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西旅行結束，懷著不舍和希望坐上了返回瑞城的火車，再看窗外的風景，掠過的一片片荒田，一道道細長的馬路，仿佛是天邊的云端切開了一道口子，在向他們微笑。
距離過年越來越近，海谷子以為警局會比平時更加忙碌，可意外地是繁子程每天都會來接她下班吃飯。一月十一號那天，繁子程照常來接她下班，他第一次帶她來到了一家西餐廳。
“干嘛突然帶我來這種地方？”海谷子活了二十二年，還從來沒有異性帶她來西式餐廳吃過飯，一時手腳都不知如何使喚。
“三個月紀念日，帶你嘗試不同的口味?！睂γ娴姆弊映虥]抬頭，認真地翻看著菜單，他這回答，站在旁邊的服務生莫名地笑出了聲，海谷子尷尬地垂下了腦袋。
“你這嘴巴應該是任何食物來者不拒吧？”繁子程戳了戳谷子的耳朵，捏著她的臉。
“有些事情心里知道就好，不必說出來?！?p> 晚飯結束，繁子程從包里拿出了一份禮物遞給了谷子，谷子一臉地驚喜，繼而又浮現出尷尬和抱歉的神色。
“繁盛，你不僅記得日子，還專門給我買了禮物，可我什么都沒準備……”
“把你的心交給我就好了，比任何禮物都強?！狈弊映躺斐鍪终疲N在她的臉上，柔和的語氣，安慰她不必自責。
“干嘛對我這么好，你到底喜歡我什么呀，不僅長得普通罷了，也沒有任何突出的優(yōu)點?！焙９茸泳瓦@個問題問了無數次，他的回答只有一個:“因為蠢，蠢得連自己的優(yōu)點都看不見；因為蠢，蠢得讓人癡迷?！?p> “繁盛，謝謝你那么愛我！”海谷子眼里的淚光在繁子程看來比天上的星星還要閃爍，忍不住地吻在了嘴里，再吻進自己的心里。
離二月沒幾天，石鵑把所有人聚集到會議室，鄭重其事地宣布他們的頂崗工作到此結束，聽到這個消息有的人興奮激動，“苦日子”終于熬出了頭，而有的人卻不舍了起來。
“今天就是最后一天班，下班前做好所有任務之后去找小娜做交接手續(xù)，明天你們就可以回自己的家了，限定最晚后天全部搬離?。 焙９茸与[隱地聽出了石鵑話里的一絲絲哭腔，看來她也是有點不太舍得大伙吧，畢竟朝夕相處了好幾個月，說沒有感情都是假的，還一起經歷了那場大巴劫盜事件。
石鵑說完通知就打發(fā)大家去工作，而同事們自覺地排起隊伍，一個個地擁抱石鵑，海谷子排在最后一位。
“谷子，平常對你們嚴厲也是為了讓你們變得更好，千萬別記恨我呀！”石鵑抱著谷子很緊，說的話很軟，谷子輕輕地拍著她顫動的脊背，告訴她，她懂。
離開公司，海谷子轉身看著空無一人的工作區(qū)，心里有點空蕩?；厝サ穆飞闲那橐彩俏逦蛾愲s，她不知道下一份工作的目標，害怕和仿徨無知纏繞在她心頭?；氐剿奚?，看見滿屋子的大包小包，失落和不舍的心情交織在一起，谷子簡直要崩潰。海月和徐俐早就不想多待一秒，下班回來的途中，訂好了連夜的車票，所以現在抓緊收拾行李。一切收拾就緒離開前往火車站的那一刻，分別擁抱了海谷子，約定回到灌城一定保持聯系，她苦澀地笑了。
“今晚我住這里陪你吧？”站在旁邊的繁子程突然開口說話，發(fā)呆的海谷子才收回心神，以男女授受不親的理由拒絕了他。
“你確定咱倆授受不親，那之前的接觸是什么，你對的起語文老師嗎？”說完他就上手掐了掐谷子的嫩臉。
“被別人撞見了多不好啊，男未婚女未嫁，傳出去影響不好?！?p> “男女朋友關系，談什么影不影響，還是說你怕我？”繁子程一臉的決絕。
