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小無自然不會滿意這個判決,人是她殺的,但也是對方先挑的事,這難道不應該劃入考慮嗎?這明顯是公報私仇!
用力咬了咬牙,紀小無咽下了心中的一股氣。紀小蘇對她已經(jīng)有很大成見了,她不能惹毛了對方,哪怕是為了自己的同伴?!斑@件事主要是我的責任,請你減輕我同伴的懲罰,我會加倍工作?!?p> 紀小蘇冷冷的看了紀小無一眼,哼道:“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那么,你的同伴做兩個月苦力,至于你,你的指標我之后會讓人告訴你,可別說是我故意刁難?!狈凑切┤艘矝]有什么過節(jié),她主要只是想給紀小無找不愉快罷了。
“呼......我接受?!奔o小無吐出一口氣,開口說道?!拔铱梢宰吡税桑俊?p> “隨你便。”紀小蘇擺出了送客的手勢,刀子般鋒銳的眼神盯著紀小無,“我會一直盯著你,等著你犯錯的那一天?!?p> 紀小無輕笑一聲,起身走到門口。開門之前,她忽然想起來了一件事,“末世以后,你回家看過么?”
“......嗯。”紀小蘇猶豫之后還是應了聲。
“那父親......他們怎么樣了?”說這句話時,紀小無沒有回頭,只是看著門板,好像門板上有什么寶藏一樣。
就因為這樣,她沒看到紀小蘇的表情扭曲了一瞬?!拔覜]有必要給你說,你也沒資格跟我談條件?!奔o小蘇冷冷的說道。
“說的也是?!奔o小無看起來并不生氣,就好像并沒有問過這個問題一樣開門走了出去。
走到房間外時,王術已經(jīng)走了,但是寧隊還在。紀小無對他點了點頭,然后十分干脆的離開了。
寧隊若有所思的注視著紀小無離去的方向,片刻后回過頭敲響了房間的門。
——
一路下樓,沒有受到任何阻攔,守衛(wèi)也都像沒看見她一樣,應該是被提前打了招呼。
這樣一來,紀小無竟有些可笑的驕傲,這基地里的一般人怕是也沒她的這個待遇吧?腳步落在地上,幾乎沒有聲音,讓她覺得自己就好像一個亡魂,沒人注意她,也留不下任何痕跡。
強烈的精神上的不適毫無征兆的,猛烈的席卷而來。紀小無的背猛的佝僂下去了,面部肌肉繃緊,緩慢的、仿佛定格漫畫般的伸出手指,摸住自己的喉嚨。
“呃......嗚......”紀小無的喉嚨中擠出奇怪的音節(jié),像是怪物的嗚咽。
“你怎么了?身體不舒服?”一旁的士兵終究忍不住關心地問道,卻看見那個蒼白干瘦的女人緩慢的直起腰來,對他擺了擺手,沒一會就像個沒事人一樣了。
“沒事,就是有點低血糖?!奔o小無沖他笑了笑,隨口胡謅了一個理由,心想這人倒還是挺好心的,也有可能是怕出事了擔上責任,誰知道呢。
不過她的笑容落到士兵眼里就顯得不是很好看了。簡直就像一個死人,就算知道對方是好意,但就是看著很不舒服。
士兵勉強笑了笑,“那就好?!彼匆娔莻€女人死氣沉沉的眼睛回頭對他笑了笑,嘴唇緊抿著,然后對他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呼——”士兵松了口氣,第一個想法居然是總算走了。希望不要再見到了,因為......這個女人讓人感覺有點毛骨悚然。
“為什么要那樣看著我?”紀小無到了一樓,還在想那個士兵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另一個物種一樣、疏遠又害怕的眼神,她其實見過,太熟悉了,就是曾經(jīng)周圍的親人同學看她的眼神。
紀小無走到了一樓,抬頭看著天花板上懸掛的節(jié)能燈管,難以抑制想要尖叫的沖動。
一樓是自動門,走到近前就自己打開了,冷風灌進了大堂,紀小無卻毫無知覺。
外面很黑,只有零星的建筑還亮著燈。然后紀小無看到辦公樓前的臺階上有一點火光,在黑夜中顯得尤為扎眼。
紀小無睜大了眼,看見的是蘇鶴鳴坐在臺階上抽煙的背影。
“怎么又抽煙?”紀小無說不上心里什么滋味,走上前坐在了蘇鶴鳴身邊。
“嗚??!”蘇鶴鳴卻被嚇了一跳,煙頭差點掉腿上。
紀小無不禁勾了勾嘴角,心情竟有些輕松了?!澳愦笸砩系脑谶@干嘛?”
