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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華亂

第十九章 連州城(二)

離華亂 北冥有驢 5026 2018-09-04 22:29:29

  自君之出矣,明鏡暗不治。

  那日里離華聽了隔壁屋的動靜,尋著聲兒出了雅間。

  金烏明晃晃地掛在天上,時而躲進云層里,時而又被風(fēng)給吹了出來。錦綃從榮興樓出來,大街上沒有金城那般聒噪的叫賣聲,只有嗡嗡作響的乞討聲。好在榮幸樓這一塊人煙稀少,許多難民只縮在墻角望著榮興樓的大門不敢上前討飯,錦綃也就省卻了許多麻煩。

  離華隔著幾十米的距離,一路跟著錦綃。那眉目清秀的人兒今日穿著藤青曳羅靡子長裙,隨著她的步伐衣裙一閃一閃,是金秋里最亮眼的清麗。若不是挽著發(fā)髻,她也是一個妙齡少女的姿態(tài)。

  樂瞳自出遠門后,每日都穿著方便的橘色勁裝,扎著彎彎的小辮,十足的可愛。她將錦綃護在身后,盡量不讓難民碰到錦綃的衣角。

  路邊的難民已經(jīng)極久沒見到衣著華麗的夫人了,在他們眼中,夫人們都是善良的,若是多求求,磨磨性子,定會給他們一口飯吃的。所以錦綃從榮幸樓出來后,便一直被許多雙眼睛盯著,好在難民只是用渴望的眼神看著她二人,嘴里乞求道:“賞點吃的吧,賞點吃的吧?!?p>  錦綃心里不知是個什么滋味,她此來連州是為了尋秋夕的弟弟,未有多備銀兩,但親眼見到這么多難民,她也于心不忍,只好停下腳步,對樂瞳道:“拿些銀兩讓他們?nèi)ベI些米吧。”

  樂瞳皺著眉,撇撇嘴道悄聲道:“夫人,沒多少了?!?p>  隔著近的幾個難民本滿懷著希望,一聽樂瞳說話便垮下臉來,惡狠狠地盯著樂瞳,大聲嚷道:“夫人都說了給我們,你個臭丫頭怎的不聽話!”

  “你!”樂瞳眉頭一揚,作勢要打人的模樣,被錦綃一把拉住了。

  難民中的一個婦女,懷里還抱著一個骨瘦如柴的嬰兒,若是不細看都未曾發(fā)現(xiàn)有個孩子。婦女半跪著,拖著腿爬到錦綃身旁扯扯她的衣角,道:“好心的夫人,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收了他去,求求您?!甭曇魳O其虛弱,一邊哭嚎著一邊要直起身把孩子塞到錦綃懷中。

  樂瞳稍稍使勁就打掉婦女爬上錦綃衣裙的手,孩子裹在薄薄的襁褓里,直直地墜下,砸到地上,紅色的鮮血染紅了襁褓,慢慢地在地上散開。

  婦女瞪大了眼睛,驚慌地看著錦綃又看看樂瞳,錦綃與樂瞳也嚇得說不出話來,直到旁邊有人喊道:“殺人了!殺人了!”周圍開始暴動起來,婦女使勁抓住錦綃的裙裾,神色兇惡的說著:“殺人犯,你賠我孩子?!?p>  樂瞳慌了神,她沒想到出手會那么重,一肚子的委屈害怕都涌上心頭,眼淚婆娑地看著錦綃,道:“夫人,我沒有,我是不小心的?!?p>  錦綃柔若無骨的小手撫上樂瞳的腦袋,柔聲安慰道:“沒事沒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腳邊的婦女抱著錦綃的腿不肯撒手,道:“你就是故意的,我要到衙門去告你?!?p>  周圍一大片難民此時都站到一邊,好似要聲討錦綃他們一般:“對!到衙門去告她們!”

  “對!”

  “去衙門!”

  ......

  呼喊聲越來越大,樂瞳也越來越害怕,無助的看著錦綃,道:“夫人,怎么辦啊。我,我殺了人了?!?p>  錦綃不停拍著樂瞳的肩膀,柔聲安慰樂瞳。她只是一時的驚慌,如今也已經(jīng)冷靜下來,細細沉思了一番總覺得哪里不對。錦綃低頭看躺在地上的嬰兒,蹲下身來揭開裹布,見嬰兒皮膚發(fā)皺,面色饑黃,又拿手捏了捏嬰兒的手臂,定論道:“這孩子不是摔死的?!?p>  婦女惶恐,一把推倒錦綃,抱起嬰兒的尸體:“你胡說什么呢,都親眼看見你的侍女摔死我的孩子了!”

