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紫印進門以后,便再也壓制不住怒氣。直待經過上房內的小廚房來到臥房門口,忽然聽見云冥話的尾音。
“這次辦事牢靠些……”
聞言,她撇撇嘴。而云冥似乎是聽見有人進門的腳步聲,這才住了口。
“砰砰砰”索性徐嬌娘不在家,這門歸她砸了。
人余毒未清,總不至于門也被傳染了一樣“嬌弱”吧?
“什么事?”
“……”
隔著門,她聽見云冥問了這話。內心的怒火不由得蹭蹭往上躥,難道剛才凌絕出門叫人是自己的幻覺么?
“愛住不住,不住就走。這么耍人,有意思么?”她皺皺眉:渣男來了我們村,誰還能那么大手筆十兩銀子吃一只野兔?哎!看不看見他都來氣。
她那話本是賭氣說得,再加上想想自己堪憂的錢路,不由得將所有的罪過都扣在云冥頭上。
“嘎”
幾乎是聽見腳步聲的同時,門就立時打開了。開門的是云冥,她下意識地向屋里探了一下頭,屋里除了渣男,連一個喘氣的都沒了。
她不由得呆愣片刻:果真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主兒,剛才分明是跟著凌絕進來的。感情有錢人的親朋好友都習慣有門不走、走窗戶?
“有事?”
“明知故問是吧?不是你叫人喊我進來的么?有事沒有?沒事我還要去鎮(zhèn)里呢!”
瞧著柳紫印氣勢洶洶一臉看不上自己的架勢,云冥就覺得心里舒服,見多了對自己阿諛奉承的,只有這樣的人,才叫他覺得自己還是個人,不是那云里霧里的神仙。
只是,他也不該平白地受這份窩囊氣。
他狐疑地打量了柳紫印一下,見她是真的生氣了,不禁恍然大悟:呵,逮到機會不整我,你都不姓胡。
“你要出門?”
“對呀!不然你買我的兔子么?”
“可以呀!”
“真的?”
“可是我現(xiàn)在沒有銀子?!?p> “……”
柳紫印一臉陰郁,感情叫她進來還是為了耍她。她鼻子里長出一次氣,不咸不淡地看了看云冥,轉身就走。
“哎?你哪去?”
“賣兔子?!?p> “我也要去?!?p> “余毒未清者,不宜來回挪動?!?p> “……”
滿滿都是套路,可她也不是白被套路的。這不,胡小哥哥的話,她現(xiàn)在悉數(shù)奉還給渣男。
這叫啥?自己選擇的路,跪著也要走完。
目送柳紫印的背影,悠悠然間,云冥唇角揚起一絲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弧度。而這惹眼的笑容,在下一瞬悄然不見。
柳紫印氣鼓鼓地開門,差點被聽墻角的某炮灰撲了個滿懷。她伸手抵住大炮灰的肩頭,瞧著那一臉不死心的樣子,似乎還沒發(fā)覺站在對面的人是她。
“嗯嗯?!?p> “……”
她輕咳兩聲,果然大炮灰好像見了鬼一樣彈身后退好幾步。比起她想象中的距離多少近了許多,她不由得出言調侃。
“呦!招娣今兒不怕我了?”
“不怕?!?p> 二楞這次說話雖顯底氣不足,但總歸沒結巴。如此看來,這丫頭似乎還真是不大怕她了。柳紫印本就無所謂炮灰對自己的態(tài)度,也便沒當回事,背起簍子就要到鎮(zhèn)上去。
“昨天的事,謝謝你。”
“什么事?”
“就是你替我出頭……”
柳紫印沒再應聲,而是選擇直接走人。說實在的,聽見大炮灰向自己道謝,她著實有點訝異。因為在她看來,能做得出“拋尸”壯舉之人,品性可見一斑。此時,她有些糊涂,不知大炮灰這舉動,到底是良心未泯,還是“拋尸”那件事,另有內情。
柳招娣望著柳紫印的背影,自覺討了沒趣。不過她也不知是不是妖法作祟,自打昨天柳紫印在大伯母面前挺身護她之后,那一幕就總是在她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至少,現(xiàn)在的死丫頭不再是那副讓人看了就生氣的窩囊樣,能給他們家貼補家用,還能時不時帶點徐嬌娘從不舍得給她們買的吃食回來。仿佛,昔日被自己欺負慣了的死丫頭,也沒那么討厭。
————
柳紫印不時看了看腕表,照理說,這個時候柳大力該送今天的第二趟菜去鎮(zhèn)上了。
只是等了一刻有余,還是不見他家的馬車經過。終于,又半盞茶的工夫,熟悉的馬車“噠噠”而來,不過馬車后面還坐著三嬸李氏和初一。
她瞧了瞧李氏身邊,堆滿了各式時蔬,她臉上不大樂呵的樣子,許是才和誰生過氣。
柳紫印正猶豫要不要避過李氏,明日再去鎮(zhèn)上。就見李氏對上她的目光,轉怒為笑,一副熱情的樣子。
“呦!丫頭今兒去的晚,快上車,我和你三叔正要到鎮(zhèn)上去呢!”
“多謝三嬸?!?p> 她嘴上禮數(shù)可一點都不敢含糊,暗暗將柳家這三個媳婦往一起一擱,嘿!真別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老話是極有道理的。
先不說三兄弟秉性的異同,單說這三個媳婦,個頂個的不讓份兒,誰要是敢得罪了她們,里子的虧吃多少她不好估計,反正面子是肯定保不住的。
和李氏比肩坐在車上,不說點什么,總覺得有點尷尬。
“三嬸,我三叔惹你生氣了?”
“你三叔是老實巴交本分人,哪里敢惹媳婦?!?p> 李氏見柳紫印“關心”自己,莫名覺得孩子懂事,方才憋在心下那口氣就舒緩了不少,回話之余,還不忘夸贊自家男人。
“那我咋見你臉色不好?”
“嗐!你這樣的懂事知禮的孩子,可不是誰家都養(yǎng)得出來的?!?p> 柳紫印一聽:這是話里有話,有八卦聽呀!
“嬸子家也沒丫頭,要不只和我說說,省得憋出毛病來?!?p> “哎!真羨慕二哥家養(yǎng)了你這么個懂事的,還不就是你大伯家那些……”
“嗯嗯?!?p> 一直沒做聲的柳大力忽然出聲,大抵就是覺得家丑不可外揚,所以才要阻止媳婦講出經過。
“你使啥動靜?怕啥?丫頭又不是外姓人!還不就是你大伯母養(yǎng)出來那些好孩子,和她一樣壞心眼。這不嘛!他們家里這兩日來了貴客,就見天到我們家顯擺有什么好吃食眼饞咱初一?!?p> “貴客?”
“可不是,氣得初一整日哭。哎!要說我們做爹娘的也是沒能耐,讓孩子跟著受這窩囊氣!”
她聞言,心下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