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宓感覺自己上輩子肯定是欠了小皇帝的,不然這位小祖宗怎么專撿她折騰?
看著密旨之上龍飛鳳舞的字體,宋宓對天翻了個白眼。
讓她私下調(diào)查申州糧食不足之事,還“好心”的給了她特權(quán),允許她可以通過密旨通道私下上書密折。
宋宓覺得奇怪,除了任職那日,自己沒有和小皇帝接觸過,甚至她現(xiàn)在連小皇帝是圓是扁都不知道,小皇帝為何如此信任自己?
她似乎聽說,小皇帝極其厭惡女人?那會不會對自己……
越想越偏,宋宓惡寒的抖了抖,算了,她還是別亂想了,多留些精力去調(diào)查申州糧草才是正事。
京城之內(nèi),看著這幾日申州傳來的密折,季珩很焦躁。
宋宓那個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這幾日密折上的內(nèi)容,他閉著眼睛都能背出來。
宋宓:“奏請圣安,申州之糧漸有眉目,正循序查探中。”
季珩:“善”
宋宓:“奏請圣安,申州之糧眉目漸清,正循序查探中?!?p> 季珩:“甚善?!?p> 宋宓:“奏請圣安,申州之糧眉目已明,正循序查探中?!?p> 季珩:“……”
他給宋宓上書密折的權(quán)力,不是用來請安和說這些有的沒的!
他最厭煩批閱奏折,宋宓兩天已經(jīng)上書了三次,是想翻天?
提筆揮毫:“卿乃結(jié)巴否?無事不準上本”
申州城內(nèi),見到季珩批注的密折,宋宓險些笑出聲。
古人的表達方式雖然沒有今人多樣,但表達的意思還是很好笑的。
你是想搞事情嗎?成日里給朕的消息都是復(fù)制粘貼也就算了,還給朕刷屏!
放下密折,宋宓松了一口氣。
她確實沒有說謊,申州糧草之事她已經(jīng)找到了可入手之處,只不過有些棘手罷了。
她不停的上書,就是為了讓皇帝厭煩,這樣的話皇上就不會想看到她的奏折,就算她一段時間不上書,皇上也不會覺得有什么。
將密折塞入取暖的火盆中燃燒,不多時便成了灰燼。
宋宓站起身打開房間的窗戶,呼呼的寒風(fēng)灌入,視線之內(nèi)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比起京都洛城,申州城更冷,這是她來到申州的第一個冬天,還有些不適用。
宋宓關(guān)上窗戶,轉(zhuǎn)身搓了搓凍紅的手,披上大氅,房門落鎖之后,向外面走去。
申州衙門里面的主薄請她出去吃酒,雖然主薄官職低微,她卻不能拒絕。
申州主薄姓杜,單名一個旻字,其祖上曾有人官至太傅,但家族日漸沒落,最終來到申州,直到杜旻這一代。
或許是百年的家族積淀,這杜旻極其有才,可惜不得志,不過被申州城糧草商行行長看中,將女兒蕓娘許給了他。
宋宓承認,她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杜旻雖有才,但惜才之心卻不足以讓她在凜冬時節(jié)冒雪去吃酒,畢竟她是極其怕冷的。
她能在這樣的天氣出來,是沖著他的未婚妻——申州城糧草商行行長之女,蕓娘去的。
“怎么我還沒到,杜兄這就喝上了?!弊叩绞孪燃s好的酒館,看著愁眉不展的杜旻,宋宓笑問。
“宋兄,快坐,陪小弟浮一大白以解內(nèi)心煩悶。”杜旻為宋宓倒上事先煮好的酒,招呼道。
申州地處中原,不及南方梅子酒溫婉,也沒有北方刀子酒剛烈,但自有一番沉淀的味道,帶著米粟的清香。
