，便按住了王淦的酒杯，讓他先吃點菜。
“小梁，你知道嗎？我現(xiàn)在成了眾人口中的笑話。大家說的也不錯，我老丈人，丈母娘，還有柳珍，他們要是有一點點看重我，或者真把我當(dāng)女婿，就決不會做私下舉報的事。要是換成別人，隱瞞還來不及呢?！?p> 這件事梁水大概也了解一點，只能說柳珍想得太單純了。不過實際上柳珍是由愛生恨罷了，也只是一時的意氣。
“別人我不知道，老板，但柳姐確實是真心實意愛你的。每次見到她，她都在念叨你?！绷核竦卣f道。這種事他一個未結(jié)婚的小年輕還真不知道如何勸解。
王淦怔了一下，一時沉默了?？赡芩彩窍氲搅肆鋵λ那閻?，才如此彷徨不知所措吧。否則，心中若是已經(jīng)無情，便不會像這樣焦慮煩惱了。
只是，王淦和梁水都沒想到，柳珍這會兒就坐在外面的一輛出租車上，精神緊張地看著他們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