海谷子的臉更紅了，沒有回答他的話，算是默認他的留住，室友全都搬走了，留她一人住這，她都有點害怕。
這是海谷子第一次和繁子程同床共枕，看著近在咫尺的帥氣臉龐、聽著鼻孔發(fā)出的平穩(wěn)氣息聲，谷子心里小鹿亂撞，最后直接蒙起被子。
“影響睡眠，對身體不好，把頭拿出來。”繁子程掀開她腦袋上的被子，好一頓說教。
“睡覺習慣就這樣，不然睡不著。”
“谷子你這么害羞干嘛，只不過共枕一張床而已，若是以后結婚，你還這樣害羞，我們怎么生孩子？”繁子程忍不住地想調戲她，單手撐著腦袋，身子和眼睛看著她，認真地問她。
“繁盛，你真討厭！”谷子徹底羞得沒法再看他了，雙手捂著臉背對著她。
“討厭不還是喜歡得要命，再說了，男人不討厭女人則不愛?！狈弊映套テ鹚氖志晚槃輷ё×怂?，緊緊地，讓她毫無反手之力，由掙扎逐漸妥協(xié)，最終乖乖地躺在他的懷里，安靜地進入夢鄉(xiāng)。繁子程借著窗臺折射進來的月光，認真地端詳著她的臉，手指小心地撫摸著她的臉龐。
第二天醒來，海谷子只見留在桌上的一張紙條，繁子程讓她回灌城之前去趟春城他的家，奶奶想她了。
二人出現在繁子程家里，奶奶高興地說不出話，老人平常沒有什么親戚往來，每天定期和同區(qū)的老頭老太太們跳跳舞就回到了家，然后就是守著電視機，晚上就給阿生做飯，日復一日的日常?，F在看著大孫子和他的女朋友來了，藏不住的欣喜。不顧兩人的阻攔，迅速去了趟小區(qū)里的超市，買了許多豐富的食材，要做一頓好吃的給二人，不停地說二人瘦地和排骨一樣，需要補補。
吃飯的時候，見到回來的阿生，海谷子就地想起了那天的初吻，臉就紅了起來。
海谷子出發(fā)回灌城的那天，奶奶塞給了她一大袋子的春城特產，讓她帶回去給父母嘗嘗味道，谷子感受著奶奶的熱情，沒有推脫，只是不停地道謝。
“一路順風，到了報平安！”繁子程送她進車站之前，在車站廣場上深情地吻了她好幾分鐘，惹得旁邊不少人駐足欣賞這一幕，仿佛是一場偶像劇在現實生活里呈現。
回到灌城，海谷子在家里躺了兩天兩夜，在父母催促打罵的逼迫下，才走出了家門。
恰逢周六，她來到了王達青家的油炸店，王達青看見海谷子的那時刻，激動地說不出話。
“谷子，消失了好幾個月，你干嘛去了，都不聯系我啊，真狠，把我當不當哥們？”王達青吩咐店員幾聲，就把谷子領到了店里，屁股還沒坐上凳，就開始指責起她的無情。
“你那么忙，既是學習又是看店，怎么敢打攪，怎么好意思再勻你的時間?！?p> “放屁，別找理由，還說得這樣的正經，肯定你是結了新交，忘了我這個舊友，傷心啊?！?p> “……”
和老王坐了一下午，吃了一肚子的油炸，胃都撐脹了，才見到緩緩趕來的田園和白菜。
“你們怎么才來啊，我都飽了，還怎么敲詐你們啊？”
她本來是想先吃點油炸墊墊肚子，等兩人來了之后讓她們請自己吃飯，可是左等右等，一個影子都沒有，索性就把老王給她的油炸串串消滅光了。
“神機妙算菜伯溫早就預料到了，就拉著我在附近的商場逛了逛，然后估摸著你飽了，我們就來了呀?！碧飯@一臉得意的笑。
“我都多久沒回來了，回來就等你倆帶我回溫好吃的呢！”
“就知道吃，人生還有追求嗎？”
“就你有追求，是誰當初為了一份夜宵半夜爬墻出去??？”
海谷子記得高二某個冬天的晚上，被她倆人硬生生地從床上弄醒了，二話不說直接將她一起帶出門，一路狂奔。
