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是相安無事的,其間路過桜國駐扎在顧宥兩國之間的根據(jù)地,也沒出什么大事。
這一日馬車行至大雁山,山峰高聳,草木茂盛,是夏熱之時最好的去處,趕了一天的路也累了,此處正好休息。京潤和樂瞳紛紛從各自包袱里拿出糧食。京潤拿著大餅和水,屁顛屁顛的跑向陸沉夢。他原本就是陸沉夢的小跟班,那年她一封書信付于離華,京潤才跟了離華多年。樂瞳瞪了京潤一眼,向錦綃休息的地方走去。
離華也不知道去哪兒了,老半天不見人影。錦綃呼呼兩手扇風,額頭上汗珠密布,樂瞳蹲在一旁為她擦汗,流云和陸沉夢也在不遠處乘涼。
知了沒玩沒了的叫,流云依舊白的嚇人,他好像不怕熱一般,陸沉夢依偎在他懷里,居然抱緊了雙臂,錦綃忍不住的問道:“流云公子到底得了什么病?“
流云抬眼看著錦綃,一股寒意逼來,”被仇家陷害,中了地山寒,本是得了解藥,藥里摻了落英紅,兩種毒混在一起?!傲髟破杆懔怂?,又說道:”若是十日之內(nèi)無解,怕是活不過八月十五。“他的話就像冰塊一樣,錦綃周圍的熱浪似乎不見了,她感覺像是在寒冬一般。
”看來我們得早點趕到宥國,不如你們和我同坐吧,這樣能快點?!板\綃”好意“的建議,流云與陸沉夢相視一笑,點點頭。
京潤和樂瞳立馬開始忙碌起來,將錦綃馬車里的東西都搬到陸沉夢這邊來。這時離華才騎著馬從大雁山那邊過來。馬上的離華被風帶起了頭發(fā),衣衫也被吹開了,他行的如此快,竟有種萬夫莫當?shù)臍鈭觥?p> 離華從馬山下來,京潤立即上了去,接過羊皮水囊,拿到陸沉夢那邊,樂瞳站在錦綃身邊跺跺腳,碎碎念道:”王爺是中了邪嗎?對別的女人比王妃還好!“
錦綃低頭一笑,又抬頭對樂瞳說:”王爺?shù)氖?.....我們能管的著么?“
”王妃竟然如此明白事理,本王甚喜?!巴回5兀^頂響起離華的聲音,錦綃下意識的抬頭,眼里的驚訝對上離華眸子里的冷淡,離華將水囊遞與錦綃,”喝吧?!?p> 錦綃白嫩的手指觸到溫熱的水囊,猶猶豫豫的接過,離華收手,正準備邁步離開,錦綃突然說道:“我讓陸姑娘和流云公子與我坐一輛馬車,你......你會來嗎?”
離華想了想,還是拒絕了,也許,他是一只綁不住的風箏。
休息夠了,馬車開始前行。又過了兩三個時辰,繞過大雁山,進入長風林長風林里最多的是又高又大的松樹,樹高又密。這一片常常是安穩(wěn)的,所以大家放下戒心,以至于被跟蹤也不知道。
十幾只黑影“嗖嗖”的躥來,離華拔出劍,怒視著這些人。錦綃發(fā)現(xiàn)覺不對,纖手欲撩開簾子,一支長劍便刺了過來,離華那邊早已打的火熱,“呯呯嘭嘭”刀劍撞擊聲在林間回響。流云反掌一運,一股掌風送去,便有幾人喪了命。
“流云!”流云身子往前一傾,被陸沉夢扶住。
京潤與樂瞳也愈打愈烈,雖是有點功夫,但黑影似乎越來越多。樂瞳箍住一個黑衣人,靠到京潤身后,抱怨道:“怎么人越來越多,到底是沖誰來的?”
“我不知道?!本櫼蝗虻阶筮叺暮谟吧砩?,左腳踢中中間那人的腹部。
樂瞳面對著京潤說道:“不會是你的桃花債吧?”
樂瞳身后突然冒出一個黑衣人,京潤手疾眼快的將樂瞳護到身后,三拳兩腳就將來人打倒,又轉身對樂瞳說道:“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時間開玩笑。”
一時間,長風林里刀光劍影,即使離華雙手不煩,但雙拳也敵不過這眾多手腳。也不知是誰刺中了馬尾,載著錦綃她們的馬開始飛奔起來,離華追了上去,京潤與樂瞳也緊緊跟了上去。
馬車內(nèi),陸沉夢一臉焦急,流云自是運功后便一直昏迷不醒,馬車顛簸的厲害,錦綃從車上掉了下來,千鈞一發(fā)之際,離華接住了錦綃。馬車奔騰而去,身后的黑影接踵而至。最后離華、錦綃、樂瞳、京潤被迫分成兩撥人,隱入無窮無盡的長風林。
是夜,月亮悄悄爬上枝頭。
因為混亂,錦綃與離華此刻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只能在一片暗綠色里亂竄。錦綃累的走不動了,靠在樹下休息。
離華走了幾步,發(fā)現(xiàn)沒人跟來,又轉身道,“怎么不走了?”