“我來等你的......”蘇鶴鳴摸了摸后脖頸,手里的煙頭也不知道該往哪扔了。
“聽說你被叫過來,他們都很擔心你。印醉說她現(xiàn)在不太好意思看見你,就叫我過來了。你和印醉鬧矛盾了?”蘇鶴鳴仰頭看著紀小無,因為是背光,他看不清紀小無的臉,就能看見一個蒼白單薄的輪廓。
“嗯......沒什么。我沒事?!奔o小無說著,回頭看了眼辦公樓頂層,“我們換個地方坐坐吧,別在這擋了人家的路?!?p> 蘇鶴鳴自然是同意的,利索的站起身來?!昂冒 !?p> 蘇鶴鳴像一只大狗一樣乖乖的搖著尾巴跟在紀小無身后,路過垃圾桶順手扔掉了煙頭。
不時注意后面的紀小無余光瞥見,猶豫著開口道:“還是少抽煙吧,現(xiàn)在可沒有地方給你治肺癌?!?p> “嗯,以后戒煙?!碧K鶴鳴很高興的答應了。
我可沒說讓你戒掉。紀小無心中想道。
紀小無也不知道該到哪去,看見附近沒什么人了,就停下了腳步。
紀小無直接坐在了花壇邊上,蘇鶴鳴便也跟著坐下。
接著,蘇鶴鳴肩膀一沉,扭頭就看見紀小無額頭抵在了他的肩上,臉邊垂下的碎發(fā)擋住了臉。他聽見紀小無輕輕嘆了口氣。
“小無......”蘇鶴鳴頓時感覺臉上有些發(fā)燙。心跳加速就是這種感覺吧,感覺整個人都飄忽起來,腦袋暈乎乎的像是在做夢,直到他的手輕輕放在那單薄的肩膀上時,他還有著不真實感。
能清楚地感覺到骨骼的存在,她穿衣服總是這么單薄。蘇鶴鳴胡思亂想著,又捕捉不到那些想法,飛蟲一樣一下不見了。
“對不起?!奔o小無一開口,卻是蘇鶴鳴想不到的話。
“怎么會!”蘇鶴鳴不知道紀小無為什么這么說,只是本能地否認。他不明白紀小無為什么突然這么說,但他知道紀小無已經(jīng)為他們這個小團體盡力了,甚至總是自我虐待似的苛求自己。是剛才被叫去談話的時候發(fā)生了什么嗎?
紀小無悶悶的笑了聲,感受著蘇鶴鳴皮膚傳來的溫度,溫暖的讓人犯困。
沉默許久,紀小無跟蘇鶴鳴講了紀小蘇跟她說的那些處罰的事,將關于自己跟紀小蘇的部分一筆帶過了。
“如果不是我在,或許你們的處罰會輕一些......”
“可是這種事我們事先誰也不知道啊,我們只是在當時做了自己能做的而已?!碧K鶴鳴反駁道。
“......也是。”紀小無出其不意的來了這么一句。事先她也沒想到紀小蘇會混到這個高度啊。
紀小無沒有說的是,她擔心的并不是處罰,而是同伴可能會因為她的緣故在基地里被打壓。就算紀小蘇不故意針對,底下也難免會有看著上頭的眼色見風使舵的人。
紀小無想到紀小蘇,還有她說的那些話,逐漸咬緊了牙。
聽紀小蘇的話,她好像還忘了什么?她本能地抵觸去聽信紀小蘇的話,但其實心底已經(jīng)有些認同了。她知道自己有一段時間精神十分混亂,是那時被她遺忘了什么嗎?
“我還是不明白,為什么你會喜歡上我?!奔o小無突兀的抬起臉,兩眼埋在一片陰影之下直勾勾地看著蘇鶴鳴,幽幽的輕聲說道:“我跟你應該不是一類人,為什么?”
冰冷的、爬行動物一樣的氣息撲面而來,讓蘇鶴鳴身上寒毛根根豎起。紀小無有時的確是會讓人覺得有些恐怖,她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瘋狂氣息讓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