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看，有船?！毙O女喊道。
大家向海面望過去，遠處有一艘白色的大船開過來。
“好漂亮啊。”小孫女目不轉(zhuǎn)睛的望著大船，“我爸說他放假的時候要帶我去坐游輪呢。”
“嗬，還知道游輪呢，不簡單啊?！毙旌Ｐχf。
“當然知道了，游輪可大了，能坐好多人呢，坐著游輪可以去外國呢，我還沒去過外國呢，我爸說要帶我去韓國玩呢?！毙O女滔滔不絕。
“還知道韓國呢，厲害?！毙旌＠^續(xù)逗小姑娘。
“韓國有好看的衣服，有好看的鞋?！毙O女說。
“呵呵，現(xiàn)在的小孩真是比不了，什么都懂，知識太豐富了。”老徐感慨。
“他爸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跟她提過這么一句，她就經(jīng)常念叨去韓國?！比逭f?！盎仡^還真得讓你爸帶你去一趟，不能騙小孩兒，是不是？”
“我爸說肯定要帶我去的，還要去吃好吃的呢。”
“你爸凈信口開河?！比龐鸱籽郏瑢ψ约耗浅魞鹤雍懿粷M。
“剛子那小子啊，有時候就是瞎逗孩子，可他一說吧，孩子就當真了。孩子懂事了，不能騙小朋友啊，回頭我真得說說他了，說了的就得給人家兌現(xiàn)?！比逭f。
“嗯?！崩闲煺f：“你說的這個對，提醒他注意?！?p> “爺爺，我們要去吃什么？”
三叔摟著孫女，“吃烤羊好不好？”
“好啊，是烤羊肉串嗎？”
“可以呀?！?p> “太好了，我就愛吃羊肉串。”小孫女高興地拍起手來。
“呵呵，我們這丫頭最愛吃肉?！比龐鹦χf。
老徐說：“我那小孫子也是天天吃肉，叫喚著要肉吃?！?p> “小小子更愛吃肉。”三叔說：“他們班里那些小男孩，一個個都愛吃肉，老師說都要著吃肉，不吃菜，就要肉。”
“小孩兒愛吃菜的實在是太少了，都是喜歡吃肉肉?！比龐鹫f。
“不，我們班小宇就愛吃菜，他不吃肉?！毙O女參與討論說。
“但那太少了，極個別的。絕大多數(shù)都是肉食主義?！比逭f。
“對了，你還得勸勸剛子他們兩口子?！崩闲煺f。
三叔三嬸明白大哥要說什么，讓他們勸兒子生孫子唄。
“勸過八百回了，不聽，沒用?！比逭f。
“趁年輕呢?！崩闲煺f，“而且你們條件多好，雙方大人都還有精力給看孩子?！?p> “說的是呢。”三嬸說：“我們也是這么想的，雙方父母都還想讓他們再生一個，可是他們就是不要啊。”三嬸很無奈。
“奶奶，你們是說讓我爸媽生小弟弟嗎？”小孫女的成熟讓老徐和徐海著實吃了一驚。
“我不要弟弟妹妹。”小孫女繼續(xù)闡述自己的觀點，“有了弟弟妹妹，我爸媽就不愛我了?！?p> 一句話讓四個大人心里怪怪的。
“怎么就不愛你了？有弟弟也很愛你啊?！比逭f。
“不，有了弟弟，我就得洗衣服洗碗了，我的好東西就都成了他的了?！?p> “唉，現(xiàn)在的孩子?！比鍝u搖頭，“沒辦法?！?p> “寶兒，你從哪兒聽說的這些？”徐海問，孩子的私心肯定是有原因的，一定受過怎么樣的引導或者刺激。
“我看過一個視頻，一個小孩有了弟弟，她奶奶每天讓她抱著弟弟哄弟弟，還讓她洗衣服，而且再也不給她買玩具了?！毙O女一本正經(jīng)地在復述一則搞笑視頻的內(nèi)容。
“哎呀，寶兒，那是笑話，不是真的。”三叔說。