錦綃捶捶自己的小腿,嘟囔道:“走不動了?!?p> “那你在這等著,我去前面看看。”離華說完便瀟灑的轉身,一聲狼嚎從林間深處飄來。錦綃嚇得立馬嚇得站了起來,忙跑向離華,“不要,不要讓我一個人待著。”
離華嘆了口氣,蹲下身去,說:“上來吧?!?p> 暗夜里,她的身邊只有離華。他不知道依靠誰,沒有一點野外生存經(jīng)驗,這樣的她,離華一定很討厭吧。
錦綃躊躇了一會,終是攀上離華的肩,一步一步往前走著。
夜深人靜,這長風林是好久都走不到盡頭,其間也無一戶人家,唯一的光亮來自天際那一輪弦月。它太亮了,以至于淹沒了星辰。
終是在百米開外的曠地上,燈火入豆,在寂靜的樹林里像一首暖人心的曲子。離華不禁加快腳步,背上的錦綃已經(jīng)睡著了,他運了功,腳步輕而快,怕驚著睡熟的錦綃。
就算他鐘愛的陸沉夢,可錦綃仍舊是他的妻。
這一戶人家有一對老夫妻,兒子外出打獵到此時還沒回來。老兩口一邊擔心著自家的兒子,一邊熱情的招待離華與錦綃。
離華將錦綃放在草榻上,自己就著熱湯吃了點白面餅子,已經(jīng)是很感謝了。見錦綃睡得很安穩(wěn),也不愿叫醒她。
因著房屋不是很大,離華只好與錦綃同睡,閉了眼卻是睡不著的,睜開眼來看著身旁熟睡的錦綃。
半夜里,錦綃睡醒了,卻見窗邊的月光透在離華的身上。在她面前有一片陰影,那月光勾出離華離華側臉的輪廓,像山水畫給人的寧靜與享受。
“離華?!卞\綃試探性的問出聲。有一瞬間的心跳加快,之后便安靜下來。錦綃翻了個身,將頭埋在薄被里,像是犯了傻事的孩子。
“嗯?!彪x華應了聲。
錦綃將頭伸出薄被,轉過身來說:“沒睡嗎?”
離華說:“醒了?!?p> “擔心陸姑娘嗎?”錦綃掠過離華的側身看見半個窗外的玉盤,似乎在散發(fā)著絲絲涼氣。
離華翻身面對錦綃,將她固在懷里,道,“睡吧?!?p> 似乎這一刻格外寂靜,能聽見錦綃越來越快的心跳聲,她甚至忘記了呼吸。不過仍是乖乖的閉上了眼睛。
這一晚睡得特別香甜。
翌日,老夫婦已經(jīng)準備好早餐。雖是清湯米粥,但心意是領了的。直到他們出發(fā)前一刻,老夫婦的兒子仍舊未歸。
這一趟來的突然,值錢的首飾大多都在馬車里。只剩下手腕上一只玉鐲,錦綃將其取下贈與老夫,道:“多謝二老收留,這玉鐲就留給你們。今后若是有難處,便可拿此物金城陵安王府來尋我。若是無事也可換些銀兩?!?p> 兩老口面面相覷,顫顫巍巍的跪下,竟是被嚇著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說:“老朽有眼不識泰山,不知兩位是從陵安王府來的,怠慢二位了?!?p> 錦綃與離華將二人扶起,道:“應該是我們感謝你們才對!怎能受此一拜?!倍蠈扇怂椭灵T外,“多謝二位,有緣再見。”錦綃回頭說道。
離華拉著她,說道:“走吧?!?p> 老兩口站在門口,仍是不敢相信,他們竟是遇到貴人。目送兩人雙雙遠去的背影,不僅感嘆,好一對金童玉女。
有過了兩個時辰,時而間歇,路邊景色以無清晨那么賞心悅目,千篇一律的樹毫無新意。
終是到了長風林的盡頭,寬闊的官道讓人心中一陣欣喜,就像在無窮無盡的黑暗中發(fā)現(xiàn)了一絲光亮。也是他們幸運吧,竟遇上了一輛去宥國的馬車愿意載他們一程。
錦綃忽然問道,“那黑衣人是為什么來的呢。”
離華思索著,回答道,“應該是沖著流云吧?!?p> “流云公子?我聽靜妃說起過,你和他好像有什么恩怨?!卞\綃來了興趣,這一路漫長無聊,只好以此打發(fā)時間。
“陳年舊事,無需再提?!彪x華俊臉泛著些尷尬,又說到,“如今流云年紀輕輕就已經(jīng)是武林盟主,那些老頑童自然是眼紅他,鳳伏一派你可知道?”