  錦綃一個趔趄,要不是被樂瞳扶住,就要倒在難民堆里了。

  “尸體已經(jīng)僵硬了,剛摔死不會這么快,這孩子早就餓死了?!卞\綃一口篤定,如同她當日面對華嬌嬌的挑釁時的游刃有余,她看著這些叫苦叫難的難民,繼續(xù)說道,“我也不怕去官府,若是令史鑒定與我相同,我必定要找你們討要個說法?!彼袢湛偹忝靼诪楹坞x華不讓她跟來了。

  婦女仍是不相信她的話,抱著嬰兒哭著嗓子道:“你這個人穿的倒是周正,沒想到竟是一肚子壞水,我苦命的孩子啊嗚嗚嗚......”

  錦綃見婦女哭的傷心,給樂瞳使了個眼色。

  樂瞳無奈地從懷里掏出一錠銀子,蹲下來與婦女平視,將銀子遞到婦女面前,道,“這個呢,是我家夫人見你可憐給你的,可不是賠你的。”她將銀子擱到婦女手里,“好好安葬你家孩子吧?!?p>  一旁看戲的難民一見有銀兩立即蜂擁而上,將錦綃與樂瞳的周圍圍了個水泄不通,都伸著手大喊著:“夫人夫人,可憐可憐我吧?!?p>  抱著孩子的婦女的孩子拿著銀子擠出人群不知去向,錦綃與樂瞳被擠得動也動不了身,這下子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離華在不遠處抱手而立,見錦綃被圍住正欲出手,驀地一個藍色身影閃過,眨眼間竟與離華相視一笑,離華見他來了,搖了搖頭,離開了此處。

  正是那日的藍衣少年,藍色發(fā)帶將青絲捆在一處,額前的碎發(fā)依舊擋不住那雙丹鳳眼的妖嬈,他年齡稍小,還有些稚氣,若是再大點,不知會被多少人追捧。

  藍衣少年站在人群十米開外,從袖間拿出一個黑色的石子般大小的東西,往人群中間一扔,濃濃的煙霧立即散開來,嗆得人睜不開眼睛。錦綃與樂瞳也閉著眼睛,雙手撲棱撲棱地不停的扇著面前的空氣,藍衣少年蜻蜓點水般踩過幾個人的肩膀,右手提起錦綃,左手提起樂瞳,有些吃力的往人群外飛去。

  錦綃與樂瞳只感到身體一輕,再睜開眼時,周圍早已換了一片風(fēng)景。

  面前是一干枯的池塘,旁的都是石砌的青瓦房圍城的院子,院子里還有幾顆大樹,稀稀疏疏的掉著葉子。

  錦綃轉(zhuǎn)了一圈,看見藍衣少年正揉著手臂,道:“是你,小公子。”

  “怎么又是你。”樂瞳也聞聲湊了上來。

  藍衣少年哼了一聲,捏捏手腕便要走,錦綃忙拉住他:“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呢?!?p>  少年的眼神落在她拉著他的手上,輕輕咳嗽,錦綃立馬松開手,解釋道:“一路上我們遇見這么多次,想必也是有些緣分的,況且你幾次救了我二人,我定是要感謝你的。”

  “不必了?!痹捯粑绰?,藍衣少年已消失不見。

  樂瞳扯扯嘴角,看著錦綃無奈地說:“王妃,您這樣真的好嗎?”

  錦綃睨了她一眼,道:“我不這是在給你謀佳婿嗎。好了,這是哪兒?”

  “這個地方...奴婢也沒什么印象。”樂瞳臉上一紅,蹙起眉頭四下瞧了瞧。

  “不管了,先往前走走看吧?!?p>  錦綃邁步,帶著樂瞳往前走著,約莫一袋煙的時間,便上了條主道,有了些眼熟,再往前走了會子,便見到了之前下榻的客棧。

  掌柜的與小二見她二人回來,都笑容滿面的打著招呼。

  上了樓回到廂房,樂瞳又伺候錦綃梳洗換了衣服。

  錦綃在圓桌旁坐下,這才有了時間想想來這的目的。

  “賽伽倫那邊可有回信?”

  樂瞳還在收拾打理,聽到錦綃問話,折衣服的手慢了下來。她似乎想了想,回答道:“賽神醫(yī)說他年邁出不了遠門,派了他的弟子過來。京城御公子,王妃您上次見過的。”

  聽樂瞳這么說,倒是想起這么個人來了。

  “他還有幾日到?”

