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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西樓夜

天子還少年(3)

風雨西樓夜 己不予 3348 2018-10-26 16:52:56

  且徐行叁

  大殿內(nèi)陷入寂靜,本來魏風辰就是在否定孫首輔提議,既然講完了,就該這首輔大人表態(tài),是堅持己見還是聽從同僚的建議,總得言語一聲。

  可無論是孫首輔,還是其余的內(nèi)閣大臣,亦或是朱常富,他們都沒開口搭話。

  秋憶鴻看著陷入沉思或是說瀕臨爆發(fā)邊緣的孫叔年,不覺間嘴角勾起冷笑了一下。

  他剛才一副不叼內(nèi)閣大臣的樣子,其實對于那些人來說無關(guān)痛癢,可魏風辰最后的所提的建議是徹徹底底的踩在這幫人最在意的地方上。

  改革稅制,重新丈量土地,不分貴賤一律為朝廷交稅,這三條其實就是一句話:損士紳之有余,補天下人之不足。

  “臣內(nèi)閣首輔孫叔年,請殿下革去魏風辰官職,以禍國罪誅殺之!”

  “臣附議”

  “臣附議”

  內(nèi)閣大臣與朱常富一同表態(tài)要誅殺魏風辰,但隨之大殿內(nèi)又響起另一番彈劾之語。

  “臣御史中丞魏風辰,彈劾首輔孫叔年結(jié)黨營私,不報皇恩!”

  秋憶鴻今日算是見識了御史官員是多么的剛烈,他知道前朝的御史官員可謂上懟皇帝下干流氓,就是死了也要搏個好名聲,現(xiàn)如今他也算是親眼所見,有些不一樣的體會。

  “孫首輔,你要孤誅殺魏風辰,你總得給個罪名吧。難不成你們想殺誰,孤就要聽你們的?是把孤當成你們的手中刀啦,是也不是?!”

  “魏風辰所言,動搖國本,該殺!”孫叔年這時候不扯皮了,就是如此直白簡潔。

  “他就說幾句話便動搖國本,那國本是什么?孤告訴你,是大冥朝的千萬百姓!你身為內(nèi)閣首輔,先帝的托孤大臣,放任流民由十數(shù)萬增加至百萬不管不問,你有臉說別人動搖國本!”秋憶鴻指著孫叔年厲聲呵斥。

  “今日召見你們,孤本是要與你們商議登基大典的事情,既然國庫空虛流民艱難,孤就晚些再登基吧。你看,孤為了省錢給前線士卒籌備軍糧,連登基都推遲了,朝廷艱難大家都勒勒褲腰帶,讓蕭節(jié)度使理解一下?!?p>  秋憶鴻決定結(jié)束這次召見,再談下去估計就要罵娘了,反正也沒指望他們做什么,倒不如早些眼不見為凈。

  “散了吧,一天天的凈聽你們吵吵!有這口舌怎么不當說書先生,跑這里干什么首輔,做什么大臣!”

  言罷,秋憶鴻朝殿外走去,隨后范丹文跟上離去。留下來的魏風辰在離開時,還不忘甩一下袍袖,對孫叔年等人表示不屑。

  柏年堂,剛從紫極殿返回的范丹文,一邊喝著熱茶,一邊與宋來喜秋長文兩人簡述殿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

  秋憶鴻并未與其一道返回,而是去了太后所在的頤壽宮。

  在聽到魏風辰彈劾首輔之言時,宋來喜興奮的直拍大腿:“不愧是干御史的,頗有前朝遺風!”

  “今日看來蕭黨對殿下的態(tài)度,只能算是一般,托孤大臣這四字,他孫閣老配不上吶。”范丹文回想今日紫極殿內(nèi)的情形,不禁感慨。

  “莫管他人,范一壺你給我老宋透個底,倘若我們真搞出了大動作,蕭成衍會不會氣急敗壞的狗急跳墻?!彼蝸硐膊[著他那小眼正色問道。

  “他本人會不會,我也不知道,可那些依附之人必將還以顏色?!狈兜の闹匦屡萆弦粔夭杷?,細細品茗。

  “咱們仨三年來的名聲確實不咋地,也難怪那朱常富對老范不屑?!?p>  “什么叫咱們仨,姓秋的你可別啥事都捎帶上我跟老范!”宋來喜故作正經(jīng)地否認秋秋長文的說法。

  “哬!你裝什么清高圣人呢,這三年本王帶你們玩的不痛快?你兩個可都是白嫖啊,我掏著銀子呢!怎么現(xiàn)在名聲不好了,不跟咱站一起了?”