“不，是真的。我不要小弟弟小妹妹?！毙」媚镎f得斬釘截鐵。
“看見了吧，剛子他們連這關(guān)都過不了?！比龐鹫f。
老徐驚異于現(xiàn)在孩子的成熟，說出來的話跟大人一樣，一套一套的，說的道理比大人還好。不過自己提一句就得了，人家的事參與多了也不好，生不生確實是人家年輕人自己的事了，他們這些老人說了都不算了。
“是那兒嗎？那片小房子？”徐海問。
三叔說：“對，沒錯，咱們到了?！?p> “吃羊肉嘍?！毙O女說。
慕名而來此地的人不少，在停車場里轉(zhuǎn)了一會兒才找到停車位。
停好車子，一行五人下了車，先活動了活動筋骨。
徐海抻了抻身上的胳膊，“哎呀，舒服。”
老徐深深地吸了口氣，空氣中彌漫著海的味道，吸口氣全身暢快。
“走吧，咱們進去吧。已經(jīng)訂好了。這兒不預約的話沒位子?！比逭f。
“走吧。”老徐說，“帶寶兒去吃肉肉。”
農(nóng)家樂，連吃飯帶住宿全套服務。三叔將一行五人兩天的吃住都訂好了。
飯館果然生意興隆，聽店員說樓上樓下的桌都訂出去了。
五個人在窗邊就座。
“小哥，菜單拿來一下兒。”三嬸說。
“大哥和徐?？纯矗氤允裁?？”三叔遞過菜單。
老徐擺擺手，“你來吧，我不會點菜。”
三叔說：“你先看看啊，有什么想吃的?！?p> “別讓我看菜單，一看就暈。你熟悉這兒，你來吧?！崩闲煺f。
三叔不再推讓，拿起菜單翻起來。
徐海望了望四周，服務員們忙碌地穿梭在過道里，“還好預定了，還是三叔有先見之明?！?p> “是啊，不預訂不行，我們第一次來這兒的時候不知道，傻了吧唧也沒訂桌子，傻等了四個鐘頭，最后因為沒地方住，又大晚上奔回家睡的。”三嬸說。
“服務員?！比逑蛏碇品男「鐡]手。
“先生請問有什么需要？”
“點菜吧?！?p> “好的，一個烤羊，辣子雞，蔥燒海參，紅燒桂魚，蛤蜊湯，還有……”
老徐看三弟這架勢要點不少菜，忙打斷他，“差不多夠了，咱們就五個人，別要太多，吃不了?！?p> “羊肉串，別忘了孩子的肉串兒?！毙旌Ｐχ嵝?。
“對對，二十個羊肉串兒?！比逖a充。
“謝謝二伯伯?！毙⊙绢^沖著徐海笑，“你不說我爺爺肯定忘了?！?p> “真是個小大人。”老徐笑笑。
“行，先要這些吧，還有，一瓶五糧液?！比褰淮諉T。
“還喝啊？”老徐說。
“喝點兒，反正晚上咱們就住這兒了。徐海不用擔心酒駕的問題，喝點兒?！比逭f。
“好，我陪三叔多喝幾杯?！毙旌Ｐχf。
“哎，這就對了，我的侄子都是好酒量。”三叔夸獎。
“爺爺我能喝嗎？”小孫女湊熱鬧。
“一會兒給你也嘗嘗?！毙旌Ｐ呛堑囟核?，“可好喝了?！?p> “是嗎？爺爺？”小孫女向爺爺求證，爺爺?shù)脑捠菣?quán)威。
“哎，二伯伯逗你呢，你一個小孩怎么能喝酒呢，辣死了。”三叔說。
“咦，那我可不喝了，你們大人喝白酒，我要喝小孩兒喝的東西?！?p> “呵呵，那你說吧，想喝什么？”三叔說。
“就喝奶茶吧?！?p> “行，服務員！”三叔立馬招呼服務員過來。
“真是個小大人?！崩闲煜矚g死這孩子了。
這家飯館上菜的速度不慢，說話的工夫幾樣菜已經(jīng)來了，酒也來了。
服務員表示抱歉，說：“烤羊還得稍等一會兒?！?p> 三叔招呼大哥和侄子喝起來，三嬸滴酒不沾，跟小孫女一起喝奶茶。