“嗷……呼，谷子你蹲下來，我倆摸不到墻頂。”海谷子插著腰喘氣，還沒反應過來怎么一回事，又被兩人按在地上，田園的膝蓋跪到她的背上，一下子身子抵不住重力，直接跟大地來了個親吻。
“不是吧，我才八十斤，不，現在餓得只有79.9斤你就撐不住了？”田園此刻關心的竟是自己的體重，在海谷子看來簡直是火上澆油，剛準備開口大罵，就被白菜趕緊地捂住了嘴，“叫出聲來明天就上啟新頭條了?！?p> “要不是你倆這半夜三更的拖我出來，我早和周公美夢相約了?！焙９茸託庹?，完全平靜不下來。
“是不是兄弟，兄弟是不是就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誰跟你是男的啊？”
“姐妹，是姐妹成不？”
最后海谷子氣消了，不得不屈尊屈尊自己嬌貴的后背，任兩個小矮子做肉墊。屈著雙腿，肩膀使著勁兒，像極了電視劇里半夜爬墻的賊。兩人成功攀上圍墻，一左一右拽著谷子躍上了高墻。谷子打小就有恐高的毛病，低頭看下去，腦袋一陣眩暈，沒想到平?？雌饋聿桓?，站上來才覺得有那么些恐怖。
“你干嘛呢，跳下來啊！”
另外兩位早已跳下去，看著遲遲沒動靜谷子著急地催促。
“忘了這位姐有恐高癥，墻下端著點她吧?！卑撞丝粗茸踊艔埖臉幼樱蝗幌肫饋硭赂?，轉身就逮著田園過去趴在墻下，兩人的雙手疊放在空中，沖著上面的海谷子輕輕叫道：“谷子，踩在我們手上，就當是走樓梯，別怕！”谷子伸出一只腳的時候，猶豫地又撤了回去，搖著頭，心里過不去坎兒。
“你怎么那么慫啊，大不了摔個四腳朝天屁股開花的，這樣還能請假回家躺著去，何樂而不為？”懸在空中的手累得發(fā)酸，田園一下子沒了耐心，故意數落起墻上不敢作為的谷子，果真就這幾句話，海谷子縱身一躍，穩(wěn)當地雙腳貼地，還有兩只雙手，摩擦出了一道紅斑。
“你倆這大半夜爬墻出去是想干嘛呀？”
“我倆餓了，想出去吃夜宵？”說完，田園的肚子就咕咕叫起來。
“...你倆真是從神經病院里跑出來的吧，半夜拽著我翻墻就是去吃東西？看了時間嗎，都幾點了，出去吃空氣嗎？”海谷子氣得渾身發(fā)抖，抬起手腕的表就貼向兩個人的臉。
“學校大門朝北走走到月藝書店那邊，有家半夜燒烤攤營業(yè)到凌晨五點，據說他家的東西可好吃了，還經濟實惠，所以....”田園可憐兮兮地看著谷子，像極了一個做了錯事在反思的小孩子。谷子問：“所以什么？”兩個人跟撒了歡似的奔跑起來，邊跑邊回答：“所以就要現在趕過去喂飽肚子！”
“誰還在外面瞎叫喚那，都幾點了，哪個宿舍哪個班的？”學校巡邏隊的身影從宿管辦公室里追出來，兩三個人照著手電筒，嚇得海谷子拔腿跟上了前面兩個瘋子，生怕被巡邏隊抓住。
跑到了大門口，三人才發(fā)現還有道推拉門，為了躲過巡邏隊的追蹤，三個人偷偷地溜進了旁邊的小樹林里。等到不再看見手電筒的燈光，才小心翼翼地爬出了小樹林里。
“今晚你倆AA請我，我只負責吃，不然對不起今晚這顆無敵心臟拉。”從校門口，谷子一直摸著胸口，使勁地按著那顆撲通撲通狂跳不止的心臟。
“當然！”兩個人沒有異議。
走到這家名叫半夜燒烤的小店，里面和外面全都是人，谷子有點驚地嘴巴合不上了。而后她很自覺地坐到了排位區(qū)，剛把屁股貼上凳子，就被旁邊的白菜拽進了小店里。
“你倆沒看見外面全是排隊的人嗎，不要插隊，懂點規(guī)矩成不？”谷子甩掉了白菜的手，破口就罵兩人。
“姐姐，懂啥叫預定嗎？”
