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氏婉婉,容顏昳麗,有姝色,世無雙。特賜為清河夫人,隨王伴駕,即日隨君回宮。王上感念其家國無依,特允其母及其弟慕容大人一同居于王宮之內(nèi),三日后,啟程回宮?!?p> 大殿之上,韓鈺身邊的侍從滿臉笑容地走到慕容婉的身邊,“夫人,王上已準(zhǔn)備好了宴請,請隨奴才過去吧!”
“慕容婉謹(jǐn)遵王命?!蹦饺萃窠舆^旨意,“我準(zhǔn)備了一支舞,以答謝王上的恩寵?!?p> 昨晚慕容婉自慕容衡處離開之后,轉(zhuǎn)身便去了韓鈺之處。
“韓鈺,放過阿衡;你需要的東西,我更適合。你,不能這樣作踐阿衡?!蹦饺萃衤曇羧崛岬模瑤еn鈺所熟悉的味道。
“婉婉,我沒有想要作踐阿衡,我,怎么舍得?”韓鈺看著慕容婉,“難道信不過我嗎?”
“不管怎樣,我不允許阿衡背上這樣的名聲。要禍國殃民,讓我來。”慕容婉輕輕地說道,眼睛緊緊地看著韓鈺,像是墜入了漫天星辰。
“……好!”
每次慕容婉用這種眼神看著韓鈺時,韓鈺總是會不由自主地答應(yīng)她的一切要求。況且,這又有什么不好呢?她可是阿衡的王姊呀,是從小就被大家捧在手心的人兒!
一念至此,韓鈺傻傻地笑了。
宴會開始了。
慕容婉并著慕容衡走上了臺。
依稀是當(dāng)年的模樣,同樣是這蘭臺,恍然覺得這一刻像是多年前。
多年前,慕容婉癡纏著慕容衍舉辦了一場只為揚(yáng)名天下的舞會,當(dāng)年,也是慕容衡為她的九天玄女舞伴曲。那時候的公主殿下不知天高地厚,爭強(qiáng)好勝,一支九天玄女舞驚艷了多少的人,也招來了多少人的覬覦。
慕容婉婉,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的名聲,也是那時候傳出去的。慕容衡,少年天才,驚才絕艷,同樣名動天下!
慕容衡想到往事,是命運(yùn)的嘲諷吧!
今日,物是人同,卻要用這成名的舞,作為他們復(fù)國路上的第一步。
慕容衡站在臺上一襲墨衣,長身玉立,緩緩地彈起了熟悉的曲調(diào)。
而慕容婉卻還沒有動,只是靜靜地聽著。
依然是如火如霞紅色裝束,頭上的金步搖迎風(fēng)而動,搖搖晃晃。
明珠迎面,金玉爍風(fēng),恍惚間似乎又到了名動天下的那日。
有人曾見過那日的場景,不禁回想起當(dāng)日的繁華,感慨于今日的無奈。
曲聲清揚(yáng),時緩時急,眾人的目光緊緊地看著慕容衡和慕容婉。
那樣如玉般的人,嘴角斜斜地勾起了一抹笑意,眼神緩緩地掠過眾人,還沒有動作,眾人便似乎被攝住了魂魄一般,一眨不眨地把她給望著。
慕容婉滿意地笑了。
慕容衡也眉眼含笑,只是未達(dá)眼底。
漸入佳境的琴聲突然輕快,眾人心頭一緊,慕容婉開始動起來了。
紅衣蹁躚,宛如一只跌入凡塵的精靈,最魅惑,也最天真。旋轉(zhuǎn),墊腳,抬臂,踢腿,跳躍,起落。她像是專為此舞而生的一般,紅衣瀲滟,將玄女的恬靜和不諳世事的風(fēng)采一一呈現(xiàn)在眾人面前。
她舞得嬌俏,叫人想起家中被奉若明珠的小妹妹,帶著與生俱來的被寵愛的優(yōu)越感。
那是長達(dá)十?dāng)?shù)年的嬌慣才能養(yǎng)出來的嬌嬌兒女,但是卻教慕容衡看的眼睛酸脹,九天玄女,本就是姐姐自己為自己創(chuàng)造的舞曲。
輕快的曲聲過后,慕容衡的曲聲陡然拔高,聲聲催急,若金戈鐵馬踏著累累白骨而來,自有一種無法言喻的鐵血和悲哀。
慕容婉的動作突然加快,快到眾人甚至看不清她的動作,只看到一襲紅衣在臺上飄然若血,時而升高,時而落下,起起伏伏,叫人無端的激起一股子憤怒來。
慕容衡完全沉浸在這后面的舞曲中,這是九天玄女所沒有的后半段,是玄女被趕下凡塵后所舞出的復(fù)仇之舞。
他的目光甚至有著絲絲嗜血的光芒,臺下眾人的目光陡然從慕容婉的身上轉(zhuǎn)移到靜靜彈琴的慕容衡身上。
一靜一動,似乎已經(jīng)攪動了這歲月山河!
