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木澤那般刁鉆無禮,可師父和師叔伯們都屬德高望重之輩,還是得去赴宴的。師父交代了我?guī)拙?,便與他們相隨而去了。
在天修的四年間,從來都是伴在師父左右的,如今師父不在,剛開始倒還覺得沒有約束,很自在,可還沒過幾個時辰,一股濃濃的失落感油然而生,總覺得少了些什么……嗯這么無聊,不如去找萱萱嘍,好好聽她說說,她所知道的“當年”。
幾位長者不在,天修依然井然有序,眾弟子該在書院讀書的讀書,該在校場操練的操練,膳食間此刻也在準備午膳了,廚房的大師傅說萱萱不在,應是去后山拾柴、撿山珍去了,叫我在院子里等她,想了想,反正總是閑著無聊,索性就也去后山溜達溜達。
今年師父看的緊,一直忙于功課,站在清新的林間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很久沒有來過清心殿和石崖以外的地方了。陽光透過參天大樹映照下來,一縷縷,柔而不散,涼而不陰,斑駁陸離,星星點點之中,彩蝶飛舞,鳥語花香。真的很奇妙,這小花下又有一片世界,螞蟻扛著比自己還大的堅果慢慢移動,瓢蟲正趴在凝聚的露珠上品嘗著天然的飲品。
從不知這林中還有一處溫泉,就隱在那草木亂石之中,溫泉里三兩處泛著小氣泡的水柱,時而高涌、時而低淺。小池畔那藏在花叢光潔的大石上……大石上……似乎……有人?藍紫的衣襟……萱萱這丫頭,還說拾柴撿山珍,卻原來是跑到這里消遣來了!
悄悄撿起一塊小石朝萱萱小恬的地方扔了過去,然后趕緊躲進了旁邊茂密的花叢。嘿嘿,經(jīng)常是萱萱來捉弄我,今天真是天賜良機,終于輪到我也戲弄一下她。
“大膽!”隨著一聲陌生的呵斥,那個在大石上休息的人一躍而起,飛身落于我側(cè),一只有力的大手輕易的掐住了我的脖頸,狠狠將我牽制在身前,我才意識到那不是萱萱,而是位高大的男子,估計闖禍了……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不知所措,下意識去抓他的手,想松一松,讓呼吸順暢一些。
“天修弟子?”他看我身著天修院的學服,冷聲問我。
“嗯……大哥哥……能松松手嗎……我……快不能呼吸了……”連說話都好用力,要是能活著離開,我一定再也不惡作劇了。
也許是看出我沒多少本事,他不削的將我推離身邊,仔細的打量著我。
被他看的心里發(fā)毛,我趕緊彎腰作禮:“對不起,我是來后山找萱萱的,看到這花間草叢的大石上有人,以為是萱萱跑到這里偷懶來了,對不起,真的不是有意打擾大哥哥休息……”
我抬頭偷偷瞄了他一眼,發(fā)如墨瀑,劍眉星目,凌厲的面容下埋了一絲絲邪氣。他墨藍色的華服隨意披身,想必是剛剛泡過了溫泉。
“萱萱,是誰?”他微微抬了抬眉梢。
“萱萱是天修院膳食間的姑娘?!蔽艺J真的回答。
“那你又是誰?”他瞇了瞇眼睛,像是要把我看個通透。
“我是黎蕓沫,四年前被師父從惡獸口中救下,帶回了天修院?!辈恢獮楹?,他問的話我都不由自主的如實回答,好像中了什么邪似的。
“哦?你師父又是天修的哪一位?”他眼中盡顯玩味。
“我?guī)煾甘切疑裆?,千葉旬?!本陀X得哪里不對勁,原來真的是著了他的道了!我努力的擺脫他的控制。
“呵,原來是千葉的愛徒,如此說來,能識破這幻馭術也不足為奇了?!蹦鞘且环N可以操控對方思維的術法,多用于對細作的逼供,他轉(zhuǎn)言又道:“初來貴地,見這仙泉溫暖清澈,忍不住在此沐浴歇息,你們天修該不是連如此方便都不愿施于在下?”
“不不,天修素來好客,真的只是我認錯了人,打擾了大哥哥休息。”我用力的搖頭解釋。
說話間一條花白細蛇吐著紅紅的信子從樹上探下頭來,和與我相對的男子僅寸步之遙。
“小心!”我大聲喊著,來不及多做反應便徒手撲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男子一個反手將我推離的同時,一道耀眼藍光從他掌心射出,小蛇頓時灰飛煙滅了。
“好厲害啊!”我不由得驚嘆。
“厲害?雕蟲小技而已,千葉的徒弟就這點眼界么?”他不可置信的神情顯而易見。
“師父從來不曾教過我這些啊,他平日里只是教我琴棋書畫,禮義廉恥之類……”天修院這樣無能的弟子只怕也只有我一個了吧,連萱萱都在年終大比練時獲得了優(yōu)異的成績,而我作為神上的徒弟,卻連參加的資格都沒有。
但師父的決定,也自有它的道理吧!
“哦?千葉做事還真是別具一格?!彼旖莿澇鲆荒ㄒ馕渡铋L的笑。
“其實我也好想修煉那種厲害的法術啊……”突然好困,眼前一黑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華麗的鑾帳里,渾身都好疼,右手腕最疼。
“丫頭,你可知曉自己為我擋的是斷命佛?被它所咬不出半個時辰便會五臟六腑潰爛而亡!”還是那個身著墨藍華服的男子,不同的是他此刻一臉的緊張與擔憂,比起之前的態(tài)度,我更喜歡現(xiàn)在的他。
“我……是被那小蛇給咬了?”聽他所言,該是我中了蛇毒么?什么時候被咬的,我自己都沒有感覺到??!
“真是個笨丫頭!”他緊鎖的眉頭慢慢舒展,蕩出了一抹柔情:“卻也是這世間,第一個愿意舍命救我的人。”
我有些不好意思:“沒有啦!當時也沒想那么多,不過緊要關頭我覺得換做誰都會來不及多想去救人啦!”
“無論如何,今日算我宮長宇欠了你一條命,往后有任何事,你只需用這傳音鏡喚我便是!”說著他空手捏來一枚小銅鏡,揮手掛與我腰間。
“謝謝宮哥哥不計較我冒犯之罪,還贈這禮物給我。”摸了摸那小銅鏡,這是四年來收到的第一份禮物,很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