“她讀書讀傻了，不搭理她，一起看看菜單點點啥。嘿，這個，烤蒜我要吃十串，土豆要二十串......”被甩開的白菜，直接坐到田園身邊，看都不再看谷子，端起菜單就開始流起口水。而田園像是心疼傻子的眼神看了看谷子，便低頭和白菜討論菜單，只留下谷子一人坐在她們的對面審視起自己來。
風流快活只是一時，第二天早讀就被班主任扔在了走廊上面壁省己。王達青專門從自己教室的那頭佯裝背書，一點一點靠近了她們三個人。
“你們三個犯了什么大罪，讓老白罰站你們。”
“問她們兩個?！焙９茸觾春莸难凵癫唤屚踹_青打寒顫，識趣地溜到了另一頭，看著白菜，可白菜一臉無可奉告的樣子，急壞了急切想知道事情原委的王達青。
“告不得人的...”突然出現在門口的老白打斷了王達青，一把揪走他手里的文言文書，冷淡地說：“你是有不懂的文言句子還是有不認識的生僻字，來找我們班上的語文課代表蔡多安同學請教？”王達青連忙招手，順勢就想搶回書，卻被老白高高掛起，輕踹了他一腳，降低了聲量：“你這小子不好好抓緊認真讀書，來騷擾她們做什么，難不成昨晚你也參與了？”可是看見一臉迷蒙的他，老白就把書扔到了他手里，叫他滾回自己的班里，不允許再過來，否則告訴他的班主任。
“哈哈哈哈哈哈，老王被白教主訓斥的打不伸手話不張口的樣子，我現在還記得呢！”白菜莫名的笑點打斷了眾人的回憶，看著店里投射過來的無數雙眼神，白菜立刻捂住嘴巴，可是仍是抵不住她的魔性笑聲。
“你們別說，回到我自己班上的時候，我們班滅絕阿靜就站在門口，死神般地眼神盯著我從后門走到了前門，進去那一刻，她悄聲斥了我一句：‘都已經快奔入高三的人，瞎湊什么熱鬧，還去打擾別的班。再有下次直接搬到那班去得了，報告我直接給教導主任打了，不用你上手。’”
“后來呢？”三個人都聚精會神地聽著。
“我就鉆進了教室，老實地早讀去了唄?！?p> “切......”
谷子聽到阿靜這個名字，內心里更多的記憶涌現了出來。阿靜是火箭班的班主任，也負責谷子班上的英語課，而谷子是英語課代表。谷子第一次見到阿靜是在學校的小賣部里，正值高二分班后的第一節(jié)早讀課后，七點五十分。當時穿著純白過膝的裙子、束著丸子頭、背著一個單肩包的阿靜，就站在她的面前，個子小小的，正伸著手觸摸架子最上面的一個小本子，可是她踮起了腳后跟依舊摸不著。于是谷子上前就取了一本本子遞給了她，阿靜微楞，隨后笑著和她說了聲謝謝，那個微笑，在谷子心中成了阿靜在她心中最美的一瞬間。
后來分班的第一節(jié)英語課上，阿靜捧著課案和一個錄音機緩緩走進谷子的班級里。臺下的同學們看見阿靜的那一刻，教室里沸騰了，議論紛紛。因為阿靜長得很年輕嬌小，也很漂亮，谷子剛才還以為是某個班的班花。
“Be quiet！先做個自我介紹，我是你們接下來高二高三的英語老師。我叫文靜，姓文名靜，或者叫我Amanda也行，在我的課堂上不許遲到不許睡覺不許打小差，更不允許曠課，否則就不要進來聽我的課。OK，Class begin！”
阿靜的氣勢鎮(zhèn)壓住了臺下嘰喳的議論聲，迅速做了個介紹，就直接進入上課的主題。
“還有一分鐘，和大家說一個事情。徐海谷是哪位同學，站起來讓我認識下?！闭n堂三十九分鐘過去，阿靜結束了課文，拿出一張花名冊，點到了海谷子的名字。谷子一時沒想自己會被阿靜cue到名字，略帶興奮和疑問的心情站了起來，直視著講臺上的阿靜，仿佛是在問她還記得自己嗎。