臺上紅衣颯颯,臺下的人卻不知何時低低地啜泣起來,或想到了自己飄零一生卻還是孑然一身,或想到了自己國破家亡卻只能忍辱負(fù)重,一時之間,只有激揚(yáng)的曲聲和舞蹈帶來的風(fēng)聲還在響著。
慕容衡食指飛舞,慕容婉舞步極快,這是他們慕容氏的天下!
曲聲斗轉(zhuǎn),急促的節(jié)奏晃晃悠悠的在天地間回蕩。
昵昵兒女語,恩怨相爾汝。劃然變軒昂,勇士赴敵場。
浮云柳絮無根蒂,天地闊遠(yuǎn)隨飛揚(yáng)。喧啾百鳥群,忽見孤鳳皇。
一曲落罷,風(fēng)中舞動的紅衣驟然收緊,如瀑般的青絲在日光下如絲綢般動人,她容顏絕美,而身邊站著同樣動人的慕容衡。
一紅一黑,將天地間所有的顏色都已占盡。
傾盡天下,不外如是!
一舞動城,美人嫣然一笑,黎國的花似乎都開了。
韓鈺站在高處看著下方的姐弟,“如此,也甚好?!?p> “準(zhǔn)備啟程回宮吧!”韓鈺轉(zhuǎn)身而下。
韓述看著臺上光芒四射的人,深深的盯了盯慕容婉,“就算你只是一個草包美人都不能容你,況且你還是慕容衡的姐姐。”
曲終人散,慕容衡和慕容婉卻沒有動,只是看著下方的眾人離開,熱鬧散場,只余下滿心的寂寞之感。
“婉婉還是如此地愛恨分明,”韓鈺低聲呢喃,眼神中卻看不清是慶幸還是難過,“終歸是不會原諒我了?!?p> “王上亦不需要這份原諒?!蹦饺莺馓а弁浅菈χ碌募t梅,“姐姐就像是養(yǎng)在城墻之下的紅梅一樣,看過千帆,卻依然孑孑而立。你難道奢想她能忘掉一切嗎?”
“阿衡,你呢?”韓鈺也看著那紅梅,輕聲問道。
“縱有千般無奈,你欠的是父君。我,我們現(xiàn)在不過是相互利用的關(guān)系?!?p> 城墻下的紅梅忍著寒意,努力地開著,它招搖著,似乎在命運(yùn)上開辟著一條繁花似錦的血路。
慕容衡言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阿衡,有鳳來儀,鳳凰終歸是會回來的?!表n鈺的目光落在那一株紅梅上,“把這株紅梅遷到韓國的王宮。我想,一定會開得很燦爛的?!?p> 一日之間,慕容婉禍國殃民的名聲便傳了開來,而慕容衡更是成了好男風(fēng)之士心心念念想見到的人。
齊勉早在慕容衍死去那日便離開了,聽聞此事,冷冷地笑了出聲,“沒想到,慕容衡竟會成為這樣的角色!”
時間如流水,三日時間轉(zhuǎn)瞬即逝。
慕容衡坐在曾經(jīng)一直待著的棋室中,緩緩地向殘局中又加了一顆棋子,“活了,雖然艱難,但是活過來了。”
“鳳竹,將這棋局收拾好,還有長長的棋局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