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星從未想過,她三歲的生日禮物會是剛出生的李星河。
那年入冬的某個早上,窗外的世界就算不用去感受也能知道要比平時更是刺骨幾分。
或許是因為周星星的老爸是一名婦產(chǎn)科的醫(yī)生,又或許是因為她從未見過自己的親生母親,所以她的老爸,這么一個做人做事看上有些木楞的大男人,對于她的生活起居總是能做到細膩執(zhí)著。
不慌不忙的,也波瀾不驚的。
此時周星星從夢中醒來,床邊放著一件白色公主裙,還有一對小女孩都喜歡的天使翅膀。
她瞧著外面的天色陰暗,屋里的燈光卻是微黃。
換上那件新衣裳,披著烏黑的長發(fā),周星星像個誤入凡間的天使,幾分怯懦的躲在廚房的門后,歪著頭望著那抹圍著圍裙正在做早餐的身影。
那是她唯一的親人,周天。
周天回過頭,露出與之纖細的身影相符的臉,看上去那般的文弱卷氣,并且十分年輕。
“恩,好看!”
他淡然的點了一下頭,移開了視線。
周星星的家其實不大,標(biāo)準(zhǔn)的三間房。她和周天各自一間,剩下的那一間是電視劇里所說的密室,她被告知不得入內(nèi)。
早餐時間,周天與往常一樣低著頭看自己的文件,兩人皆是默不作聲,寂靜中形同陌路。
“星星!”
周天突然放下手中的工作抬頭說道:“今天你的生日,等一下爸爸帶你去滑雪。”
“……恩?!?p> 周星星小聲的應(yīng)答,發(fā)揚了不知從幾歲開始不愛說話的習(xí)慣,默默低頭吃飯。留下其父欲言欲止的無奈,然后輕輕一嘆,消失在無聲之中。
出門的時候,這座南城迎來了最近幾年下得最大的一場雪。周天開著的車緩慢的堵在路上,而周星星坐在后座望著窗外這突如其來的的雪花,雪白的手掌扶在玻璃上,呼出的氣讓眼前一片迷霧。
周天接了個電話:“喂?……很嚴(yán)重嗎?……恩……今天我女兒生日……”
說著他回頭瞧了周星星一眼,臉上露出幾分猶豫之后,與往常一樣選擇了內(nèi)疚:好!我現(xiàn)在馬上趕過去!”
車子改變了路線去了醫(yī)院。
而周星星至始至終都安靜如故,并沒有因為自己的父親在生日這天食言而惱怒大哭。
她被趕去手術(shù)的老爸丟在了辦公室里,雖被拜托了個護士姐姐陪她,但可惜不管護士怎么刻意想與之交談,她都望著別處發(fā)呆,沉默。以至于誰都不愿再尷尬的貼她的冷屁股,隨便找了個理由離開,留下她在辦公室里獨自寂靜。
門外,是別人低聲的交談:“她就是周主任的女兒???”
“是呀,也怪可憐的。聽說她媽媽難產(chǎn)死的?!?p> “咦?我怎么聽有人說,周主任的資料上面還是未婚啊?”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剛調(diào)到這里沒多久。可能,是未婚先孕吧?”
“嘖……對了,這個小妹妹不會是個啞巴吧?你都陪她這么久了,連個回應(yīng)都沒有?”
“哎呀,啞巴倒不是,但小姑娘有些自閉癥!”
“????先天性嗎?那周主任豈不是太可憐了?年紀(jì)輕輕的,長得又那么好看,他的未來……”
……
周星星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的,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中午時分,人回到了車內(nèi),身上披著其父的大衣。
“醒了?”
正在開車的周天有些心虛的避過周星星漠然至極的眼睛說道:“星星,我現(xiàn)在送你回家,下午還有一個比較嚴(yán)重的手術(shù),等下我們在家里隨便吃點,晚上爸爸再帶你去滑雪,然后一起去吃火鍋好不好?”
“……恩?!?p> 她依舊小聲的應(yīng)答,裹了裹那件大衣繼續(xù)躺下休息。乖巧的模樣讓周天卡在喉嚨里的解釋發(fā)不出任何的聲響。
如果說,患上自閉癥的周星星讓這個本來就孤獨的家庭深處在了黑暗之中,那么剛出生的李星河就是一張巨大的手掌,在黑暗中撕開了一個白色的洞,灑進了陽光。
李星河的母親叫郝潔,這場南城難得一下的大雪,自是讓這個土生土長的大孕興奮的滿城歡呼。獨自在小區(qū)里和一群孩子不知是人玩雪還是雪玩人,反正太過稀奇,導(dǎo)致動了胎氣也是后知后覺。
故事,也就這樣被安排了下來。
周天帶著周星星回家的時候,便遇見了鄰居郝潔,此時這位孕婦手握著鑰匙痛苦的蹲在自家的門口,那羊水破掉的慘烈模樣,一看便知是要早產(chǎn)了。
在郝潔的眼里,就是在她絕望得YY遺言的時候,一個大的天使,牽著一個小的天使,然后送給了她一個……恩……全身通紅的小猴子。
小猴子是在周星星的家里出生的,當(dāng)時情況緊急,急救車又因為大雪堵了交通無法趕來,于是周天親自當(dāng)了接生婆。而周星星躲在角落里完全不害怕的看著,見證了這條新生命降臨的全部過程。
那時候的李星河真的很丑,皺巴巴的,黏糊糊的,被稱之為小猴子完全不為過。
周星星站在他的面前望著他,然后偷偷的靠近,輕輕的嗅了嗅。
【吶,你好呀,生日快樂吶?!?p> 吻俯臉頰。
自然,那股味道說來真的是不太好聞。
小手張開,似想握住什么。
李星河的父親李晟匆忙的趕了回來,見到這股場面完全被嚇得個半癱,握著半昏迷中郝潔的手,一副隨時都要哭出來了的模樣,表示后怕連連。直到郝潔翻了個白眼讓他瞧瞧孩子的時候,這位存在才醒悟自己今日多了個兒子。
大家都坐上了救護車一同去了醫(yī)院,這個車廂里的人也就此結(jié)下了緣。
漸漸長成形的李星河就像變魔術(shù)一樣,從一個小猴子變成了個漂亮的洋娃娃。如果不扒開他的尿不濕看的話,大家都會一致的覺得他是個女孩子。
就像無聊的人生終于找到了一件事做,周星星寂靜的黑暗中有了這個小不點后開始有了喧鬧和光明。
她開始學(xué)會笑,學(xué)會了說話,學(xué)會了要保護這個總是跟著自己屁股后面奶聲奶氣喊著‘星星’和‘姐姐’的人。更為重要的是,她和自己父親之間有了交談的話題,親情越之而濃,兩個家庭之間也漸漸形成了不可磨滅了聯(liá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