“我研究了你們班的英語成績，我推薦你做我的課代表，你愿意嗎？”阿靜看見海谷子的那一刻，也是遲疑了一會兒，然后笑了。
“老師，您就應該多笑笑，多好看呀，我們上課也更有精神?！迸_下的其他同學都捕捉到了阿靜綻放的笑容，打趣她道，剛才上課的氣氛比其他的任教都要嚴肅可怕，平常的多動癥患者都秉著呼吸不敢造次。
“課上溫柔，你們還能聽我的話嗎？”然而，阿靜只丟下了一句這樣的話，提起教案和錄音機就走出教室，還招手示意谷子一起出來。谷子出門就看見阿靜站在走廊一側，微笑地看著她說道：“真是有緣分啊，以后你就是我的課代表了，好好努力啊，一起把班上的英語成績提上去，好不好？”谷子開心的點頭，這是高中以來唯一一個肯定自己的老師。再走進班里，就聽到一群人圍在一起討論阿靜。
“文靜原來是一部的老師，這個學期調到二部來了，聽說兇得很，以后還是少招惹為妙?！?p> “還聽說現在還是咱們部火箭班的班主任?！焙９茸涌匆娏俗谌硕阎行牡奶飯@。
“你聽誰說的？”
“火箭班的老王親口說的，昨晚還親自去了他們男生宿舍檢查呢！”
“我就說看著文靜有那么點熟悉，原來昨晚宿舍來的美女就是她啊。”
“我覺得文靜特像倚天屠龍里的滅絕，這么心狠，熬到后年的這個時候才結束啊....”
可實際上，到了高三學期，文靜不再擔任谷子班里的英語課。谷子生氣地走到教師辦公室里尋找她的蹤跡，只見她安靜地坐在座位上批改卷子，聽見谷子的呼喚，抬起頭看著她微笑。
“文老師，你為什么不教我們班了？”谷子捏緊了拳頭，壯著膽子過來質詢阿靜。
“學校安排，不過我相信過一個禮拜你們就能適應袁老師給你們上課。趕緊回去吧，等會兒該上課了，現在高三了，你們更要抓緊學習了，時間不等人?！?p> “叮叮叮......”鈴聲真的響了，谷子不舍地回頭看著阿靜，帶著哭腔說道：“那文老師，要是有不懂的題目，我還能來問您嗎？”等到阿靜肯定的回答，谷子才跑了出去。
一個禮拜過去了，上著新來英語老師的課堂，谷子怎么都聽不進去，不知道獨自做了多少份英語報紙，寫了多少張歷年真題，堆在課桌上的一角。
周五下午倒數第二節(jié)英語課后，袁老師點名海谷子去她辦公室一趟，谷子感到不安，走到辦公室門口，躊躇不前，東張西望。
“抱歉，借過一下?！闭驹陂T口左右徘徊的海谷子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轉身就撞到了礦泉水上，顧宗程此刻放下懷里的桶裝礦泉水，掏出了一包衛(wèi)生紙遞給她，讓她擦拭掉被撞出來的鼻血。
“顧宗程同學啊，真是麻煩你幫我們提水了。喲，你這孩子怎么流鼻血了呢，沒事吧，趕緊去洗手間洗掉去啊?！鞭k公室里走出來的袁老師看到了顧宗程滿臉的欣喜，再見到他身后的海谷子，嚇了一跳。
“老師，您不是找我嗎？”
“你都這樣了，怎么和你談話啊，再說了我現在要去開個緊急會議，周一大課間你再來找我好吧?！痹蠋熍牧伺乃募绨?，從她身側繞過去，走向了樓梯的盡頭。
“我?guī)闳バａt(yī)室?！鳖欁诔贪阉徇M了辦公室里，出來就拉著海谷子往校醫(yī)室走去。
“不用了顧同學，就流鼻血罷了，不要緊的...”除了發(fā)燒四十度以上，海谷子幾乎就沒有去過紅十字的地方，看到如此熱忱的顧宗程，又驚又喜。
“那你一直站在門口干什么？”
“袁老師剛走......”