“嗯。”錦綃點點頭。
離華繼續(xù)說道:“鳳伏老者盯著盟主之位已久,三年前流云當選,他便暗地的組織了一批殺手刺殺流云。只是昨日……有些不同。”
錦綃忙問道:“有什么不同?”
離華想了想,道,“他們似乎不是為了人,否則我們怎么能安全逃出?!彼斐鍪终疲⒖谔幱幸坏来棠康膫?,錦綃抓住他的手,一臉的擔憂,“怎么受傷了?”
離華像是沒聽見一般,目光深邃,呢喃道:“不知夢兒如何……”
錦綃握住離華的手僵住了,只是覺得一陣心酸。馬車突然的顛簸,錦綃向前傾去,離華回神接住她,她連忙掙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也不再說話。
自那以后,馬車一直在平整的官道上前行,一路暢通無阻,不到半日,便到了宥國邊上的洛州,兩人道別了車夫,隨著形形色色的路人進城。
洛州是宥國最靠近顧國的一座城,不大,卻是各地的風采都聚集于此,來往的大多是鄰國的商販。
帶著各種口音的叫賣聲此起彼伏,空氣中散發(fā)著誘人的香,引得錦綃的饞蟲在肚里翻江倒海,“咕咕”錦綃一手摸著肚子,臉上泛著紅暈,尷尬的低下頭不好看離華,眼神卻不停的飄向路口的包子鋪。心里暗罵道:“錦綃啊錦綃,你可是宥國的公主,千金之軀,何時淪落到這般地步!唉,都怪你一時心軟,竟然答應陸沉夢!”
待到錦綃在心里碎碎念的這段時間,離華已經(jīng)牽著她走到東大街了??此樕细鞣N變化,離華也忍俊不禁。
東大街不是很繁華,沒有剛入城門的那段路熱鬧,這里雖然寂靜,反而添了一絲神秘。沿著這條道一直走到盡頭,錦綃突然停住,跑到離華跟前攔住他問:“你帶我了當鋪干什么?不會……是要把我當了吧?”離華深邃的眼睛看著她不說話,扭頭將目光移向頭上的額扁“指一當鋪”,四個字倉勁有力,一股大家之氣。
離華又低下頭回答錦綃,說:“要是想吃東西就進去?!?p> 錦綃一聽,一溜煙的沖進店鋪里。
店里三墻環(huán)繞,左右兩邊各掛一副牡丹圖,圖下都是一套烏木雕花桌。只不過右邊桌上放著的是南海紅珊瑚,色澤紅潤,晶瑩剔透,像是快要滴出水來。左邊桌上放著的卻是一支蔓草蝴蝶銀釵,整個宥國只有一支,便是錦綃出嫁前送給表姐溫顏韻的。難道……是國舅府出了什么事?錦綃母妃雖然被打入冷宮,但國舅府的勢力不容小窺。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離華進來便見著她盯著那釵看,踱到她身后,還沒開口錦綃便撞進他懷里。
此時老板也剛好出來,“兩位客官,您是要是要贖東西還是要當東西?”
兩人趕緊分開,離華從腰間取下一枚玉佩,道:“想用此物換些銀兩?!?p> 老板接過玉佩,放在手心把玩,上好的羊脂玉讓他愛不釋手,這雕工更是沒話說。
“一百兩銀子,怎么樣?”老板說道。
“一百兩?恐怕不夠吧,我們此行前去,路途遙遠,一百兩銀子確實不夠?!彪x華慢條斯理的說到。
老板捏著玉佩,考慮了一會兒,說:“那就一百五十兩。不可再多了?!?p> 離華笑著搖搖頭,“兩百兩?!?p> 老板權衡了一下,這玉佩實在不凡,只好咬牙答應道:“好!不過十日之內(nèi)不取,這玉便是我的了?!?p> 錦綃一聽,急了,“十日?!你沒聽他說我們路途遙遠嗎,怎么可能十日就回來?”
“那就是客官您的事了?!崩习鍖⒛樢粰M,滿口的不屑。
離華拉開錦綃,與老板商定好了。拉著憤憤不平的錦綃出了“指一當鋪”。
這一來一去又錯過幾個時辰,終是找了一家小店坐下休息,酒足飯飽以后又租了一輛馬車,備上路上要用的東西。一切都打點好以后,離華扶著錦綃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