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還好吧？”
小鬼正在和胖子吹著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牛逼事，李星河倒了一杯酒遞給余生，問道。
收回望著這兩逗比的視線，余生晃了晃那杯酒水，語氣隨意，并無波瀾：“大家都三十好幾了，沒什么好與不好的了！”
“別??！我還沒當別人的老爸，年輕著吶！”
“嘿，你這身價過億的人，想認你做干爹的還少了？”
“去去去！這話說得，我還是南小芽的干爹吶！”
胖子扭過頭，惡狠狠：“誰敢動我女兒，我翹個蘭花指彈死他??！”
小鬼湊了過來：“咦！胖子！你和李星河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如此曖昧的地步了么！”
一人一腳踢了過去。
“說個認真的事！”
躲開連擊的小鬼又鬧騰了會兒，難得的收斂神色，幾分認真的問道：“我回國的時候看新聞上說，孫灝天癌癥死了？”
四處來往人太多，又太過于喧鬧。
“有些事說來話長，我們找個包間再聊吧！”
……
孫天灝并沒有死，但情況也差不了多少。在監(jiān)獄里的這十年，他研發(fā)了一種程序，只需要讓人的意識永遠的停留在數(shù)據(jù)中，現(xiàn)實中的肉身哪怕癌癥晚期，也可以更緩慢的面臨死亡，甚至可以活得更久。
沒有人愿意來當這個試驗品，除了他自己。
那具代替他埋進大海里的人，其實是給政府的一個交代。他做了個局，讓人以為他實驗失敗死了，這樣他就對研發(fā)沒有了存在價值，也同樣可以逃避牢獄之災(zāi)。
“你的意思是說，把他身體偷偷接走的人，是劉心語？”
提起周星星，李星河和余生皆是目光微動，不動聲色的對視一眼，然后若無其事的移開。
李星河沉默，抬頭間開口：“她是周星星！”
“有啥區(qū)別嗎？”
小鬼絲毫沒有掩飾過去的意思：“她是你青梅竹馬的周星星，也是奶茶店里和余生拋媚眼的劉心語！真是服了這種女人！”
“哪種女人?。俊?p> 李星河的臉已經(jīng)沉了下來。
突然演變出的火藥味，胖子連忙上前，把小鬼和他們隔開。
“哎呀我去！都過去的事了提它干啥??？我給你們說個秘密哈！我和我們家呂乂啊能在一起，其實多虧了高中畢業(yè)的時候，李星河把喝醉的我們?nèi)赃M了一間賓館里！哈哈哈！那晚老子就是該親的親，該摸了摸了，勇往直前，一絲不茍！怎么？厲害吧?比你們都早吧??？”
被岔開話題，李星河本依舊臭著臉，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微皺的眉間無奈的隨著默嘆消散。他緩了幾分臉色，很是配合胖子給的臺階：“好意思說！當初要不是你在我耳邊吹牛逼，說你早就和呂乂做了，我也不會膽子那么大的把你們?nèi)舆M一間房里了！”
小鬼也為剛剛的沖動有些內(nèi)疚，張嘴間想說點什么，又無聲的咽了下去。倒是一旁的余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的笑意搖了搖頭。
——
十年前虛擬世界里的那場大婚，小鬼在新房里挑起了暖暖的蓋頭。
她主動，熱烈。小鬼抱著她那喜袍下微微顫抖的身體，聽著她在他耳邊一遍又一遍的說著‘對不起’‘我愛你’。
“你哭了嗎？”
紅色的大床上，只有隱約間，借著月色看到她幾分臉龐。
她搖頭，可他拂去的手掌碰到的是她臉頰上的淚水。
還未多想，她便用力的擁抱著他，回應(yīng)那更激烈的一夜春宵。
新婚睜開眼，窗外黃昏。
他感覺腦海一陣難受，莫名的慌張。
暖暖隨意的穿著一件紗衣，發(fā)如瀑布般散落。
她站在窗邊，窗外的楓葉變得扭曲，落日的光輝包裹著她。
耳邊刺痛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她回眸，笑。
身體，消散。
他驚呼的伸出手，看見自己手指也同她一般變成一堆消散的數(shù)據(jù)。
“暖暖……”
從虛擬世界中醒來后他去找過她，踏過千山萬水來到那個地址，卻得知不復(fù)存在。
準確來說，是幾十年前就已經(jīng)搬遷，現(xiàn)在已是商務(wù)區(qū)高樓大廈。
幾經(jīng)波折，有個走路都需要拐杖支撐的老人找到他。他帶他來到一家醫(yī)院，在那里的某間病房里住著一個昏迷了四十余年的老朽。
他說他叫溫瑾，是溫暖的父親。四十年前，溫暖還只有十六歲，因為肺炎至今未醒。
溫暖的身體早就到了極限。醫(yī)生建議把她送到國外進行安樂死，正當準備這么做的時候，他看到了《世無雙》的宣傳廣告。也就是抱持一種試一試的心態(tài)，他給她帶上了頭盔。
出事那天，他在屏幕里看到了溫暖。雖然只有短暫的幾秒時間，雖然她被擠在擁擠的人群中，模樣也有了些變化，雖然那熟悉的笑容已相隔了四十余年。
那天溫瑾激烈的站起了身，劇烈的咳嗽，喘氣。那是他的女兒，是他第一個孩子。雖然后面又孕有一子，可溫暖永遠是他和自己妻子心中的愧疚。
他抱著溫暖母親的遺像，覺得恍然如夢。
四十年，溫暖的身體已經(jīng)老態(tài)，甚至看上去有些畸形。那頭長發(fā)是二十年前，她母親去世前執(zhí)意留下的。她說，暖暖不管變成了什么樣，也不過是個十六歲還來不及談一場戀愛的小姑娘。
頭發(fā)如今已是夸張的長度，被護理的人天天清洗打理，也無法阻止隨著歲月流逝漸漸花白……
聽了這些故事的小鬼很懵，他還來不及糾結(jié)，整理那些撲面而來的信息。就好像溫暖知道他來了一樣，當他茫然的走到她的身邊，伸出的手掌還來不及觸摸一下她那蒼老的臉頰，她選擇了在死神面前自我放棄。
護士醫(yī)生連忙跑進來，擁擠，喧鬧，電擊的聲音，然后推進急救室，再然后宣布死亡。
暖暖，這個突然以這種身份打擾小鬼生活的女人，就這樣真正的在虛擬和現(xiàn)實中不復(fù)存在。
還未開始，便是結(jié)束……
葬禮后小鬼逃避的去了很多國家，看了很多風(fēng)景，聽了很多故事。他以為自己遲早有一天會像參悟的和尚得道飛仙，可他依舊茫然的像具行尸走肉，甚至有時候會怨恨周星星把他們拉回了現(xiàn)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