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齊天磊
當看似真相的事實擺在面前時,發(fā)出質(zhì)疑比選擇相信更需要勇氣。就像穿著新衣的皇帝,沒有人愿意承認自己是那個什么也看不到的傻子。
大致了解了事情經(jīng)過,徐念容越發(fā)覺得此事不簡單。在一切都還尚不明朗的情況下,齊天磊那番話要是傳到媒體面前,勢必會引起一陣軒然大波。
光是涉及“底層群眾”、“權(quán)勢欺人”這兩個標簽,就已經(jīng)足夠媒體們炒作一番,吸引大眾眼球。
這樣一來,案子就會被輿論和大眾情緒牽著走,從而缺少客觀中立性。可是法律不允許有任何私心,做了錯事就應當接受處罰。
“七月七日,受害人打傷你之后,你回到家,就一直在家里,之后還出去過嗎?”
“沒有?!?p> “有沒有人作證?”
“沒有?!?p> “你周圍沒有鄰居嗎?”
“沒有?!?p> “你有沒有殺死被害人?”
“沒有。”
徐念容啞然。齊天磊這四個“沒有”,讓徐念容心里隱隱生出一種不安來。
這樣的情況令兩人心生茫然,一時無解,只能先暫停審問。
杜陽曦和徐念容走出審訊室。
陽光灑在走廊上,照的這個世界那么明亮,那么溫暖,好像那些爛泥塘和臭沼澤都不存在一樣。
面對剛剛的審訊,徐念容心里突然冒出一個猜想,而這個猜想讓她冒出一身冷汗來。
“杜哥,會不會······我是說有沒有可能,齊天磊真的不是兇手?”
“為什么這么想?”
“太不像了?!?p> “哦?什么不像?”盡管杜陽曦也在懷疑真相,但是當所有證據(jù)都指向一個人時,心里的懷疑毫無用處。
萬一是自己想偏了怎么辦?徐念容心里惶惶不安,眉頭緊緊的蹙在一起,眼前閃現(xiàn)著的一幕幕都是案件發(fā)生的前因后果。
一定······一定是有哪里對不上的。
“對的!是畫像!”
徐念容腦海中靈光乍現(xiàn),想起了最開始接觸案件本源的時候。這一驚喜的發(fā)現(xiàn)讓她十分欣喜,粉撲撲的臉蛋顯得少女感十足。
“一是我之前說過嫌疑人有可能離群索居,很少與外界交流。雖然齊天磊說自己沒有鄰居,但是他的工作根本不可能讓他不與外界打交道。
其次,如果齊天磊當天和死者發(fā)生過暴力沖突,那么在犯案的時候不可能內(nèi)心十分平靜,很難想象他不會折磨死者。
三來,你也看到審訊時候齊天磊提起有錢人的反應了。他憎惡的是這一類人,仇富的人一般不會對某一個富人有特別的怨恨。”
杜陽曦安靜的聽完這一席話,并不打算出生反駁。外勤小組還在繼續(xù)調(diào)查中,他們現(xiàn)在所有推斷的一切都沒有事實來支撐。
這涉及到他的專業(yè),調(diào)查清楚真相這是他的工作,這份工作可能牽扯到無辜人的生命。
這樣沉重的一端,讓放著責任感的天平另一端越發(fā)翻倍的繁重。
只有完完全全拿到手的證據(jù),根據(jù)證據(jù)找到清清楚楚的線索,再通過線索盡可能原原本本的還原事情的經(jīng)過。
當這一切做完時,所有矛頭會指向一個人,他們才能出動抓捕嫌疑人。
僅憑“可能”,“很難想象”,“一般不會”,杜陽曦實在無法采取后面行動。難道就這樣無憑無據(jù)說抓錯人了,說這不是兇手,然后把人放了?
就在猶豫該如何告訴徐念容證據(jù)的重要性在刑偵上比心理學更大時,手機響了。
“什么事?”
