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歸西,不可說
地下,一個不知道經(jīng)過多久歲月侵蝕的墓室里,一個穿著一件大紅色長裙的女人,在狹小的空間里坐著,偶爾在墓室里走動走動,那個時候她身上的骨骼挪動的聲音就會在空蕩蕩的墓室里有響起,滲的人頭皮發(fā)麻。
因為只剩下一副骨架子,大紅色的裙子也就空空蕩蕩的掛在身上,闡宓偶爾還要撥動一下滑下來的肩帶,走光不走光的她也不在乎,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除了鬼也不會有人看見。
闡宓在墓室里待了一個月,開始的時候還能吃點雞鴨青菜豆腐的,后來餓的時候就只能吃些白米白面。
其實她不吃也可以,只是餓的滋味實在難受,所以她每年躲到墓下的這一個月她都會準備一些吃的,雖然吃下去就會和她身體里的水分血液一樣立刻蒸發(fā),但是總好過那么一直餓著。
白日里外面陽氣太足,她不能離開墓室,無聊的時候就坐在一邊擺弄包里的龜甲竹簡,算算自己什么時候能歸西。
但是卦不自解,不沾親友,占卜一事只能站在一個客觀的角度,一旦沾上個人感情,這卦就不準了。
無解。
這是今天的第五次,卻不知道是她這些年來的第幾次。
闡宓把手里的東西往包里一扔,靠坐在后面的石壁上,抬頭。
像是一張枯黃的舊紙包裹著一個骷顱,后面披散著一頭烏黑的頭發(fā),眼眶里嵌著一對烏黑發(fā)亮的眼珠,那雙眼睛亮的驚人,正對著懸吊在水面上的石棺,蒼白的月光從上面的洞口照下,印在上面。
闡宓似乎是想站起來,剛一動像是想起什么,看了眼旁邊石壁上劃得正字。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這樣想,日子似乎有了奔頭,闡宓也不想上去透透氣了,雖然夜里沒有白天來的刺激,但是還是會讓人不舒服。
就在闡宓昏昏欲睡過去的時候,原本閉上的眼睛倏地睜開,眼里流出一絲疑惑,是人是鬼?
她背后靠著的石壁后面?zhèn)鱽碛腥綦[若現(xiàn)有的走動聲。
石壁后。
兩個灰頭土臉的男人弓著腰走在狹長的墓道里,頭上綁著探照燈,手上還拿著一個手電,一個人往前,一個人往后退,就這樣背靠背往前面走,時不時往兩邊石壁上看看。
兩個人看這裝扮干的行當就不用說了。
盜墓,湖南那里叫土夫子,山西叫南爬子,都是一樣,干的賣命的買賣,掙得死人的錢。
墓道不短,兩個人走了有半個小時才走到底。
“大哥,這。。”開口的是走在后面的那個男人,看起來三四十歲的樣子,干干瘦瘦。
還沒說完,前面的男人朝他比了個手勢打斷了他的話,男人見他不再說話,才皺眉壓低聲音,帶著斥責(zé):“低聲,規(guī)矩都不知道嗎?”
干瘦的男人再開口時明顯低了兩個調(diào),湊到前面那個領(lǐng)頭的男人邊上:“確定是那個人說的大墓嗎?我們都走了半個小時,可什么都沒見著?!?p> “這是二少帶回來的消息,二少不會在這事上出錯的,后面注意著點,一有不對的就朝上面發(fā)信號?!逼鋵嶎I(lǐng)頭的男人也并不確定,現(xiàn)如今司家內(nèi)部已經(jīng)開始亂了,他們這些小人物插不了手,只能盼著不牽扯到自己了,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真想置身事外真的有那么容易嗎?
說話間兩人已經(jīng)走到了底。
兩人在周圍找了一圈,找到了開門的機關(guān),石門從往上升。
門后面是一條又是一條大概十米長的墓道,墓道底是另一道門。
兩人來到第二道門前,照著剛才扇門,在同一個地方找到第二道門的機關(guān)。
干瘦的男人就要往里走的時候,領(lǐng)頭的男人卻站住了腳,“怎么了?”
領(lǐng)頭的男人皺眉,低聲道:“你說,為什么只隔了十米的地方,卻要設(shè)兩道門在這兒?”
