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啟?!?p> 淡淡的一聲,與平日沒有絲毫差別的語氣。
聽見這一聲傳喚,樂啟心中微微安定。
既然和平常沒什么二樣,那么皇上要那些東西,應(yīng)該是有別的用處吧……
做好了十足的心里準(zhǔn)備的樂啟推開了御書房的殿門,合上殿門,扭頭一看,手中的拂塵一個不穩(wěn),差點摔下來。
我的小祖宗,您到底干了些什么?
“萬……萬歲爺,您是不是,翻閱奏折時狼毫拿反了……”樂啟聲線微微顫抖,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詢問道。
“效果有那么差嗎?”聽見樂啟的話,季珩也不以為忤,而是從一面極小的銅鏡中打量了自己一眼。
樂啟看著季珩那彎彎曲曲卻又格外粗大的眉毛,看著那假的不能再假的胡須,簡直要老淚縱橫。
先帝吶,小啟子對不起您!
看著樂啟的神情,季珩就知道自己的“易容”是多么的失敗,示意樂啟來為自己凈面,隨手將一堆胭脂粉黛一扔。
看著季珩恢復(fù)了如玉帝王的風(fēng)采,樂啟松了一口氣,連忙苦口婆心的勸道:“萬歲爺,您的風(fēng)姿,縱然是京城第一公子謝清晏也有所不及,不必折騰?!?p> 敷衍著應(yīng)了一聲,季珩的思緒卻飛遠(yuǎn)了。
他雖然生性好玩,但兩世為人,已經(jīng)沒有什么東西能讓他十分感興趣,他這次想要“易容”,是有其他目的。
雖然當(dāng)朝直視龍顏是忤逆不尊,那些臣子覲見也總是低著頭,但人總有抬頭的時候,何況宮中有那么多內(nèi)侍,他的容貌自然不可能沒人見過。
他現(xiàn)在確定自己以帝王身份的時候,宋宓是沒有正視過自己的容貌的,但是在憶齋之內(nèi),她卻和自己對視了。
想起自己最后那近乎落荒而逃的模樣,季珩雖然不想再見宋宓,但前世喜歡召見她的習(xí)慣卻不易改掉。
最好的辦法,是讓宋宓見不到自己真實的容貌。
上一世他在她面前已經(jīng)毫無威嚴(yán),這一世為帝,他不想重蹈覆轍。
既然容貌沒有辦法改變,那就只能讓她,永遠(yuǎn)見不到自己!
這個決心一下,季珩眼神微凝,最終毫不猶豫,提筆揮毫。
雖然對宋宓有一二不忍,但是他季珩自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如何為帝。
縱然他的性格寫意不羈了些,不喜權(quán)力政治拘束,但帝王該有的手腕,他若是想用,亦不會遜色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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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那日在憶齋見到男子之后一直太平無事,當(dāng)一紙圣旨抵達(dá)時,宋宓著實懵了一懵。
圣旨絮絮叨叨說的什么,但言簡意賅的來講就是:
宋大人在御史臺甚有其父之風(fēng),如今申州正處于秋收時節(jié),恰巧申州縣令辭官歸隱,而大人如此有能力,此等大事,不折騰你還能折騰誰?
所以,宋大人宋宓,提升為七品申州縣令,不日便離京任職。
這是一紙明升實貶的圣旨。
多少人都企圖在京都為官,因為無論官職大小,在這里可以接觸到核心的官員,說不定有什么機(jī)遇,便可一步登天。
天高皇帝遠(yuǎn),在外做的再出色,只要有人吹吹耳邊風(fēng),可能一輩子都入不了皇帝的眼。
雖然宋宓對于朝堂的政治斗爭不感興趣,但宋府畢竟還在京城,她的父親畢竟身為佞黨中人,她根本逃不過去。
這一紙圣旨,實在是太突然,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日見到了那個驚為天人的男子的緣故?
“子期,這……這圣旨的內(nèi)容,究竟是怎么回事?”有點顫抖的接過圣旨,母親裴氏有些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她和夫君一路北上來到京城,就是為了在京城落腳,如今好不容易在京城有了立足之地,一紙圣旨,就將這些年的努力化作泡影了?
伸手拍了拍母親的肩膀,宋宓心情也分外沉重,她預(yù)感是和那日見到那男子有關(guān),或許她和美男犯沖的事情又靈驗了……但是這樣的事情,她如何去說?
“母親,放心,你且在京城生活,最多三年,我必然能回到京城?!毕爰按?,宋宓眼中閃過一絲光火。
調(diào)任為申州縣令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禍兮福之所倚。
如此一來,她可以從源頭去調(diào)查申州出來的那一萬石運來京城的糧草,到底有什么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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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期兄,聽說你要去申州了?”書房外忽然傳來謝清晏的聲音,宋宓聞聲將手中通過其他渠道得到的申州官員詳細(xì)資料收拾起來,淡笑道:
“清晏兄,書房雜亂,小弟就不邀請你入內(nèi)了,想必家母一定很欣喜你的到來?!?p> 說到這里,宋宓不由郁悶,明明謝清晏和自己一樣名聲不佳,但母親裴氏就是喜歡謝清晏。
如果不是確定謝清晏是尚書夫人的親生孩子,宋宓都要懷疑謝清晏才是裴氏的親兒子。
而且她是真的不想見到謝清晏,無論是出于什么目的。
“子期兄,走吧,咱們?nèi)ュ羞b樓真逍遙!自從你做了那什么監(jiān)察御史,已經(jīng)很久沒有和為兄一起去了!”
聽見謝清晏的話,宋宓讓小廝把他轟出去的心都有了。
謝清晏只要來找她,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去逍遙樓。
逍遙樓到底有什么好?
和謝清晏打了一番太極,宋宓終于將謝清晏趕走了。
逍遙樓內(nèi),酒過三巡,謝清晏已經(jīng)醉醺醺。
而此刻宋宓忽然想起自己臨走之前還有些事情沒有和蟬衣交代,又連夜趕去了逍遙樓,得知謝清晏的廂房所在位置,路過的時候,宋宓特意避開了。
卻忍不住向廂房之中看了一眼,看到廂房內(nèi)場景之時,宋宓眼神忽然一凝。
謝清晏獨自一人歪斜的躺在案幾之上,寬大的衣袖中露出些許白色的什么,似乎是一個傳信布條。
那,到底是什么東西?
看著謝清晏已經(jīng)醉的不省人事,宋宓悄悄的走了進(jìn)去,伸手就要抽出那紙布條。
但只抽出了一點,謝清晏就忽然翻了個身,不知嘟囔了句什么,繼續(xù)沉沉睡去了。
靜靜的看了謝清晏一眼,宋宓的眸色深了幾分。
人真正沉睡時和裝睡時的呼吸是不太相同的,她剛才有些著急,沒有仔細(xì)辨認(rèn)。
謝清晏,恰是后者。
所以這東西,她不能再弄了。
雖然那布條雖然只抽出了一點,但她依舊看到了兩個字。
似乎,是……
申州。
衣袖中一個布條,恰有她近日最想調(diào)查的地方。
謝清晏,似乎,沒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
事情真的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