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周全?
她百里與歸活了這么久,還沒求過誰護她周全。
何況是拿她要去報恩的籌碼換。
而且,百里瀾的口中什么時候能說出這種話了?他不是除了百里奚,最厭惡的就是百里華這個病秧子?
百里與歸這才察覺到百里瀾的不對勁。
往日他雖也喜說些她不喜歡聽的,但今日,他話未免有些多了……
她抬眼看向珠簾后那道明黃人影,只是隔著厚厚的珠簾,即使是百里與歸,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來。
百里與歸心中突然生出些有種不好的預感,盤旋開來,且愈演愈烈,弄得她心神不寧。
她也自然顧不得什么禮數(shù)不禮數(shù)了,三步并兩步,上前只手掀了珠簾。
隨著厚重的珠簾碰撞的聲音響起,那張熟悉的臉也入了百里與歸的眼,只不過如今,高高在上的帝王額間布滿了冷汗,被冕旒遺漏的幾綹零碎的墨發(fā)也濕漉漉的黏在她臉上,帝王向來泛著粉色的唇,此刻亦是蒼白無色的。
“誰下的毒?!?p> 百里與歸就與另外半邊沒動站的珠簾并排立在那里,沒有再上前一步。
只是她心間并沒了最初那股的驚慌與不安,淡淡的發(fā)問,像是在問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表面很冷靜的百里與歸,腦海中卻有兩道聲音相互交織,爭吵不休,更加惹得她心煩意亂,蹙了眉頭。
百里瀾反應過來后,也來不及出聲阻止,便與百里與歸四目相對。
他已經(jīng)能從百里與歸身上,看出虞泠兒的影子了。
他的女兒已經(jīng)長大了。
帝王便是在遇到天大的事時,都能面不改色。只不過這個穩(wěn)重的帝王卻次次因為一個人亂了方寸。
尤其在這種時候,關乎他性命的時候。
百里瀾無論是執(zhí)劍還是執(zhí)筆一向都穩(wěn)著的手,此刻卻連從他胸口移開這么簡單的動作,也是顫巍巍的。
他很艱難的扯了抹笑掛在嘴邊,這下不止是面色,就連唇色也發(fā)白了。
他也不想這么狼狽的。
想必是極痛的。
百里與歸腦海里尋不到出處的聲音還在爭吵,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一道聲音告訴她,她不是醫(yī)者,更沒有也從來不會有所謂的仁心與人心,不必壞了自己的規(guī)矩救眼前這個阻擋她報恩的人。
另一道聲音在跟她說,他無論如何都是她親生父親,血脈至親,此刻在你面前的,還是京昭的帝王…若見死不救,枉為臣子,不忠不孝,焉有臉面存活于世?又焉有資格去報所謂的恩?
“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要記住,無論何時何地,你都是我百里皇族最為尊貴的公主。
不坐這個位子,你也要風光的活?!?p> 百里瀾一口氣說完這些,意識久已經(jīng)開始模糊了。
眼前的紅影,與記憶里那道,完美的重合。
他嘴角銜著的那抹笑,頓時變得,有些溫柔了。
“風不風光,其實沒有那么重要?!?p> 百里與歸嘆了口氣,松開了那只緊攥著的手,上前扶住了即將倒下的帝王。
畢竟……為了一個可以不必遵守的約定放棄她親生父親的命的事情,她百里與歸還做不出來。
便是救了百里瀾,以后大不了,就少殺些人,多給別人看看病吧。
有什么大不了的。
百里與歸調整了下姿勢,以便于她查看百里瀾的狀況。
她一手扶著百里瀾的身體,一手搭上了百里瀾的手腕。
只能把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