干瘦的男人一聽,也覺得似乎有點不合常理,回頭望了眼來時的墓道,突然睜大眼,喊了聲:“大哥,你看?!?p> “常春,你還想不想干這一行了?!鳖I(lǐng)頭人言語中有一絲氣急敗壞的意味,盜墓這一行,下墓大聲說話是大忌,畢竟是死人的地盤,在人家地盤拿東西,你還大聲叫嚷,這就是明目張膽的挑釁,賊如果招搖過市那就不能叫賊了,那就是強盜了。
常春卻是沒有解釋,只是扯著男人指著上面。
領(lǐng)頭的男人氣惱的往他指的方向望過去,卻也是一愣。
那升起來的石門上面劃了六個正字,最后一個正字還缺了最后一筆。
常春喃喃低聲道:“這是?”是人還是鬼留下的。
領(lǐng)頭的男人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想了想才開口:“是人,而且留下不久。”看上面的劃痕還是很新鮮。
常春同樣想到:“那是不是已經(jīng)有人來過了?!?p> 這也是男人心里想的,賊不走空,有人來過了,很大的可能這個墓已經(jīng)空了,但是不管這一趟卻不能就這么回頭,接下來還是得走下去。
“是不是有人來過了,走下去就知道了?!?p> 兩個人打開了第二道門,見到了他們進來之后的第一間墓室,只是這個墓室的格局他們卻是第一次見。
整間墓室除了中間的水潭和上面懸吊這的石棺就沒有任何多余的東西,甚至沒有陪葬品,要知道古時候人對死亡的敬畏是很重,除了孤身一人或是暴尸荒野,家里怎么也會給點陪葬品一起下葬。
常春看完這一圈,最后把目光放在中間的石棺上,顯得躍躍欲試,外面沒有那就是在里面了,“大哥,我上去吧?!?p> 男人看了一眼石棺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卻有說不出什么,只能點點頭,囑咐常春小心一點。
常春得了話,沿邊走到鎖鏈邊,從腰上抽出一條繩索,把上面的鉤子勾到鎖鏈上,然后人吊在鎖鏈上往中間爬過去。
男人見他上了鎖鏈之后,才回頭在石壁四周找有沒有其它的機關(guān)暗門。
常春只用來兩三分鐘就到了中間,翻了個方向,手扒住石棺的邊,往里看,意外的發(fā)現(xiàn)石棺里面既沒有他以為的陪葬品,就連尸體也沒有。
這就是一副空棺。
就在常春準備調(diào)個頭往回爬的時候,手背上感覺到一涼。
他心里第一反應(yīng)就是石頂上攢的水珠往下滴,反射性的往手上一看,在頭頂?shù)奶秸諢粝?,鮮紅的顏色泛著黃光。
常春心里一沉,一只手松開鎖鏈,往腰上移過去,拔出腰上的匕首。
然后慢慢抬頭往頭頂看過過去。
抬頭的下一秒常春心重重的一跳,不知覺中松開了手,整個人往下墜,幸好身上綁著繩子,但是匕首卻掉進了水里。
再抬頭時,上面和普通的石頂卻變得沒有什么兩樣。
但他剛剛看到的不是這樣的。
雖然時間短,但剛剛一晃之下,他還是看清了石頂上的東西。
一雙眼睛。
就這樣直楞楞的看著他,眼睛里面還泛著血珠。
他甚至看出那雙眼睛里包含的好奇。
匕首掉進水里的聲音驚動了旁邊的領(lǐng)頭男人。
他聽到聲音,回頭就看見常春白著臉愣愣的看著上面,壓低聲音用氣聲喊過去:“常春,怎么了?”
聽到男人的話,常春才回過神來,同樣用氣音回道:“上。。上面,有東西?!睔庀⒚黠@的不穩(wěn)。
男人聽到這話,皺眉警惕的抬頭望過去,卻并沒有看到什么異樣的東西。
但是他沒有敢放松下來,從進來這個墓室開始,他就感覺周圍似乎有人躲在暗處,靜靜的觀察著他們,但他沒有感覺到其中的惡意,也就只是在心里加了層警醒。
他見常春還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就這樣吊在鎖鏈上,趕緊讓他先回來。
常春聽到這話才反應(yīng)過來,趴在繩索上頭朝水面就往回爬,他是再不敢抬頭往上看了。
男人見常春回過神來開始動了,心也稍稍的放下了點,回過頭繼續(xù)研究這石壁,他仔細看過這一塊石壁上有一道很不明顯的線,如果這里還有其他門的話,那就一定是在這個地方,但是機關(guān)到底在哪里。
突然身后水潭中央的方向傳過來一陣落水聲音,比起剛才的匕首掉進水里的動靜大了不止一點。
他回過頭的時候,果然,鎖鏈上只留下一根繩索在上面晃蕩。
水面的波紋一圈一圈的泛開,他蹲下身子,用力急促的往下喊:“常春,常春,常春。。?!?p> 但是直到水面漸漸安穩(wěn),他喊到眼睛泛紅,水里都沒有任何動靜,就是剛剛?cè)讼氯サ臅r候都沒有一點掙扎的意思。
上面。
闡宓等了好一會,但是即使是在晚上,今天的月亮卻是格外的亮,還是照的她渾身骨頭里又麻又疼,眼睛里血一滴滴的往外淌。
最后是在是等不了了,她又把石頭往外挪了挪,露出一條縫隙,趴在上面往下望。
卻看見之前原本兩個人的墓室里,現(xiàn)在只剩下了一個人,剛剛看到她的那個人不在了。剩下的那個人也似乎有點不對勁。
闡宓就看見他動作僵硬的站起來,然后一步步朝水潭里走了進去,直到蓋過頭頂都沒有任何的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