  “這會子應(yīng)該在路上了,大概還得要個三五天吧。”

  “秋永的病可說了?”

  “給賽神醫(yī)的信里都寫著呢?!?p>  “唉,如今就只剩找到秋永了?!卞\綃提起茶壺,給自己到了杯茶水。

  樂瞳疊好衣服從里間走出來,站到錦綃對面,問:“流云公子沒有回信嗎?”

  錦綃端著茶杯,眼神縹緲地搖搖頭:“尚無?!?p>  樂瞳坐了下來,撐著腦袋,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突然想到什么笑了起來說道:“秋夕姑娘出身風(fēng)月之地,不如我們?nèi)ツ谴蚵牬蚵?!?p>  錦綃認真思考一番,樂瞳的提議并不無道理,流云遲遲未回信,這也倒是個法子,只是秋夕進宮前定是改了姓名。連州之大,難民又多,若是秋永一家早已搬走了...姑且只能先試一試了。

  錦綃放下杯盞嘆了口氣,站了起來,對樂瞳道:“今日不早了,先休息。”

  樂瞳抱著錦綃的中衣聳聳肩,自個回了外屋睡下。

  入了夜,也不似金城里那般安靜。難民的哀嚎久久縈繞在錦綃心中,想起白日里的婦女,無數(shù)雙伸來的手,手里布滿了泥垢,她一個金枝欲孽的公主,打小未曾見過這般苦難,著實嚇了一番,此刻便愈發(fā)的想念離華。

  思緒越飄越遠,直到離華入了夢,她才安靜睡去。

  許西院處在連州城偏僻的城邊處,院子不大,種了許多垂柳,所剩無幾的柳絲在四下偏飛的秋葉里顯得格外青翠,也是在萬般紅黃之中一抹獨特的味道。許西院周圍還立著幾戶人家,大抵都是連州城里的商戶,賺了些小錢能養(yǎng)活自己,也夠在這旱災(zāi)時日里逃難,所以這些人家早已搬空了。

  柳條隨風(fēng)舞動,擦過藍衣少年粉嫩的面額,少年如蔥得的手指夾住柳葉,本想拂開柳枝誰料竟帶下一片葉子來,便順勢將柳葉咬在唇上,紅唇綠葉,韻味十足。

  “你來了?!彪x華站在院中,墨衣黑發(fā),連鬢角的碎發(fā)的打理的極其光潔,只是簡單一語,透過他的聲線都有著與生俱來的貴氣。

  單祤吐掉口中的柳葉,拍拍手道:“我已將王妃護送至此,可以走了吧。”

  “自是可以,你要走也沒人可以留你?!彪x華笑道。

  單祤丹鳳眼一瞇,似乎聞到危險氣息,抬手止住離華道:“您可別笑,您這一笑準沒什么好事?!?p>  離華笑得更加燦爛,他那雙深邃眼睛不似單祤的丹鳳眼那般媚氣,有著獨然天成的英朗。

  離華勾起單祤的肩膀,打趣道:“可是宥國的佳人美酒勾得你掉了魂,不愿意回顧國了?”

  單祤拍掉離華的手,斜了他一眼,道:“你知道我不善與女子交流,還用這來打趣我!”

  “當然不是?!彪x華眉頭一皺,話鋒便掉了個頭,“這幾日本王將京潤留在了榮興樓,身邊還有些事需要你來幫忙?!?p>  單祤抱手而立,將臉轉(zhuǎn)到另一邊,一副小孩的性子,傲嬌地說道:“不幫!單大爺我可是江湖人士,不想和你們朝廷扯上關(guān)系?!?p>  “那若是把送你兩壇子玉液如何?”

  “你可當真?”單祤立馬轉(zhuǎn)身問道,眼神十分迫切。

  “自是當真。”離華露齒而笑,這個單祤,若不是知他本性愛酒,還真是降服不住。離華伸手彈了單祤腦袋,看單祤吃痛,他道:“小孩子還是少喝點酒。”

  單祤上翻著白眼,不屑道:“單大爺今年十七了!再說,”他揉揉腦袋,“你管得著嗎你。”

  想必這一路上照顧錦綃讓單祤憋屈了一陣子,此番發(fā)了會小孩子脾氣,不如先前懂事,離華想著,慈愛般看著單祤,又搖搖頭,進了屋子。

  秋風(fēng)徐徐,入秋以來,天氣略發(fā)帶了涼意。即便在房中,也是有些冷的,樂瞳又替錦綃添了件衣服。

  錦綃關(guān)上窗戶,坐了下來,道:“等不得京城公子了,咱們先去尋尋秋永?!?p>  樂瞳湊到錦綃面前,悄悄說道:“夫人可知秋...前身在哪家青樓?”

