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你家里兄長一手將你拉扯大,前陣子這人被送去勞役了?!逼咭棠镞@般說著,紫銅不覺捏了捏雙手,頷首答話:“兄長做事不穩(wěn)妥這才得罪了人,奴婢就只有這么一個兄長。若是奴婢有何得罪七姨娘的.....”
“不曾得罪。”七姨娘紅著眼眶,神色冷然。
“那,那姨娘這般是為何?”紫銅也不傻,祝嶺姑娘去了這七姨娘心思不好。
莫不是只想拿她撒氣?
若是想拿她撒氣也就罷了,總不能無端端的提到她兄長。
七姨娘起身走到了紫銅跟前,那繡白菊的繡花鞋落在她眼前。
只見那腳跟稍稍一抬便輾軋在了她手背上,轉(zhuǎn)啊轉(zhuǎn).....
紫銅疼的眼淚成串的掉,一旁的媽媽拿了抹布塞了嘴,丫鬟們又按著她,死活都掙扎不得。
那得多疼.....
好一會后,人疼的面色蒼白,手背青紫了一圈骨頭都碾爛了,這才瞧著那繡著白菊的鞋面挪開。
七姨娘眼里帶著恨意,干澀的唇角一張一合道:“你是不曾,可你那主子卻沒安好心。我不急著收拾她,倒可以先拿你們這些賤骨頭出出氣?!?p> 自個姑娘去了后山蓮花池,怎又好端端趕上了祝九想吃藕子?
怎的早不吃晚不吃,偏偏就得年三十夜里要吃。
若非如此,姑娘也不會就那樣去了,也不會讓她這般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姨娘,姨娘饒了奴婢罷,奴婢甚也不知。求求姨娘饒了奴婢,奴婢只是個賤命,姨娘身子要緊,姨娘.....”
眼瞧著丫鬟婆子們要將她拉出去,紫銅嚇的哭天喊地。
見著人差不多了,七姨娘身邊伺候的媽媽朝丫鬟婆子們使了個眼色。
婆子們將人放了下來,紫銅哆嗦著手跪在地上:“只要姨娘饒了奴婢,奴婢愿為姨娘當牛做馬?!?p> 三房門里七姨娘,娘家是經(jīng)商的,也有娘家舅子在官位。
論起娘家地位來,是三門姨娘們中最好的一個。
紫銅又豈會不明白這些,當下明白了,也就服軟了。她們這些丫鬟們平日里錯與沒錯,還不是主子們說了算。
...
南湘園內(nèi),祝九用過午飯小憩了會,起身后醒醒面便去了祝堂院一趟。
到了祝堂院,老祖宗央了她一同坐在軟塌上。祝九一雙巧手替老祖按捏著臂膀。只是心里又暗暗猜測,終究是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既是讓她過來,那定是有事兒交代了。
平日里就是再討喜的姑娘,若非有事兒也不會尋來話家常,老祖宗本就年紀大了愛清凈。
“九兒啊,咱們祝家出去的姑娘說的人家都是極好,自然也是咱們姑娘底子清白?!崩献孀谡f著拍了拍祝九的手,祝九盈盈一笑回話:“老祖宗說的極是?!?p> 這話從老祖宗嘴里說出來,祝九雖知曉是指她姨娘出身風塵不清白,卻不知老祖宗作何打算。
老祖宗話并未往下說,于媽媽這會端來了潤喉羹。
倒是余光瞧著祝九這小丫頭,神色也不急。
待服用了羹,老祖宗這才不緊不慢的說來:“你姨娘早先故去,可祝家姑娘日后出嫁哪能沒有送嫁姨娘,想著便指了你去門里姨娘屋里才可?!?p> 姑娘年歲小沒了姨娘,也就缺了教導。
雖說搬去了南湘園也算進了主院,可這主院主母教的與姨娘私下教的又是不同些。
聽得這話,祝九心里堪堪松了一口氣。
當下下了軟塌,福身說道:“九兒謝老祖宗關(guān)切?!?p> “你與老祖說說,可有親厚的姨娘?”老祖宗瞧著跟前丫頭討喜,看著年紀尚小卻是個穩(wěn)重的。
祝九倒是沒曾想著這一遭,方才還以為是要指了她去七姨娘屋里。
但仔細一想,七姨娘屋里祝嶺姑娘昨兒個才去了,這事兒還未曾讓老祖宗知曉。
“先前九兒得了云姨娘關(guān)照,云姨娘膝下沒姑娘,九兒與云姨娘倒是比其他姨娘親厚?!弊>偶幢悴幌肴ヒ驳萌?。
不過如此也是個機會。
老祖宗頷首點頭,交代于媽媽一會去三房主母那兒跑一趟。
閑說了幾句老祖宗便累了,于媽媽扶著人進了內(nèi)堂去歇著,祝九也沒多待。
這會從堂內(nèi)出來遇著了金姑姑拜年回來。
“姑娘新歲好。”金姑姑面色不大好,說了好話便朝堂內(nèi)去。
祝九當下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卻也被金姑姑帶的踉蹌。
金姑姑不得不停下腳步,祝九眉眼盈盈笑著道:“姑姑莫不是在躲著我?”
“姑娘說笑了,奴婢哪能躲著姑娘呢!”金姑姑是有意避開祝九罷了,實則也是知曉祝嶺姑娘的事兒。
祝九姑娘不聲不響的下了一手棋,說用了便用了。
金姑姑是覺著心里受驚,她本就是祝堂院伺候的,平日里不得摻和各個主院的事兒。
若讓老祖宗知曉了,她日后也不必再留在祝堂院當差。
“我還以為金姑姑躲著我,說起來那日藕子也未吃成,不如再勞煩姑姑打發(fā)人去挖些可好?”祝九小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金姑姑只是點了點頭,不再答話轉(zhuǎn)身進了內(nèi)堂去。
從祝堂院出來,春杏不由得扭頭看了看門內(nèi),朝自家姑娘說道:“這金姑姑分明就是有意避開姑娘,方才姑娘進祝堂院時,奴婢就瞧著她匆忙忙的離了去?!?p> “祝堂院的媽媽姑姑們,對哪一房都是避著,無須在意這些?!苯鸸霉帽芩菓摰?。
不過她身邊始終缺了一個像金姑姑這樣的老人。
“春杏,你覺著金姑姑如何?”祝九的步子頓了頓,春杏跟在她身后回道:“奴婢與這金姑姑不過是見了幾面,說如何還談論不上話。”
祝九輕笑一聲:“既是談論不上,那就去打聽打聽罷?!?p> 春杏也不知自家姑娘為何忽然要打聽金姑姑這人,各院丫鬟也都明著。祝堂院的媽媽婆子丫鬟們,一個個精明的很。
說是油鹽不進罷,都是看了老祖宗臉色說話做事。
說到底,還是老祖宗說誰得臉了,祝堂院的媽媽姑姑們才會對誰好聲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