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算是上門女婿
反正已經(jīng)承認了,許成奎就象打開了話匣子一般,把收購、加工、儲存、銷售等一一交待出來。原來最早的時候真的是因為廒倉漏了雨使一批糧食受了潮,為了盡可能的挽回損失,他把發(fā)了霉的米重新磨光,再泡進石臘和油脂的混合物中攪拌,曬干后摻進好米里賣了出去。
霉米賣光后,并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許成奎覺得自已從中窺到了一條商機,便開始暗中收購陳年或者是變了質(zhì)的糧食,不僅是大米,黃黍、豆子、甚至是面粉他也收,想辦法重新加工后,和新鮮的混在一起出售。
因為成本大大的降低,許記米行里的糧食比其他米行價格略低,秤給得也足,久而久之,越來越多的人愿意光顧,生意也越做越大,由原來一間小鋪面,變成了現(xiàn)在占據(jù)整個街角的大鋪子,還跟一些飯館酒肆建立了長期的供貨關系。
許成奎為了表示自己的認罪態(tài)度好,竹筒倒豆般交待了個清楚明白。
負責記錄的小吏頭都來不及抬一下,手中的筆刷刷點點,滿滿一硯臺的墨都快用光了,才堪堪記錄完畢。
簽字畫押,許成奎本以為這就結(jié)束了,卻不想他并沒有被帶出去。
汪德本抻了個懶腰,低聲問:“撒尿,去不?”
“不去?!碧锰靡粋€捕頭,居然這么粗俗,沐九思都為他臉紅,暗自腹誹,真是懶驢上磨屎尿多。
窗邊負責記錄的小吏趕忙趁這個功夫又研了一大池的墨,潤好筆,只等著下一輪的記錄。
沐九思捧著杯熱茶暖著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氣越來越冷,她這手腳冰涼的毛病好像更重了,即便穿著厚棉衣在生了碳盆的屋里,還是覺得冷。
差不多過了一刻鐘的時間,汪德本才回來,搓了搓手進了屋,抱怨道:“這鬼天氣,又下雪了。九思,趕緊開始吧?!?p> 沐九思的唇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也不知道是誰讓大家伙等了這么老半天。
左手握成虛拳放在嘴邊輕咳了一聲,這才問道:“許成奎,許記米行開了多少年了?”
許成奎不明所以,卻還是如實答道:“米行原本是我岳父家的,以前就是間小鋪面,到我手里差不多有二十來年了?!?p> “你是入贅的上門女婿?”
“我不算是上門女婿?!痹S成奎的臉色有些不太自然。在大夏朝,入贅要隨女方家的姓氏,但凡有點骨氣的男人都不愿意當上門女婿。
“我十來歲的時候失去了雙親,表舅——也就是我岳父收留我,讓我在鋪子里做伙計。表妹小我兩歲,是家中獨女,我倆也算是青梅竹馬。十九歲那年,岳父病重,將鋪子交給我打理,還把表妹許配于我。他老人家不是迂腐之人,沒讓我隨他的姓氏,只要求我以后善待妻子。所以,不能算是入贅?!?p> “你岳父對你還真不錯?!便寰潘假潎@了一句,又問,“你妻子是什么時候過世的?”
“十二年前,她生第二個孩子的時候,難產(chǎn),大人孩子一起沒了。”
許成奎面露悲戚,看得出他與妻子的感情很好,都過去十幾年了,提起來還是會傷心難過。
“你沒再娶?”
“沒有,萬一后娘苛待我的女兒,不敢再娶?!?p> “十二年,又當?shù)之攱?,你也夠不容易的了?!便寰潘几袊@道。
“為人父母,都是應該的?!?p> “你女兒現(xiàn)在多大了?”
“十六?!?p> “許了人家了么?”
“還沒有,我舍不得她,想多留兩年?!?p> 沐九思點了點頭:“那天你說家里丟的珠寶首飾是你妻子留下的,準備給女兒做嫁妝,是不是?”
許成奎面上一僵,他與連公子簽契約那晚,這位沐公子的確問起過失竊的首飾,他當時也沒太在意,現(xiàn)在只能還照著那天的話說:“是,我就這么一個女兒,不只是內(nèi)人留下的東西,就連我所有的財產(chǎn),以后也都是要給她的?!?p> “你岳父將鋪子交給你的時候,不過就是一間小鋪面,賣些雜糧。十五年前,你將鋪子的字號改為許記,一直到五年前,你才將鋪面擴大到三間,兩年前又擴大到五間,后院的廒倉也是在這期間不斷增加的。這些,官府都有記錄?!?p> 沐九思摩挲著手中的茶杯,微顰了眉:“我就奇怪了,十二年前,你妻子那價值幾百兩的珠寶首飾是哪兒來的呢?按說她就是個小生意人的女兒,家里就算砸鍋賣鐵也湊不出那么多的嫁妝。況且,她招了個上門女婿,根本就不需要備嫁妝。如果說是你后來給她添置的,可你那時候也不過就是個小生意人,而且連生意還是從岳父手里繼承來的。你說這是怎么回事呢,許掌柜?”
許成奎的臉色就象變幻的霓虹燈一樣,一會兒紅,一會兒青,一會兒又變白。嘴唇翕動了幾下,才囁喏道:“我……是我虛……虛報了?!?p> “那實際上是丟了多少呢?”
“兩只金簪,一對手鐲,還有……還有幾副耳墜了、項鏈什么的,我也記不太清了?!?p> 汪德本撇了撇嘴:“你報官的時候可是說得挺清楚的,又是南珠,又是翡翠,現(xiàn)在又說記不清了。哼,就你剛才說的這些,往多了算也值不了二百兩。虛報假案,欺瞞官府,許成奎,你的膽子可不小哇!”
“汪捕頭,那些都是內(nèi)人留下的東西,我怕太少了,官爺不給盡心找,所以……才往多了說的……”許成奎窺見汪德本愈發(fā)陰沉的臉色,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后低得幾乎都要聽不見了。
沐九思瞇了瞇眼睛,能有價值二百兩的首飾,對于一個普通小商戶家的女人來說,也算不少了。
二百兩銀子對于金華和劉順這種當伙計的人來說確實不是個小數(shù)目,但如果是首飾的話,除了去當鋪當?shù)?,就只能找人收贓,其價值便會大打折扣,能賣出一半的價錢就算不錯了。
丟掉現(xiàn)成的差事,還要擔著坐牢的風險,最終只能分得三五十兩銀子,除非這人腦子被門擠了,否則誰也不會干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勾當。
“許掌柜,這好像不是重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