  他們?nèi)耸窍鹊矍镩L淵生前給太子留下的后手。建乾九年春,高祖秋長淵立二子秋憶鴻為太子,三弟秋長文封建安王,奉詔帶五千西北騎軍護送太子南下入京,同時留下以孫叔年為首的一眾內(nèi)閣大臣輔佐太子。

  而且沒有任何征兆的認命范丹文領(lǐng)吏部尚書,宋來喜為工部尚書,建安王入朝為官領(lǐng)兵部領(lǐng)侍郎一職。

  首輔孫叔年本為淮南人,曾經(jīng)是江淮節(jié)度使蕭成衍的老師,在朝野看來,先帝用孫叔年為首輔是先手妥協(xié),意在安撫朝中蕭黨。而火速提拔范,宋兩人以及召建安王入京為官是后手制衡,為的就是保太子日后順利登基。

  不過后來這三人的表現(xiàn)卻讓站在蕭成衍一邊的官員大呼痛快。一開始他們?nèi)伺c太子每到逢五的日子就相聚于先帝書房內(nèi),無人知曉他們在書房干了什么。時間一長,朝中官員自然放不下心來,畢竟太子就是國本,誰不想爭國本。

  一眾官員想盡辦法去打聽,最后盡得些沒用的消息。比如宋來喜每次進宮必帶一壇好酒,還總會被太子身邊的老人搶去一半,那范尚書,去書房則必要泡上一壺好茶。久而久之,南都城的官員就給他們起了雅號,也就是所謂的范一壺,宋半壇。

  這情況倒沒什么利害,畢竟喝喝酒再泡杯茶是很正常不過的事情,可慢慢的人們發(fā)現(xiàn),兩位尚書跟建安王的關(guān)系愈加深厚。

  先是南都城有名號有品調(diào)的酒樓讓這三人吃喝了個遍,再接著就是一起擺弄古玩字畫,據(jù)說兩人看中幾幅出自前朝名家的字畫,建安王大手一揮豪擲數(shù)萬金替兩位尚書購置。

  到最后三人更是直奔那青樓銷金窟,挑還是南都城最好的勾欄子,雪鳶坊!只要三人某晚踏進雪鳶坊,不用想今晚的花魁必要相陪,無論你是那一家的公子王孫都沒用,誰也爭不過這三人!

  建安王在年紀上已算不上青年才俊,可人畢竟是將軍府長大的,沙場上歷練出的英氣還夾雜著痞子味兒,到了勾欄也不似那讀書郎公子哥假清高,直接擺出一副風花雪月吃奶的模樣。雪鳶坊的極品花魁自然是賣藝不賣身,可人王爺說了,只花銀子買你的藝,至于你的身子爺并不花錢,所以白嫖就不算你花魁賣身。

  再不行那就硬搶了,畢竟雪鳶坊外的街道上還隨身跟著五百親兵,反正他們?nèi)司驼罩勰邪耘臉幼幼觯闶瓴拍軌牡拿?,他秋長文三年都能讓你望塵莫及。

  南都城的官員那叫一個高興,先帝安排的后手竟然被自己的親兄弟給帶跑偏了。

  三年的紙醉金迷,使三人得到一句流傳甚廣的評語:勾欄騎馬兩尚書,花間弄玉秋獨秀。

  ?頤壽宮中,在新皇尚未繼位,便被朝臣尊為太后的李貴妃,正在頤和軒東院的如景亭中賞雪。

  “昨夜入睡時這雪尚未再下,幾時地面已鋪如此厚的雪了?!?p>  在一旁伺候的宮女輕開口道:“怕是子時才又下的。"

  太后身邊的侍女玉簾,當年在李府便跟隨小姐從江南去到西北,現(xiàn)在則又回到這煙雨蒙蒙之地。

  當年秋李兩家聯(lián)姻,李家千金僅帶一人遠赴西北,而后嫁給年長她七歲的秋長淵,這段姻緣也算的上豆蔻年華遇上了意氣風發(fā)。

  亭中女子儀態(tài)端莊眉眼間又帶著歲月給予的風情萬種,如同完全盛開的花朵豐滿嬌艷。

  太后起身道:“鵝毛大雪向來北方才有,咱們江南佳麗地畢竟水柔,下起雪來也是這般柔和。”頓了頓又問道:“你且說那孩子可憐嗎?沒了親娘后,還未及冠又沒了爹?,F(xiàn)在又要扛起先皇留下的擔子,可這天下豈是好擔負的?!?p>  大冥太后看著亭中一副對聯(lián):境是天然贏繪畫,趣含理要入精微。

  “元宵節(jié)后就雖他出宮吧,也看看這天下人,天下事?!?p>  ?

