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率85,呼吸17,血壓稍稍偏低,長官,這位女士沒有大礙,只是昏厥過去了。”
耳畔,隱隱傳來的聲音好像十分遙遠。
“我說過,我這次是以醫(yī)生的身份來救援,不要再叫我長官了?!?p> 淡淡的磁性的嗓音,熟悉得好像每天都出現(xiàn)在她的夢里。
“讓她休息吧,你來這邊。”
“是,長……明醫(yī)生。”
“患者,男,36歲,右大腿被子彈貫穿后,又被鋼筋末端插入一部分,目前處于昏迷當中?!?p> 她微微動了動手指,感覺自己好像正躺在一艘船上,搖搖晃晃的不真切。
“子彈沒有及時取出,傷口有感染現(xiàn)象,必須馬上降溫做手術?!?p> “可是現(xiàn)在……”
“聯(lián)系總部就地降落,這是命令?!?p> “是!”
她緩緩地睜開眼睛,視線由模糊到逐漸清晰,歪過頭,恰好看到某個身著白大褂,背對著她的男人把自己頂頭上司大腿上的碎鋼筋拔了出來——
剎那間,血液噴涌而出。
空氣里彌漫起一股甜膩的血腥味。
剛剛恢復知覺的她一個沒忍住,兩眼一翻,又昏了過去。
何止是她,就連坐在角落里,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秦雯看到這個畫面,臉色都瞬間一片煞白。
“立即止血。”
明昱琰聚精會神地指揮著助手,“點滴換成抗生素,我要開始取子彈了?!?p> “明醫(yī)生,他的心率降低,血壓幾乎測不到了?!?p> “不要慌,紗布?!?p> “視野不清楚,右大腿動脈破裂,把抗生素調到最大?!?p> 直升飛機里開著冷氣,他的額頭卻流下一滴滴汗水,沿著優(yōu)美的臉頰溜進脖子里。
緊張肅穆的空氣里,只有他冷靜的聲音流淌——
“鑷子?!?p> “止血鉗?!?p> “……縫合針?!?p>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于轉過頭,看了眼后方的監(jiān)護儀。
“血壓68,心率70,呼吸18,暫時脫離危險了?!?p> 一旁,始終懸著心的秦雯聽到這話,連忙開口問道,“醫(yī)生,他怎么樣了?”
“人沒事了,但還要去醫(yī)院做進一步的治療。”他摘下手套,語調里透著疲憊,聲音卻如同雨后甘霖一般,絲絲縷縷地撫平她心頭的焦急,“不過,他的傷口處理的太晚,大腿肌肉可能會留下創(chuàng)傷,術后護理很重要?!?p> “謝謝,謝謝醫(yī)生?!鼻伥┎蛔〉馗屑さ氐乐x。
“這是我應該做的?!彼麤_秦雯點了點頭,又對助手囑咐道,“繼續(xù)補液,注意傷口感染?!?p> 旋翼轉動,直升飛機發(fā)出重新起飛的聲響,似乎也把蒼茫的天空攪和得支離破碎。
他轉過身,依然是冷靜自持的臉龐,視線落在后方沉睡的女生身上,眉眼間卻浮現(xiàn)了一抹復雜。
他們之間的緣分,好像不管過了多少年,還是那么的難以言喻。
步妍溪……
他在心里默念她的名字,慢慢走過去,在她的擔架旁站定。
她的手掌似乎受了傷,大片血痂凝固在皮膚上,可以想象當時有多痛。
輕輕抬起她的手,正想幫她處理一下傷口,秦雯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您……認識小步嗎?”
“認識。”
“那……你們是什么關系呢?”秦雯試探著問道,“我們被困在坦木拉的這幾天,小步天天抱著手機不離手,我看她手機屏保上的人,和您……有點像?!?p> 擦拭著酒精棉絮的手微微一頓,他偏過頭,看到了放在女生擔架旁邊的手機。
“我問過她,手機上的男生是不是她的男朋友,她說不是?!鼻伥┬⌒囊硪淼囟嗽斨纳袂?,“可我覺得,就算不是男朋友,也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p> 他微微有些失神,不過片刻,他斂下長長的睫毛,硬生生地移開了看向她手機的視線,也掩住了眼底的情緒。
“是嗎?”他緩緩地勾起嘴角,輕笑了出來,似寡淡,又似自嘲,“也可能是你想多了,我和她,從來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