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惟忠被亂槍刺死,局面更亂。
兵營里,步兵、騎兵狼奔豕突,亂成了一鍋粥,有的持兵器抵抗,有的亂跑亂嚷,有的棄械投降,人喊馬嘶,分不出個數(shù)。
獨孤丘指揮著民兵,包圍掩殺。
混亂開始了。
獨孤丘表現(xiàn)出了卓越的指揮能力,他指派騎兵沖鋒包圍,派步兵消滅闖出去的敵兵,派弓箭手射箭掠陣,只聽一陣陣喊殺聲,民兵,本是一群缺乏訓(xùn)練的鄉(xiāng)勇,卻在統(tǒng)一指揮下,井井有條,越戰(zhàn)越勇。
好樣的。
羅子騫心中贊嘆。
他眼珠一轉(zhuǎn),心道:“我現(xiàn)在加入戰(zhàn)團,就算能多殺幾個敵人,作用不大,敵人有一兩千人,一時三刻,怎么殺得完?不如還是發(fā)揮我的特長,嘴皮子功夫吧。”
他提著寶劍,噌噌幾步,來到那個木架子箭樓下面。
這個三丈來高的大架子,本來是哨兵放哨,觀察敵情,發(fā)信號用的,有通往上面的木梯,羅子騫飛身而上,躍到箭樓的頂端。
那面被獨孤丘射斷的黑旗,棄置在地上被踩得一片骯臟。
站在箭樓頂端望去,整個戰(zhàn)況盡收眼底,羅子騫發(fā)現(xiàn),雖然民兵英雄,獨孤丘指揮有方,但是敵人畢竟太多,一時三刻,還難以結(jié)束戰(zhàn)斗。
他朝著下面大吼一聲:“聽好了?!?p> 好多士兵,都仰頭朝他看去。
羅子騫扯著嗓子吼道:“圣上有令,趙惟忠謀反叛逆,已經(jīng)處斬,手下軍隊,歸刺史辛秘指揮,誰敢違抗,誅滅九族?!?p> 這一嗓子,起作用了。
羅子騫喊的是“圣上有令”。
皇上親自下達的命令,在封建社會,叫做圣旨。
對于圣旨的天生崇拜感,貫穿于每個人的思想觀念里,已經(jīng)形成了固有的定勢。
一聽“圣旨”,這比什么“繳槍不殺”之類的勸降話,都管用得多。
可是……
此時圣旨并沒到,羅子騫只不過是胡說八道而已。
嚴(yán)格來說,他這叫做“假傳圣旨”,按律是要殺頭的。但是,羅子騫眼下哪里管得了這么多?再說,他是一個現(xiàn)代人,腦子是開放的。
管特么的什么圣旨。
結(jié)果……管用了。
他這一“假傳圣旨”,好多趙惟忠手下的士兵,紛紛放下武器,棄械投降。
“圣旨到了,趕緊投降,”“圣旨到,投降者免死……”
羅子騫在箭樓上得意洋洋地假傳圣旨,把下面的獨孤丘嚇了一跳。
乖乖,這個家伙難道不知道這是殺頭之罪么?
但是,戰(zhàn)局卻是立刻扭轉(zhuǎn),棄械投降的士兵越來越多,很快變成了一邊倒的態(tài)勢,民兵們舉刀一喝,便有好多士兵投降。
叮當(dāng)叮當(dāng),處處都是扔下刀槍,投降歸順的士兵。
兵敗如山倒。
獨孤丘下令:“投降士兵,都到營門外集合,違抗命令者,格殺勿論?!?p> ……
戰(zhàn)斗結(jié)束了。
刺史辛秘,來到兵營里,看見一隊隊投降歸順的士兵,在各自長官帶領(lǐng)下,集合到箭樓下面,正在由羅子騫“訓(xùn)話”。
“各位弟兄,你們都是大唐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兵將,趙惟忠謀反叛逆,罪孽深重,現(xiàn)已伏誅。大家以后洗心革面,跟隨刺史辛秘,效忠朝廷,保境安民,日后奏明圣上,都有封賞……”
羅子騫腆著胸脯,口若懸河,講得得意洋洋。
他心里說:“看起來,我講話確實有兩下子,是個當(dāng)領(lǐng)導(dǎo)的料?!?p> 殊不知,站在箭樓下面的獨孤丘等人,卻在暗暗擔(dān)心,生怕他再弄出什么“假傳圣旨”之類的麻煩來。
羅子騫扯著嗓子講了一通,走下箭樓。
“獨孤兄,我講得怎么樣?”