夕陽的余暉，射在了墻壁上，顧宗程走進那余暉里，溫暖了海谷子的心房。
高三第一次月考成績下來，顧宗程仍舊霸占整個年級理科榜首。
“火箭班的顧宗程不是人吧，聽說他們理科班這次考題超難的，火箭班好多人考得都不理想呢，就顧大神拉了第二名三四十分呢?！?p> 不知道是誰拿了一張理科班綜合成績表，全班傳了個遍，顧宗程的名字始終排在第一位，從未易位。海谷子看了看自己各科的分數，總分加起來還不到還不到顧宗程的一半，心底的悲傷和失落堵在了心尖上。
“你們還有時間討論理科班成績，都不看看自己的成績什么樣，你們都是要高考的人了，能不能對自己上上心？”老白不知何時出現在教室后門，一把奪走了白菜手里的排名表，氣得手在顫抖。講臺下頓時鴉雀無聲，全部都低著頭，默默接受著老白的批評。
“都把頭給我抬起來，你們是給我學習嗎，你們要對自己負責任，行不行？”老白恐怖的聲音響起，更是讓所有人的腦袋壓得更低了，教訓了十幾分鐘，怒氣才漸漸平息，最后很平和地說了一句：“以后我會給你們找各科的真題，反正我這個體育老師不帶課。”
等到老白離開教室，又有一部分同學議論了起來。再多的卷子也是白搭，不會的題目去問數學老師，老師未必有時間搭理他們；要么就是本身各科目的卷子就多得堆積如山，根本沒時間再去處理老白淘來的卷子。
月考結束，恰逢十一國慶。回家的路上遇到了王達青，看著老王一臉的愁楚，谷子心里猜測他這回也沒考好，在那天查看理科成績的時候前五十名都沒看到他的名字，再準備往下看就被后面的同學搶走了排名表。
“谷子，這次月考你成績如何？”
“你真是哪壺不提接哪壺??？”海谷子真恨不得抽他個大嘴巴子，心想剛才我都沒揭你傷疤呢，你可倒好。
“沒關系，才第一次月考，距離高考還有二百五十多天呢，還來得及提升分數，只要方法得當?！?p> “您真是悠哉啊，反倒安慰起我來?！?p> “我看了你的成績，你數學也忒垃圾了吧。不給你補補數學，估計你連三本都懸。”被戳痛了的谷子。提起一腳就是狠狠地踩到了老王的豬蹄子上。
“還不興我說實話？”
“不是不興，大哥你也是看看這車上多少的人啊，我不要面子嗎？再說了，你怎么知道我數學不好？”
“就你那數學成績，從小到大，你什么時候優(yōu)秀過。哥們兒現在有空幫你，你還不樂意？”老王從小和谷子住在同一個小區(qū)里，打小就在同一所幼兒園同班，直至高中，他進了火箭班，谷子則是普通班。
“那也沒見你這次在理科班考得有多好啊，前五十都找不到你的名兒！”
“這次月考我沒參加，病了，和學校申請了缺考?！崩贤醭脵C拿過來谷子的書包，掏出她的各科卷子看起來，嚇得谷子連忙用手遮住分數，生怕別人看見。
“別人又不認識你，你怕什么嗎？”
“大哥，我真想掐死你.......”