酒過三杯，烤羊終于上桌了，噴香撲鼻，小孫女興奮道：“爺爺，我要大肉?！?p> “行，爺爺給弄?！比逍呛堑卣f。
三叔先弄了一大塊兒肉，遞到老徐盤子里，“來，來，大哥嘗嘗，這兒的烤羊肉可是出了名的，味道一極棒。”
“好好?！崩闲旖舆^羊肉，香氣早已鉆進鼻子里，滿腦子都醉了。
“來，徐海?！比逵诌f過一大塊兒肉給徐海。
“行，我自己來吧，你快給孩子弄吧，孩子都等急了?！毙旌Ｕf。
“爺爺，現(xiàn)在可以給我了嗎？”小孫女嘟著小嘴問道。
弄得三叔怪心疼的，“爺爺馬上給啊。”趕緊弄了塊兒肉放到小孫女盤子里，拿刀切成小小塊兒，“好了，寶兒吃吧?！?p> “奶奶，你吃。”小孫女拿一塊兒肉送到三嬸面前。
“喲，乖?！比龐鹉菨M臉幸福，“我孫女真好，還想著奶奶呢。謝謝啊?！比龐鸾舆^孩子小手遞過來的肉。
“不客氣?！毙O女說。
“喲，真有禮貌?！毙旌？洫?。
“老師教得好?！比逭f，“他們那幼兒園的小孩都挺有禮貌的。這幼兒園沒白上?！?p> “學會這些比什么都重要?！崩闲煺f，“現(xiàn)在的孩子太缺乏這些基本教育了，幼兒園這樣就對了。”
“爺爺，我還要一塊兒肉?！?p> 三叔一看小孫女盤子里已經(jīng)空了，笑笑說：“這么快就吃光光了？”
“嗯，我愛吃這個。我還要一塊?！?p> “行，爺爺再給弄一塊兒?！?p> 又弄了一塊兒肉放進小孫女盤子里。
“謝謝?！毙O女說。
“真乖。”三叔說。
照顧完孩子，繼續(xù)招呼大人們，“來，大哥，徐海，干一杯?！?p> 老徐和徐海舉杯，三人一飲而盡。
“吃菜吃菜。”三叔繼續(xù)熱情招呼。
“這肉真不錯?！崩闲炜滟?，“以前還真沒吃過這么嫩的烤羊肉，不光嫩，還入味，好吃?！?p> “是吧？”三叔得意地笑笑，“就這兒的最好吃，正宗。大哥再來一塊兒?！闭f著又要幫老徐弄了一大塊肉，老徐趕緊攔下，“太大了，吃不了。我自己來吧?！?p> “那就徐海先來這塊兒?！币淮髩K肉放到徐海盤子里，給老徐弄了一小塊兒。
“爺爺，吃完飯我們做什么？”小孫女問。
“吃完飯??？”三叔看看老徐，問：“大哥想做什么？這兒坐坐船啦，游泳，騎馬，還有一些別的玩的?！?p> “游泳騎馬我是都不行，你們帶孩子玩玩吧。”老徐說。
“要不一起坐坐船，吹吹海風?！比逭f。
“也好，坐船觀觀風景?！崩闲煺f。
“好?！比逭f。
“我們小美女也可喜歡坐船了，是不是？”三嬸問。
“是。我也要坐大船，是可以坐船去韓國嗎？”小孫女問。
“去韓國那得讓你爸帶你去了，咱們坐的這船去不了韓國。”三嬸說。
“呵呵，還惦記著去韓國呢?！毙旌Ｐφf。
“看來他爸必須得帶人家去一趟了?！比逭f，“說了得兌現(xiàn)?！?p> 酒過三巡，喝好了，也吃飽了。一行五人先去酒店里安頓了一下。
然后便坐船游海去了。天空不算晴朗，卻沒有風，海面很平靜。船速不快，柔風拂面。望著遙遠的水天相接處，老徐心情平靜舒爽。一行五人包括孩子在內(nèi)都靜靜的。
在這種美好之下，老徐和徐海都會有種錯覺，好像之前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
生活如此美妙，親人怎么可能放棄這一切離開了呢？
老徐離開家這幾天，有時候真的會想拿起手機給家里打個電話，老伴好像只是沒跟自己出來玩，只是留在家里看家了，在老徐的腦海里和心里，老伴還活脫脫地存在著。