坐定,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宋宓關(guān)切問道:“杜兄可是遇見了什么煩心事?愚兄雖無用,但愿能為杜兄分擔(dān)一二煩憂事?!?p> 說完這段話,宋宓暗自咂舌。
文人之間說話就是麻煩,問個心事還要文縐縐的拽詞,她更向往北方,有什么事直接上刀子酒,喝懵了什么煩心事也沒了。
“唉……”杜旻嘆了一口氣,再次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煩惱道:“宋兄有所不知,申州商行一批走河運的糧草因河面結(jié)冰而滯留中途,我未來的岳丈為此煩憂不已,連帶蕓娘這幾日也愁眉不展……”
“可是商行的沙船被冰封在運河上了?既然已經(jīng)入冬,知道河面有結(jié)冰的危險,為何還焦急運糧?”聽見杜旻的話,宋宓更加關(guān)切的問道。
“據(jù)蕓娘說,前兩批糧草都安然運往了京城,本來第三批是想等過了春再運送,無奈京城催貨催的緊……”
聽見杜旻的話,宋宓心中閃過一絲了然。
這一批糧草果然是被冰封在了運往京城的路上,只是沒想到竟然已經(jīng)是第三批糧草。
若每一批糧草都是一萬石的話,申州就已賣出三萬石糧草,這已經(jīng)是一個糧食大州能在保證自給自足的情況下賣出糧草數(shù)目的極限。
但是……這么多糧草都運往了京城,京城卻出現(xiàn)無糧供應(yīng)的情況,那么如此多的糧食都到哪里去了?
“杜兄也不必太過煩憂,這已經(jīng)是冬末,距離開春已經(jīng)不遠了,想必運河會很快解凍的?!?p> 雖然有很多辦法幫助商行破冰行船,但宋宓還需要靠這一批滯留的糧草調(diào)查糧草走向,自然不會出什么建議,因此只是勸慰一二。
“但愿吧……”杜旻再次感嘆了一聲,抬頭看著宋宓笑道:“宋兄,你雖然上任時日不多,但申州城卻因你的到來而氣象一新,我的未婚妻蕓娘一直很敬佩你,不知宋兄可愿一見?”
杜旻的未婚妻蕓娘是商戶之女,商戶之女沒有士族之女不準拋頭露面的要求,恰恰相反,商戶之女也是一個家族的支撐。
“聽說蕓娘乃申州城內(nèi)商女楷模,能見上一面,亦是我的榮幸?!币恢毕胍娛|娘卻不得,宋宓甚至想過以某個女子身份相見,如今大好的時機,宋宓自然不會放過。
“如此,小弟會尋時間相約,還望宋兄不棄才是?!?p> “當(dāng)然?!?p> 是夜,京城,皇宮,御書房內(nèi)。
燭火搖曳,一身玄衣的季珩坐于御書房桌后,狼毫起落之間,本本奏折已經(jīng)批改完畢。
樂啟看著自家萬歲爺如此模樣,眼中閃過一絲欣慰與贊賞。
萬歲爺做正事的時候,三分威嚴,三分端莊,二分儒雅,又帶有一分慵懶,一分不羈。
要他說,京城之中將兵部尚書府的那個謝清晏謝公子稱贊為京城第一公子的人,是因為沒有見過萬歲爺。
若是萬歲爺如此模樣能為外人所見,就是天下第一公子也當(dāng)?shù)谩?p> “樂啟,今日是臘月多少?”
“回萬歲爺?shù)脑?,今日是臘月十八?!?p> 聞言,季珩手中狼毫微頓,隨后連貫上,繼續(xù)問道:“最近可有申州遞上的密折?”
“并無。”
“那請安折呢?”
“也無?!?p> 將手中奏折合上,季珩皺了皺眉。
已經(jīng)四十八日了,自上次自己要求宋宓無事不要上書之后,就再也沒有收到宋宓的任何奏折。
年關(guān)已過,京城的糧食越發(fā)吃緊,而各州播種時節(jié)還未到,更遑論收割了。
這樣下去,京城遲早要動用糧倉的,看來他需要催促宋宓一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