是今天出外勤的孟良打來的電話,都等不及回局里報告,看來是有重要線索。
徐念容之前已經(jīng)看到杜陽曦臉上糾結(jié)的神色,心里也猜出了七八分來。
其實接這個案子之前,王主任就叮囑過自己:找犯人,抓犯人這種事情還是交給專業(yè)人士來做,而她的意見最多只能當作參考,畢竟心理學此時還沒有什么說服力。
要不是徐念容心里著急,以她的性格,必定不會這樣強出頭。
杜陽曦掛了電話,面露喜色。
徐念容其實并無所謂自己的結(jié)論是否正確,反正第一天就說過了,整個心理學研究都還在發(fā)展階段,何況自己只是這茫茫發(fā)展史上的一小粒塵埃。就算自己錯了,也沒關系。
“孟良說找到一個證人,是藥店老板。
昨晚案發(fā)時間,齊天磊在他那家二十四小時藥店買過藥水,還說自己背上有些傷口擦不到,留下來讓藥店的伙計上了藥才走的。
大概半個小時左右。都被藥店門口的監(jiān)控拍下來了?!?p> “這樣一來,不是剛好沒有了作案時間?”
“是啊,看來一切都要推翻重演了。”
一個證據(jù)的存在,就會讓之前的一切全都失去意義,從零開始。
離上面給的破案時間只有不到四十八小時了,可是此刻的杜陽曦卻毫不在意甚至前所未有的輕松。
就算完不成案子自己挨罵,也比錯抓一個好人,毀了他的一生要讓他良心好受的多。
這個齊天磊,絲毫不掩蓋自己的仇富心理,卻對殺人一事否認連連,早該看出他有問題。
“走吧,我們再去會會他?!?p> 這次不是以審嫌疑人的視角,顯得輕松不少。
“你最后一次見到死者是在什么時候?”
“其實······他最后喝多了,是我和他的一個朋友送他回的野云山別墅。后來我倆一起打車離開的?!?p> 這段杜陽曦知道。
昨天在查裕良那群狐朋狗友里,難得的見到了一個穿著正裝,談吐也不俗的男人。
那個人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細細的長眸被一層濃密的睫毛掩著,眼角有一顆小小的淚痣,坐在那群穿金戴銀的富二代里顯得格格不入。
在所有人都對齊天磊閉口不提的情況下,就是他,告知了警察齊天磊和他一起把醉酒的查裕良送回了家。
警察本想著這種情況下去而復返再行兇作案也極有可能,只可惜本該在案發(fā)時間出現(xiàn)在現(xiàn)場的齊天磊,卻出現(xiàn)在距離野云山別墅遙遠的城市另一端的一間小藥房里。
“為什么不說你昨晚去了藥店?”
說與不說都是法律賦予我們的權(quán)利,可是明明說出來,就會更快的洗清自己的冤屈,為什么要一直在警局里和警察打著太極。
徐念容本著研究人類心理的初衷,開始對齊天磊好奇起來。
齊天磊知道自己再隱瞞也毫無用處,沒想到警察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清白的證據(jù),他癱坐在椅子上。
“我沒工作,也不會人敢要我。查裕良死了,在你們找到真兇之前,要是放我出去了,查家不會放過我的,我也是死路一條,說不定比出去沒錢餓死還慘。
我受夠了任人欺侮,在這里的日子對我來說并不一定就比出去差。我寧愿呆在警局,我沒有殺人,你們找不到證據(jù)也不會把我怎么樣?!?p> 真是愚昧,就因為他知情不報,害得警察上上下下的調(diào)查方向都錯了。方向錯了,不管走多少步都是南轅北轍。看著齊天磊離去的背影,徐念容不知道他以后的日子會怎樣。
可是生而為人,誰不是努力的在這個世界上奔波生活呢?
男人要養(yǎng)家,女人要養(yǎng)活孩子,孩子要承載著家庭的希望努力出人頭地。
沒有人不辛苦,只是每晚一家人安安靜靜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刻,就是這一天的奔波最值得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