“很好,”獨孤丘笑道:“羅郎,你口才甚好,只是……以后千萬不要口無遮攔,說些什么‘圣旨’之類的話。”
“哈哈,沒注意,順嘴就冒出來了?!?p> 當(dāng)下,丘知二等人自去整編士兵,安排城防,刺史辛秘對羅子騫和獨孤丘說道:“二位殺賊子,定湖州,功高勞苦,請隨我回到刺史府,舉杯相慶?!?p> “辛刺史,恕難從命了,我們須得立刻趕回京口,那李锜豎旗在即,軍情十萬火急,我們不敢耽擱。”
辛秘是個明白人,知道這是實話,當(dāng)即答應(yīng):“好吧,眼下情勢甚危,我就不留二位了,你們放心,我在湖州,一定截斷李锜賊子后路,等朝廷兵馬一到,前后夾攻,必定生擒李锜。”
“辛刺史,再會?!?p> “等一等,”辛秘說道:“我作官清苦,無甚禮相贈,身邊有幾支湖筆,乃名家所賜,留給二位,作個紀(jì)念?!?p> 湖筆,天下聞名,與宣紙、端硯、徽墨并稱四寶,是湖州著名特產(chǎn),譽為“筆中之冠”,甚是名貴,尤其是名家制作,更是難求。
辛秘將一個精致的黃楊木盒子,兩手奉上,盒子里裝著三支湖筆,均工藝精湛,異常精美。
獨孤丘笑道:“謝謝刺史賞賜,我是個粗人,不通文墨,羅郎,你文武全才,就收下吧。”
“好,”羅子騫也不客氣,接過湖筆,笑道:“等下次見到那個天下第一才女,我就轉(zhuǎn)贈給她?!?p> ……
羅子騫和獨孤丘顧不得休息,拍馬回返京口。
獨孤丘說道:“羅郎,你屢立戰(zhàn)功,殺死數(shù)員賊將,以后奏報朝廷,一定會得到豐厚封賞?!?p> “哈哈,”羅子騫仰頭一笑,“李锜不是已經(jīng)升了我的官么?”
“那不算,李锜封的官越大,對你越糟糕,但是朝廷的封賞,那是要光宗耀祖的,本朝最重軍功,當(dāng)初輔佐太宗打天下的那些武將,哪個不是位列凌煙閣,英名滿天下?”
凌煙閣,是皇宮內(nèi)三清殿旁的樓閣,以閣內(nèi)所立“二十四功臣畫像”而聞名于世。
唐太宗不象別的皇帝那樣殺戮功臣,而是厚待自己那幫打天下的兄弟,將李靖、尉遲恭、秦瓊、魏征、程咬金……等二十四員手下大將,命“畫圣”閻立本,按真人比例大小,繪成圖像,供奉在凌煙閣內(nèi),天下共仰。
由此,殺敵立功,列凌煙閣,成為天下軍人武士,共同的目標(biāo)。
羅子騫心里倒是一動。
我真能象那些千古知名的大英雄一樣,以一把七星劍,躍馬殺賊,以軍功報國,位列凌煙閣,而名垂青史么?
有可能。
我不是已經(jīng)殺了好幾個叛賊了么?
保家衛(wèi)國,除叛平亂,只要我繼續(xù)努力,一定能大展鴻圖。
做個秦瓊、程咬金那樣的蓋世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