  “太子出京總要做到萬全準備吧?!”????

  ??

  “常清姐姐能讓我的雨棠安生活到現(xiàn)在,我就能護她的孩子坐上皇位。長淵已經(jīng)等了我三年,而我也累了,他的身后事就交給這孩子吧。”

  侍女正要開口寬慰幾句,看到廊道走來的少年少女后便未出聲。

  少年便是天下人口中的太子,而少女還未及笄,生的古靈精怪。兩人均披白貂大袍,待到婦人前,屈身作禮:“見過母后”“見過娘親”。

  婦人含笑道:“什么時候咱們秋家這么多禮節(jié)了,見自個兒娘親還要先行大禮。”

  “還不是太學(xué)里的老頭教的嗎!”少女略帶不滿說道。

  “哥哥也真聽話,老書生說什么聽什么,教什么做什么。這么多規(guī)矩,難不成哥哥這輩子就活個禮儀周全嗎?!?p>  雍貴婦人給兩個孩子拍打身上的落雪,亭中雖有炭火,可在這屋外還是冷的不能脫下罩在身上的厚袍。而后拉著兩個孩子的手進去亭中,身邊僅有的侍女開始重新泡制熱茶。

  雍貴婦人捏了捏少女的臉笑到:“臉上的肉怎么越來越多了,是又讓你二哥帶著出宮胡吃海喝了吧。”

  “才沒有呢,入冬以來哥哥都沒帶我出宮過。自從搬到江南后,哥哥帶我玩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了,要是大哥在就好了,這時候肯定是要帶棠兒去吃涮羊肉的?!鄙倥@次異常不滿的看著秋憶鴻。

  秋憶鴻也伸手捏了捏那粉嫩嫩的臉蛋兒,笑道:“丫頭可別在娘親面前冤枉我啊,就大哥那樣在這江南,你要是能瞧見他的人影,哥把秋字倒著寫!”

  少女拍掉臉上的手問道:“哪個qiu???肯定不是秋天的秋?!?p>  太后起身,說是去給少年拿出行的包裹。

  “娘,哥哥要去哪里啊,不是都要當皇帝了,怎么還能到處玩啊?!?p>  少年接過熱茶放在妹妹手中說道:“哥這不就是快做皇帝了嘛,所以得抓緊時間出去浪一浪。不,是出去視察民生熟悉江河,要不然當皇帝后什么都不知道,別人說個西北咱心里門清??梢钦f什么荊襄,兩淮,還有八閩什么的,咱們都沒去過只能被人忽悠。所以二哥這是要用腳步丈量天下?!?p>  少女聽后哇的一聲說:“這么好,你說的這些棠兒都沒去過,我也要去。而且這些地方肯定有好玩好吃的,八閩那個地方離海好近的,書上都說閩在海中呢!”

  “棠兒乖,哥帶著你出門不方便?!?p>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就是不想帶棠兒,哼!二哥越來越不好了?!鄙倥鷼獾?。

  “等哥回來,給棠兒帶個皇嫂如何?你不是說這皇宮內(nèi)人少清冷,哥就多娶幾個,給棠兒熱鬧熱鬧。”少年一本正經(jīng)地說。

  “咦,你都是要做皇帝的人,標配三宮六院。棠兒不需要這么多皇嫂,就要跟哥出去玩嘛,好不好二哥?”少女撒嬌道,作為先帝跟前唯一的公主,自然是寶貝的不得了,打小就在爹爹與兩位哥哥這三個男人面前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但秋憶鴻這次出宮又不是真的給自己選妃子,哪能帶著寶貝妹子遠行犯險。

  兩人打鬧間,雍貴婦人回到亭中,手中拿著包裹,甚是沉重。

  “棠兒不許鬧!”太后制止少女的打鬧。

  “哦?!?p>  秋憶鴻見到少女一臉的委屈,也挺不忍,理了理少女的青絲安慰道:“棠兒快要成大人了,要聽娘親的話。乖啊,下次二哥一定帶你。”

  “哥哥做皇帝后,會不會與北蠻人和親,把棠兒送給他們?”少女雖年少,可這心思甚是玲瓏剔透,說完后直視少年。

  “棠兒擔心的是二哥登基后手下那些大臣,對不對?”秋憶鴻笑道,揉著少女的腦袋,眼神中滿滿的疼愛。

  “放心,大哥與我都會護著你的。咱們秋家人跟北蠻打了那么多年,只用刀說話!”

  “鴻兒,這是給你準備的包裹,還有這個?!庇嘿F婦人遞過遠行的包裹,又從懷中拿出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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