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夜是陸宿的嫡兄陸安值夜,陸嫵在院角等候,待陸安離去之后,陸宿才招呼她過去,此時丫鬟已經(jīng)被陸宿支開。
二叔陸閔毫無生意的躺在床榻之上,下肢浮腫,累及心胸,陸嫵走近了跪下垂淚,陸宿一時悲傷也抹起眼淚來。
通過對陸閔的觀察陸嫵確定了他的癥狀,待把完脈才能做進一步的論斷。
陸閔脈象濡弱遲澀,病癥是起于濕寒,脈象沉而伏,病理已經(jīng)深入筋骨。
“表妹這是在做什么?”陸宿疑惑道。
陸嫵把完脈,對陸二伯的病已經(jīng)摸透了:“二叔脈象虛浮,已經(jīng)病入膏肓?!?p> 陸嫵知道自己的舉動有些無禮,還好陸宿沒有過多的責怪,他領(lǐng)著陸嫵出了門。陸宿將陸嫵送回屋內(nèi)之后還要繼續(xù)值夜,陸嫵還需要暫時留在他的屋中。
曦國醫(yī)方以通補為主,治療不同疾病的藥方相似之處非常多,有異病同治的風貌,不似后世五味涇渭分明。
“蕪偶得一良方,是終南山高人所賜,今日前來,除了探望二叔之外還想要將藥獻給表哥,服下此藥二叔的病情將得以緩解?!?p> 陸嫵將事先準備好的五枝湯洗方遞給陸宿,他一臉疑惑不解的看著陸嫵。
“要想根治,只需藥浴此方?!?p> 五枝湯出自明朝的《遵生八箋》,有消腫住痛的功效,主治軟腳病。用紗布包好等量的桂枝、槐枝、桃枝、柳枝、麻枝,用清水浸泡后蒸煮,用所得藥液浸浴。
“若表哥信不過陸嫵,只需要將藥方扔掉就好,今日能夠探望二叔,心中已經(jīng)是萬分感激了,不敢生妄逆之心。”
“怎么會,父親的病已經(jīng)不可得治,如今有了希望,自然是要好好抓住的,不過表兄心中仍有疑惑,這藥真的可靠嗎?”
陸嫵道:“可以讓軟腳病人一試。”
“好?!标懰捺嵵氐狞c頭。
經(jīng)過幾日的試驗,軟腳病人情況大大的轉(zhuǎn)好,陸宿最終決定使用此藥,他將藥方給陸安一份,陸安請了大夫看過,得到是良方的結(jié)論,陸宿非常高興。
未幾,陸閔的病癥好轉(zhuǎn),陸府上下非常高興,陸宿非常感激陸嫵。
陸嫵在院外的林子里開辟了一個藥田,培育藥草,這些日子她著手栽種藥材的事情,有姜瑛的幫忙她們很快開辟出來兩畝地,種上了川烏,白術(shù)和丹參。
兩個月之后醫(yī)館重新裝修好了,醫(yī)館需要一個名字,除此之外她需要的是三名能干的伙計和兩個大夫,她貼出了一張布告,征求伙計與大夫。
經(jīng)過半個月的面試,陸嫵招到了三名伙計,一個跑堂的伙計,一個抓藥的伙計,還有一個打雜的伙計,平時還有姜瑛在醫(yī)館幫襯,大夫始終都招不到,關(guān)鍵的一個原因還是醫(yī)術(shù)不過關(guān)。
給醫(yī)館取一個名字之后她還需要一塊牌匾,眼看著醫(yī)館就要正式開業(yè)了。
轉(zhuǎn)眼就開春了,冰雪消融,余下的寒冷的冬日都在忙忙碌碌中消耗掉了。
三月早春,凌寒新桃爭簇,碧茵淺,云霞艷似綺。
陸嫵小步慢走,從藥田回到院前,心中激動與喜悅之情快要溢出了,忙不迭呼喊姜瑛。
“阿瑛,你可收拾妥當,我們該出門了?!?p> 四下里無人應(yīng)答。
猛然撞見白語鶴悠然自得的樣子,好像大白日的撞了鬼一般,陸嫵不免郁悶。
他還是那個雅士模樣,一身灰袍之下是無論身處何境也掩蓋不了的翩翩君子的風度。
他一大早的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見過丞相?!标憢掣A烁I淼?。
“好?!卑渍Z鶴放下杯子。
“奇怪,姜瑛去什么地方了。”
“我讓她出門買酒去了。”
“哦……買什么酒?”
“自然是共飲的酒?!?p> “丞相要設(shè)宴款待誰?”
“崔祎?!?p> 陸嫵一副了然于心的樣子,但是又有些犯難,今日是二月二十五花朝節(jié),他為什么偏要挑選這個日子來宴請崔祎。
昨晚她與姜瑛說好了明日花朝節(jié)出門游玩的,他讓她買酒去了她還怎么出門游玩。
陸嫵杵在原地,一時不知該做些什么,面對白語鶴又那么尷尬不知道該說什么。
“你的醫(yī)館已經(jīng)開起來了么?”白語鶴出聲道。
“差個匾額,還有就是沒有坐堂問診的大夫?!?p> “我可以送你的醫(yī)館一個雅名?!?p> 陸嫵拒絕道:“我已經(jīng)有備選的了,多謝丞相厚恩?!?p> 白語鶴看起來有一絲不悅,陸嫵趕緊打圓場。
“名字是父親所喜愛的兩個字,為了謹遵父親的教誨讓陸嫵時刻記得醫(yī)者正道不得不遵從的?!?p> “是哪兩個字?!?p> “仁恩?!?p> “不如叫“恒德”堂吧,‘不恒其德,或承之羞’?!?p> 陸嫵皺了皺眉:“非要叫這個嗎?”
“你也可以不叫這個,若是叫我這個,我可以為你題寫一塊匾額?!?p> 有當朝丞相題寫的匾額,醫(yī)館何愁沒有好生意,白語鶴的主意不錯,但是陸嫵還是不想當頭墻頭草。
“多謝丞相厚意。”
“既然你不要,也只得作罷?!?p> “要宴請崔太醫(yī),那就該準備酒菜了?!?p> “無妨,已經(jīng)讓萬泰樓正午送來了?!?p> “好?!?p> “這花朝節(jié),你未曾與誰相約出游么?”
陸嫵一時語塞:“約了姜瑛,但是她被您遣去買酒了?!?p> “哦?那我可是破壞你們游冶了?!?p> “不礙事的,宴請崔太醫(yī)更重要。丞相不赴王公大臣的邀約?”
“他們自去熱鬧,不過歌舞奏樂等風流事,我去了也甚乏味?!?p> 陸嫵鄭重的點了點頭:“丞相潔身自好有名士風范?!?p> “崔祎今日在太醫(yī)院當值,昔年我常與他及右衛(wèi)將軍江昊出游,可惜今日孤身一人,又急于遍覽花朝盛景……”白語鶴惋惜道。
白語鶴兀自神傷,看見這樣溫雅的人遇到如此憾事陸嫵有些動容。
“不如一道前往鏡湖覽景吧?!?p> “不必了?!?p> “不是打算去游冶么?怎么又不去了?本想著破壞了你們的約定,不如陪伴著游冶以示歉意,豈知你并不領(lǐng)情?!?p> 陸嫵竟然沒察覺出白語鶴話里不對勁的地方,被他的一通說辭唬住了。
“是……”
還未來的及將余音收回,白語鶴已經(jīng)應(yīng)承下來,因為慣性脫口而出了這個字,陸嫵很想給自己一個嘴巴,可是話已出口覆水難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