  錦綃無奈,香舌滑過朱唇,細思了會子,道:“這...不知,但她竟能被上面的人挑中,自然是有些身價的,不如我們就去這連州最好的青樓?!?p>  樂瞳點頭表示認可,她走到門口,喚來一個小廝,問道:“你們連州最好的青樓是哪家?”

  小廝癟嘴,一臉驚恐地瞧著樂瞳,道:“我沒聽錯吧?姑娘是要去青樓?”

  錦綃一時也沒想到樂瞳會如此直白地問,掩面而笑。樂瞳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手扶著門框不知該關(guān)還是不關(guān)。看著錦綃越來越濃的笑意,她厚著臉皮,直面小廝道:“對!你沒聽錯,就是青樓。”

  小廝被她惡狠狠地盯著,心里毛骨悚然,但客人問話他也不好不答,只得道:“連州最有名的風(fēng)月場,就是那長瀨街的香玉閣了,那里的姑娘個個水靈,”小廝四周望了望,湊到樂瞳耳邊,拿手掩著,“就連知府都夜夜在那泡著呢?!?p>  樂瞳從包里拿出幾顆碎銀子給小廝,小廝掂量著,笑瞇瞇地走開了。

  樂瞳回身關(guān)門,對錦綃說:“夫人,咱們確實不能就這么去?!睒吠皖^打量了一番自己,抬頭又道,“不如咱們扮成男子模樣?!?p>  錦綃一時也來了興趣,“不錯,我發(fā)現(xiàn)你這小丫頭越來越機靈了?!?p>  二人相視一笑,心里都想到一處去。

  不一會子,錦綃一身月牙白華服,淡藍色發(fā)帶束起三千青絲,腰間扎一條白玉帶子,好一個風(fēng)流少年郎。樂瞳左看看又看看,似覺得差點什么,又貼了兩撇胡子上去,此下真真如男子一般了。樂瞳本就喜穿勁裝,這會子換了一身黑色,又將發(fā)髻挽成小疙瘩,不細看,還真像誰家的打手。

  主仆二人趁著夜色還未下來,提早出了門,知道這連州城內(nèi)難民頗多,叫了馬車前往香玉閣。

  馬車走的十分緩慢,難民們挨個挨個蹲坐在路邊,堵了路去。

  馬車到了長瀨街口,便再也見不到難民了,來這討飯的,大多都被轟走或者斷了命。這里的人仗著王公貴族的子弟的名聲,視人命如草芥,想如何揉捏便如何揉捏。

  進入長瀨街,更能見連州城的繁華。黃昏的光線還未完全消失殆盡,這條街早已燈火通明。各色的彩紙燈,來來往往的車馬聲,任誰也不信此處正遭受著饑荒。

  樂瞳扶著錦綃下了馬車,香玉閣門前站著的幾個野雞立馬撲了上前,拉著她的袖子公子長公子短的。錦綃厭惡的皺起眉頭,樂瞳將這些人一一擋了去。

  門口有小廝前去請了老鴇,老鴇抬著胖乎乎的身子疾步走過來,臉上都笑開了花。

  見錦綃氣度不凡,想來定是個有錢的主,用那甜膩的聲兒道:“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錦綃心中一念,抱手一禮:“鄙人單姓王?!?p>  “王公子來的正巧,我們這的頭牌蕓娘今日掛牌,不如王公子過去瞧瞧?”

  錦綃不知掛牌為何意便看向樂瞳,樂瞳搖搖頭表示不知,錦綃正猶猶豫豫不知該如何時,老鴇挽著她的袖子,道:“定是好東西才叫王公子去的?!?p>  錦綃眼珠轉(zhuǎn)悠了一圈,心里也沒譜子,正無從下手,便道:“那就去吧。”

  老鴇帶著二人往香玉閣里頭去了,這白衣少年郎走得瀟灑恣意,風(fēng)度翩翩,竟引得無數(shù)女子駐足觀看。

  華燈初上,夜色如水,街上的車水馬龍聲都抵不過這里的鶯鶯燕燕,四處繁花。

北冥有驢

我對男生沒有興趣了,我要怎么寫我的離華......(哭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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