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探監(jiān)
這次卻是不同了，不是闖禍，是把天捅了個窟窿?，F(xiàn)在只能他親自出馬，看看能不能替兒子把這個窟窿堵上。
馬車終于停了下來，沈叢山下了車，府衙門前的衙役認(rèn)得他，倒是不用費什么口舌，便引了他去里面見府尹大人。
許正潔正在寫著什么，見他來了，放下手中的筆，熱情招呼：“沈家主來了，快請坐?！?p> 兩人分賓主落座，海川過來上了茶，退到一邊。
沈叢山端起茶杯又放下，杯子放妥，手卻沒有收回，推了厚厚的幾張紙過去：“這一大早便來叨擾許大人，真是過意不去。”
昨天剛跟許正潔說了幾句話，就被趕過來的錦盛元東家崔再啟纏著，一直沒得機會，現(xiàn)在除了一個書童，屋里并無他人，那書童低眉順眼站在門邊，一看就是個不多言不多語的，如今倒是一個說話的好時機。
許正潔拿起來展開，千兩一張的銀票，厚厚的一疊，少說也得有十張。足以見得沈修齊在他父親心目中的地位，一出手就是萬兩白銀。
“沈家主，本官到任時間尚短，并未經(jīng)手此案?！痹S正潔將銀票重新疊好，推了回來。
沈叢山連忙說道：“許大人，在下別無所求，只想見見犬子，給他送幾件御寒的衣裳?！?p> “這自然是可以的。燕王殿下已經(jīng)吩咐過了，沈家主盡管去便是。不過，其他事情本官可就做不得主了，還得再得殿下示下。無功不受祿，這……請沈家主收回。”
沈叢山也聽說過許正潔一向清廉，今日看來并非虛傳。府尹一年的俸祿不過幾百兩，何況他之前只是個縣令。
若換作他人，恐怕早就按奈不住了，可這位許大人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拒絕得干凈徹底。
既是如此，沈叢山也不好硬塞給人家，收了銀票，起身一揖：“是沈某唐突了，望大人見諒！”
“無妨?！痹S正潔擺了擺手，將案子的大致說與他聽，末了又道，“本官這就讓人帶沈家主去探視沈二公子?！?p> 沈叢山再次拱手相謝，隨著衙役往大牢去。
牢頭檢查了沈叢山帶來的包袱，里面除了一件棉袍之外，只有幾件換洗的衣裳。擺擺手放人進去。叮囑他只有一柱香的時間，可著要緊話說。
沈叢山進了牢房不由得皺了皺眉，終年不見天日的大牢里彌散著一股潮氣，昏暗中透著陰冷。
聽到腳步聲，沈修齊抬了抬眼，看清來人之后，慢吞吞地站起身喚了聲“父親”，顯然對他的到來并不感到意外。
“逆子，你倒是真有本事，把自己弄成這種境地。”
“父親大老遠(yuǎn)到這府衙大牢，不會就是為了來罵我的吧？”
沈修齊這話倒是提醒了他，牢頭說了只給一柱香的時間，的確浪費不得。
瞥了一眼十幾步開外，守在牢門口的獄卒，沈叢山陰云密布的臉色有了些許松動，壓低聲音道：“許大人掌握的證據(jù)是你因為不滿衛(wèi)國公納了趙氏而懷恨在心，可有此事？”
“父親相信我會為了一個女人做出這種事嗎？”
“為了一個妓子爭風(fēng)吃醋傷人，還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沈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沈叢山想起這事氣就不打一處來。
沈修齊臉色有些不自然，辯駁道：“那只是個意外！”
他沒有說謊，那的確是個意外，可也是事實。
“算了，不說這個。我只問你，到底是不是你？”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現(xiàn)在已經(jīng)定了罪，只等著被押往京城了。”沈修齊聳了聳肩。
話說得模棱兩可，沈叢山不由得火起，但他知道現(xiàn)在不是發(fā)火的時候，深吸了兩口氣，平復(fù)了一下心情，這才開口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p> 稍稍頓了頓，背向牢門話鋒一轉(zhuǎn)，“你母親擔(dān)心你受了刑，如今看來還好。我?guī)Я擞囊律眩阕约罕Ｖ匕?。等到你離開青山城時，為父會去送你?！?p> 沈修齊聞言挑了挑眉，見他微微點頭，心下已是了然。大牢看管嚴(yán)密，實在不適合劫獄，父親這是想在去往京城的路上下手將自己救出去。
不得不說，這一刻沈修齊是感動的。從小父親就對他要求甚高，嚴(yán)厲得近乎于苛刻，甚至在他的印象中，父親幾乎沒有對他笑過。小時候還會覺得委屈，后來長大了，也就不在意了。
如今年近半百的父親居然為了自己居然起了劫牢反獄的心思，足以見得他在父親心目中是何等的重要。
輕咳了兩聲，掩下心中的那絲酸楚，沈修齊低聲問：“族里……？”
“你別管那么多，我會盡力安排。”
沈叢山話音剛落，門口的獄卒高聲提醒，“沈老爺，時候差不多了。您快著點兒，別讓小的難做?！?p> 沈叢山聞言也不耽擱，看了兒子一眼，轉(zhuǎn)身出了大牢，臨走的時候塞了些銀子給牢頭和獄卒，讓他們多多照顧沈修齊。
得了銀子，幾個差人自然高興，客客氣氣地將人送了出去。
雪還在下著，只是比先前小了一些。沈叢山看了看天，嘆了口氣。
“玉泉！”喚了隨行的一個小廝過來，“回府跟夫人說，我出去辦點兒事，稍晚些再回去?！?p> “是，老爺?！泵杏袢男P連忙應(yīng)著。
剛要走，又被上了馬車的沈叢山叫住：“告訴夫人，二公子挺好，沒有受刑。”
“老爺，還有別的吩咐嗎？”
“去吧?！鄙騾采綌[了擺手，放下車簾。
馬車在雪中緩緩駛離了府衙，朝著青山城中地位最高的府邸而去。
沈叢山清楚，他從許正潔那里打探來的消息只不過是些表面上的東西，要知道更多的內(nèi)情，只能去找南宮霄天。
可一想起這個小師叔……，還真是讓他一言難盡。
云虛真人一輩子只收了兩個徒弟，一個是沈叢山的祖父，另一個就是南宮霄天的師傅玄樸。
沈叢山的祖父師滿下山之后，云虛真人便沒了再收徒的心思，開始四處云游。一日正走在山林之中，無意間發(fā)現(xiàn)草叢里有一個孩子。
當(dāng)時這孩子渾身發(fā)紫，已是命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