果然，休假第一天老王背著書包來到了谷子家里，徐母瞧見了老王別提有多開心，愉悅的聲音呼喚著海谷子：“谷子，快出來，大青來給你補課了?！?p> 谷子拖著疲憊的身子來到了客廳，看見老王的眼神里帶滿了刀子。
“大青，你先給谷子教著題目啊，阿姨給你們洗水果吃?！毙炷笩崆榈刈叩奖渚腿ツ盟?，卻被王達青喊了停：“阿姨，不要那么麻煩，我?guī)е茸尤ネ饷嫜a習，下面還有好幾個同學呢，大家一起學習更有勁，不會的還能多些人探討問題呢！”
“那怎么不把他們叫上來呢，一起來屋里學習啊?！?p> “阿姨，他們幾個認生，可能會不好意思，是不是谷子？”老王朝著谷子使了使眼神，讓她和徐母說說。
最終在老王舌燦蓮花的本領下，成功說服了徐母。等到走出單元門口，海谷子徹底震驚了，立刻打量著自己，渾身邋遢，穿了一件十分隨意的連衣裙，頭上亂糟糟的。
“你怎么都沒和我說顧大神也來了？”
“那剛才徐阿姨讓你注意形象的時候怎么不聽？”這回懟的谷子說不出話。
“可算是來了，怎么那么久？”
“去哪里...？”谷子不好意思地出現在顧宗程面前，他看見谷子也是一時怔住了。
“谷子，你是剛起床嗎，怎么都沒洗漱打扮下？”田園和白菜都快笑瘋了，故意站在顧宗程身邊問她。
“我家停水了！”
周圍的人仿佛感覺到了頭上飛過一排烏鴉。
“說到補習那會兒，真的是要感謝老王和大神對我們的照顧，否則我們也不配擁有后來四年的美好時光，舉杯，致老王！”田園突然打開兩罐啤酒，一瓶遞給了老王，另一瓶直接就仰頭灌進了自己的嘴里。
“不過我始終好奇大神那會兒怎么會來幫我們?！?p> “過去的事情還說著干嘛？”老王學著田園剛才的樣兒一飲到底。
“外面天都黑了，冷風吹得我直哆嗦?！蓖饷嫔贤陰陌撞舜蛄藗€機靈，直報怨極寒的冷空氣。
“誒呦，這都八點了，你們趕緊回去吧，省得家里人擔心你們?！崩贤鯇ｉT看了眼墻上的鐘，提醒了三位女士。三位女士就和老王的父母打了聲招呼，共同離開了油炸店。走在路上，谷子發(fā)現忘拿了圍巾，叮囑兩人結伴回去，不用等自己。
“老王，看見我圍巾了嗎？”踏進店門那一刻，谷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王趴在桌子上，吻著自己的圍巾。嚇得她扭身就跑了出去，隨后老王追上了谷子。
“谷子，你聽我說?！焙９茸釉诓煌５貟昝撝踹_青的束縛。
“老王，你先放開我，放開我！”老王從來沒有這樣面對過谷子，借著酒膽，袒露出了自己十多年來的心意，“谷子，我知道你明白我的心意，對不對？”
“你能先放開我嗎？”看見谷子眼角的淚水，老王知道自己了的魯莽，放開手的那一刻，看見了她手腕上的紅痕。
“谷子，我喜歡你這么多年，你難道就沒有點感覺嗎？”
“我已經有男朋友了，老王。你肯定能找到比我更優(yōu)秀的女孩子，值得你去喜歡?！?p> “谷子，你為什么不喜歡我？”
“從頭至尾我就把你當好哥們，沒有想過別的情感，從來沒有?！?p> 谷子高三那年就知道了老王的心意，高考前夕的某天晚上，一幫人跟打了雞血似的，體委帶著幾個人跑到超市買了五包孔明燈，每包里面有十個燈。于是全班一起寫下了愿望，下了晚自習直接沖到了操場上。巧合的是，火箭班的同學不約而同的做法，當他走近老王后面的時候，本想悄悄地在后面偷襲他，卻不小心看到了他親手在登上寫得愿望：唯愛谷子，佑她高考順利。后來，她就故意躲避老王，他都不知道如何來面對他，索性就假裝什么都不知道，直到了今天。
“你知道老王會有多傷心嗎？你為什么不在高三那年就拒絕他呢，為什么要留給他這么多年的期盼？”白菜突然地站在了谷子的面前，說話的語氣完全沒有了平常的元氣。
“這一切都是你的錯，海谷子！”
等到N年之后白菜的婚禮上，白菜獨自和她說起了這個秘密，她曾經暗戀了王達青足足七年。
“你干嘛這么吃驚？”白菜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端起酒杯慢慢品嘗杯子里暗紅的液體。
“所以那晚我拒絕他的時候，你把我罵得有多慘。你怎么從來都沒和我說過？”海谷子震驚受撼的心靈始還未平靜下來。
“因為他眼里只有你！”
老王和谷子嬉戲打鬧的時候，白菜總是站在旁邊假裝無所謂的眼神看著他；每當他打完籃球，總是迅速第一個站上去給他遞水；當他坐在拐角樓梯背書的時候，她跟只屁蟲一樣坐在比他高一層的樓梯上看著他，當他發(fā)現自己時，總是會說一句“好巧啊”；當他在任何一個地方的時候，只要白菜在，白菜一切的行為，都成為了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