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朱三沅事先跟肥龍商量的劇本,進行到這個時候,就該是守軍義憤填膺,投誠起義的關(guān)鍵時候了,一番苦口婆心,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脅之以威,擺事實、講道理,又軟硬兼施,簡直就是教科書般的勸降案例。
可就在這個時候,卻出現(xiàn)了一個小小的插曲:城墻上的一個弓箭手——“維基亞游擊射手”,猶豫過于緊張,導(dǎo)致“走火”,意外放出一箭,正中肥龍的前胸。
肥龍本能地“啊”了一聲,緊接著大喊“沒事沒事”。
朱三沅上前查看,原來,這是一支“彎曲的聯(lián)系箭”,箭簇是經(jīng)過特殊處理的、磨圓了的軟木,而不是維基亞特產(chǎn)的“狼牙錐頭箭”。
這種箭矢,拉個滿弓,近距離射中人的腦袋,也頂多是鼓起一個小紅包,根本不會造成任何殺傷。更何況肥龍還穿著“厚無袖板甲”,箭矢打在胸口上,頂多聽個響。
顯然,雙方都不希望把事態(tài)擴大升級。
負(fù)責(zé)溝通的守軍老兵,命令部下把弓全都松弦,把箭矢放進箭斛,還大聲斥責(zé)了這個緊張顫抖的新兵蛋子。
肥龍則笑稱自己皮糙肉厚,多來幾箭也無非是叮叮當(dāng)、叮叮當(dāng)、丁兒響叮當(dāng)。
德賽維策馬上前,趴在朱三沅耳邊耳語幾句,朱三沅說聲“我知道了”,打發(fā)德賽維歸隊。
老兵再次訴苦,說拉爾恰確實冤枉,羅德拉確實萬惡,亞羅格爾克國王也確實聽信讒言……但是,如果他們獻城歸降,那就把“造反叛亂”的罪名坐實了,就成了維基亞的罪人了。
朱三沅手握“彎曲的練習(xí)箭”,低頭沉思不語。
肥龍則有些失去耐心,“我說你們怎么就愛鉆牛角尖呢?現(xiàn)在你們反也是反,不反也是反,羅德拉那兔崽子絕饒不了你們,橫豎都是一個死,你們怎么就是不明白呢?這個關(guān)鍵的時候,千萬不要犯右傾機會主義錯誤。丟掉幻想,準(zhǔn)備斗爭。”
守軍已然猶豫不決。
肥龍怒道:“不見棺材不落淚,守著一個破木頭寨子,就死豬不怕開水燙了?瞧見龍爺我手中的斧子了嗎?嘿嘿,三招之內(nèi),就讓你們王八啃西瓜,是滾的滾、爬的爬。拿你們的頭蓋骨當(dāng)碗使!不吃好糧食的兔崽子!”
朱三沅擺擺手,勸阻肥龍道:“按照慣例,士氣高漲的守軍,是不會主動獻城的;而士氣低落的守軍,也要在敵我懸殊三倍以上,才會視具體情況獻城投降。現(xiàn)在,他們雖然士氣低落,雙方卻沒有如此懸殊的兵力差距。給他們一點時間,容他們再好好考慮一下吧?!?p> 向后揮揮手,大軍原地向后轉(zhuǎn),后隊改前隊、前隊做后隊,從容不迫地原路返回。
朱三沅又拉著肥龍,在城下與守軍們敘舊言歡,回憶追隨拉爾恰的日子。
老兵大發(fā)感慨,說就在不久前,朱三沅還是一個窮困潦倒的落魄貴族,身無分文,流浪到蜈蚣嶺附近,那時候,自己就是拉爾恰的一名貼身侍從,“大人,您還記得嗎?我就是當(dāng)時給您牽馬的那個,拉爾恰大人讓我牽來的一匹旅行馬?!?p> 朱三沅能記得嘛,只是隨聲附和,“當(dāng)然記得,哎呀,老哥哥,別來無恙??!”
“呵呵,托您洪福。大人,想不到,這才幾天呀,您已經(jīng)一步登天了,不僅擁有了封地,還有了子爵頭銜,更是當(dāng)選一國元帥!哎呀,拉爾恰大人真是慧眼識才,當(dāng)初,他老人家一眼就認(rèn)定您必是前途無量!哈哈,我真榮幸,是第一個為您牽馬執(zhí)鞭的侍從?!?p> 肥龍也說:“那你們還記得我嗎?哈哈,只身一人,就敢打劫村落;赤手空拳,就敢勇斗???。對了,龍爺我還曾經(jīng)把那個叫什么德魯波耶的,揍得滿地找牙。哈哈哈……還調(diào)戲過羅德拉的千金小姐德瑞娜呢,那騷娘們兒……”
一幫大老爺們兒,凡是聊到這個話題上的時候,就是最開心,也是最肆無忌憚的時候。
角樓瞭望臺上的士兵,也早早松懈下來,甚至偷偷溜到下邊的城墻上,聽桃色新聞的當(dāng)事人講解不為人知的齷齪故事。
守軍們原本就沒有統(tǒng)一指揮,戰(zhàn)斗力薄弱,又是老熟人朱三沅前來敘舊,早就沒了戰(zhàn)斗警覺性。再聽肥龍開講“我與德瑞娜不得不說的事”,連站崗放哨的都脫崗了。
直到,一支大部隊出現(xiàn)在城下,離城不過有四五百步。
這才有士兵發(fā)現(xiàn),一瞅高高飄揚的旗幟:紅黃兩色張弓旗?!傲_德拉!”
說曹操,曹操到。羅德拉波耶率領(lǐng)著100人的部隊,出現(xiàn)在要塞的南面。
朱三沅拽著肥龍,向城頭上拱手作別:“后會有期,保重!”縱馬向北跑去,追趕自己的部隊。
羅德拉波耶緊皺著眉頭,打量著城墻上慌亂的士兵,以及從容不迫撤走的朱三沅,心里犯起了嘀咕。
進城之后,羅德拉一言不發(fā),不怒自威。來回掃視著這些守軍。
守軍們個個鼻頭冒汗,不敢與之正視,顯得心慌意亂。
羅德拉本來是駐軍在日瓦丁的,在亞羅格爾克國王面前進獻讒言,逼走拉爾恰,進而要國王把拉多吉爾堡轉(zhuǎn)封到自己家族中,比如給自己的兒子馬穆恩波耶,或者侄子德魯波耶。
為此,羅德拉在日瓦丁上躥下跳,積極運作。結(jié)果拉多吉爾堡傳來了士兵嘩變的消息。于是,羅德拉就主動請纓,要親自前往鎮(zhèn)壓、調(diào)查。
順便借此機會,對拉多吉爾堡實施實際控制,并且以拉多吉爾堡“嘩變事件”為借口,發(fā)動一場排除異己的“大清洗運動”。
半路途中,就有探馬來報,說是城下有數(shù)十人的軍隊集結(jié)。
羅德拉還以為是城堡內(nèi)守軍的日常操練。因為他并沒有接到拉多吉爾堡被包圍、告急的消息。如果是敵軍到城下,怎會沒有軍情諜報呢?
等快到城下時,他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斯瓦迪亞人從容不迫地從城下撤走,而敵將還與守軍有說有笑;更可恨的是,守軍見到自己的部隊時,第一反應(yīng)居然是拉弓警戒!
羅德拉憤憤不平,下令把60個守軍全都召集到要塞內(nèi)的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