徐海心里也是同樣。可轉(zhuǎn)念又一回想，都是幻覺。
“唉”，徐海迎著海風沉沉嘆了一聲。
望望海，才知道人真是太渺小了，人生太短暫了。
“看，海鷗?！毙O女尖尖的一嗓子，打破了大人們的沉靜。“在那兒。”順著小姑娘的手指，果然見幾只海鷗從空中掠過。這里是它們熟悉的生活之所，是它們的天地。
船行了差不多一個小時，開始返航。
回到酒店老徐睡了個下午覺。
晚上參加了特色的篝火晚會，酒、肉、歌舞，熱鬧至極，孩子當然最開心。
三叔時不時就會觀察大哥的神情，看大哥笑，三叔就放心了，讓大哥高興是三叔這些天的主要任務，不過即便大哥表面看起來笑呵呵甚至笑哈哈的，但心里不可能不痛，這種痛需要時間來治療。
晚上吃罷喝罷熱鬧罷，一行人回到酒店休息。
三叔跟三嬸說，“你跟孩子先回房，我跟大哥去房間坐一會兒?！?p> 自從大哥來了，三叔還沒來得及跟大哥好好聊過。
回到酒店，徐海沏了茶，放在老徐和三叔面前。
三叔說：“大哥今天累不累？”
“不累?！崩闲烀鎺v地說。
三叔笑笑，他知道大哥的性格，累也不說?！按蟾?，我有話就直說了啊。我今天也喝了酒了，酒后直言，說得有什么不對你別介意啊?！?p> “咳，有什么介意的。”老徐說。
“我前些日子聽孩子們你要去養(yǎng)老院？”
“哦，是有過這想法，不過后來就不打算去了?！崩闲於似鸩韬攘丝诓?，“孩子們也不愿意讓我去，后來我也覺得在家里養(yǎng)老挺好?！?p> “是，我也是想勸你，千萬別去那兒，還是在家好?！?p> “我們商量過了，在家找個保姆，不去養(yǎng)老院了。找個做飯的，有個做伴兒的，就行了?！崩闲煺f，“我也想過，我歲數(shù)大了，湊合吧?！?p> “這不是湊合的事，要找就得找個合適的人?！?p> “其實吧，保姆就是個伴?！毙旌Ｕf：“找老伴跟找保姆一樣吧，就是名稱上聽起來不同而已，意義是一樣的?！?p> “嗯，找個人不結(jié)婚不領(lǐng)證，是吧，我知道在咱老家是那樣，其實在哪兒都是那樣，全國一個模式，這兒也那樣。這兒倒是有那種中介機構(gòu)，可以幫你介紹，雙方提前就說好，生活在一起以后不涉及財產(chǎn)什么，之前都會有一個協(xié)議或公證什么的?！?p> “咱那邊也有這樣的機構(gòu)?！毙旌Ｕf，“不過簽什么協(xié)議就不清楚了，不過這種機構(gòu)代簽的協(xié)議好像也不具備什么法律效力吧。”
“也是，不過就是個形式?！比逭f：“哦，那現(xiàn)在就是定了，找個保姆?，F(xiàn)在有給介紹的人嗎？”
“也有給說的，不過等回去再見面吧?！崩闲煺f。
“大哥，這事就得往前看，嫂子吧?！比灞亲右凰?，眼淚出來了，“唉，嫂子不容易，為了這個家吃苦受累的，別說孩子們了，連我們的心都沒少操，我特別感謝嫂子，我也特別想念嫂子。”
被三叔一帶動，老徐和徐海也眼睛紅紅的。
“可這人哪，沒有一起來一起走的，總會有先有后，是吧？生老病死不由人。咱到什么時候說什么時候的話，對吧？該怎么辦還得怎么辦，得往開了想，往以后想?！?p> 老徐不說話也不點頭，只是聽著。
他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