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是咱們成都的人吧?否則怎么可能連他都不認識?”那賣梨少年一臉賣弄的說道:“我來告訴您吧,這個公子哥兒他就是這成都中有名的花花太歲,劉海劉大少,他的姨丈,就是咱們整個成都的頭一把,州牧大人孫一玄!”
“哦?還有這事兒?”
雪兒聞言不禁微微一愣,沒想到看個熱鬧而已,竟然還牽扯到州牧的身上去了。
“當然,您也別誤會,這小子的姨并不是州牧大人的正室,只是州牧大人的小妾而已。不過那也了不得,自從這劉海的小姨嫁給了州牧大人做第七房的小妾之后,這劉海仗著孫濤的權勢,就在這成都城中牛得不得了。尤其這個劉海,本來就是個花花公子,有了州牧府給他當靠山之后,那更是狗仗人勢無所不為,欺男霸女無惡不作,整個成都,誰不知道這花花太歲劉海的名頭……”
說到這里,那賣梨少年臉上不禁流露出一絲譏誚和曖昧的神色,說道:“這位小姐,您恐怕都想不到,這個劉海有多好色,多能玩兒!上至四五十歲的婦人,下至十一二歲的小姑娘,都是他的菜,而且不僅是女色,就是長得英俊漂亮的相公,也一樣合他的口味,今天這事兒就是他這好色的性子給惹起來的。”
聽了賣梨少年的話,雪兒也不禁暗嘆這個劉海的口味夠雜夠重,問道:“怎么?他調戲什么厲害人物的女眷了?”
“不是,不是?!辟u梨少年連連擺手,一臉幸災樂禍的道:“這回是因為一個英俊漂亮的公子?!?p> “什么?是因為男的?”雪兒不禁吃了一驚。
“可不是嘛,今天有一個特別英俊特別漂亮的公子來這第一軒吃飯,正巧這個劉海劉大少也來吃飯,一見之下立時就起了色心,想要強拉人家跟他回家,結果……嘿嘿,就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了?!?p> 在銀子的誘惑下,賣梨少年繪聲繪色的將事情向著雪兒講述了一遍,雪兒也終于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事情說來其實很簡單,不過是一出欺男霸女結果踢在鐵板上的狗血戲碼。
有一個英俊無比的公子來這第一軒吃飯,恰好被劉海遇到,劉海一見之下立時就走不動道了,色、欲熏心之下,也不問人家的身份來歷,就請那公子到他家去,那公子不肯,他就想要動手強拉。
不想對方竟是個硬茬子,不僅沒能將人拉走,反倒這個劉海自己被人從樓上丟了下來,摔了個半死,還好是這劉海有點武功底子,若是尋常人摔這一下,只怕連小命都沒了。
弄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雪兒話付前言,將手中的銀子遞給了那個賣梨少年,道:“小哥兒,這錠銀子買你的這一筐梨可夠了?”
那少年喜笑顏開的接過銀子,連說道:“夠了夠了,這銀子連一半都用不了,我還得給你找錢呢?!?p> 雪兒笑著擺了擺手道:“不必找了,剩下的銀子就當是我給你的賞錢了。”
說著話雪兒伸手從那筐里拿出一枚鴨梨揭開面紗后吃了一口,點點頭道:“你這梨子不錯,甜脆多汁,只是我也吃不了這么多。嗯,這樣吧,你把這剩下的梨子就分給大家伙兒,就當是我請大家解渴了?!?p> “好嘞,都聽大小姐您的?!?p> 那賣梨少年歡歡喜喜的點頭答應了,當即便拎著筐給在場看熱鬧的眾人分梨。雪兒給他的那一錠銀子足夠他賣兩三天的梨了,想不到就看個熱鬧,還能看出這么一筆小財來,他自然是樂不得的。
而那些圍觀之人看個熱鬧還有人給發(fā)梨解渴,也都紛紛向雪兒道謝。然后樂呵呵的拿了梨吃,接著看熱鬧。
賣梨少年發(fā)了一圈下來,筐里還剩下了幾個鴨梨。回轉到雪兒的身前道:“這位小姐,還剩下了幾個。您看?”
雪兒擺了擺手道:“剩下的就你自己拿去解渴吧,總不能大家都有得吃,唯獨你這個賣梨的卻什么也沒落下吧?”
“那就謝謝小姐了?!?p> 賣梨少年喜笑顏開的答應了,伸手從小筐中拿出一個鴨梨,在自己的衣服上隨便擦了擦,大口吃了起來。
而就在雪兒聽完故事發(fā)完梨,劉海也在仆人的扶持下好不容易從地上爬了起來。眼見眾人圍觀他不說,還有人發(fā)梨解渴,直把他當猴兒耍當戲看了,本就憋屈的心里愈發(fā)暴怒。向著圍觀眾人吼道:“你們這些刁民,看什么看?還不給老子滾!”
見這劉海在樓上之人的手里吃了虧,卻將氣撒到他們的身上,圍觀眾人俱是面有怒色,只是懾于劉海在開封城中的惡名。卻是沒人敢說什么,只是也不愿意就此離開。
見此情景,那劉海更加的惱羞成怒:“好啊,你們這幫刁民也敢看公子爺我的笑話,不走是不是?來人。讓這幫刁民都給我滾蛋!”
隨著他一聲令下,他身邊的那幾個仆人立時就向著圍觀眾人撲了過來,揮拳踢腿就往圍觀之人的身上招呼。一邊驅趕踢打一邊還罵罵咧咧:“我家公子讓你們滾沒聽見么?欠揍的東西。”
“滾,都滾,不滾老子打爆你的頭!”
……
這些都是這個劉海的惡奴,身上也多少都有些武功,圍觀之人大多是尋常百姓,哪里是這些人的對手?況且大家也都知道劉海的惡名,哪里敢與他爭執(zhí)?紛紛向后躲避退讓開去。
可這么一來,就把原本身在外圍后方的雪兒給讓了出來。那些劉海的惡奴都打罵得來了勁兒,哪里管雪兒是誰,紛紛揮拳抬腿的就沖雪兒打了過來。
只是雪兒是何等人物,又豈會真讓這么一群惡奴給欺負了?眼中冷芒一閃,猛地探手抓住當先一人砸來的拳頭,只是輕輕一擰,立時“喀嚓”一聲,就將那人的胳膊給擰成了麻花狀,骨頭斷成了幾截。那人頓時一聲狼嚎一般的慘叫聲便響了起來。
其他幾個惡奴見狀都嚇了一跳,前沖的腳步立時為之一止。只是他們停下卻不代表雪兒就會饒過他們,雪兒上前一步,將腿一抬閃電般踹出,幾個惡奴頓時都慘叫著被踹飛了回去,摔在地上嗷嗷痛叫。
這還是雪兒顧忌到自身還有要事未辦,不宜鬧出太大動靜惹人注意,所以沒怎么出力,要是換做平常,這些人挨上他一腳早就沒命了,哪還有力氣在這里哼哼?
“你……你是什么人?不知道我是誰嗎?連我的人都敢打!我……我告訴你,這里可是我的姨丈的地盤,我姨丈就是這成都的州牧孫濤孫大人!你敢惹我,不要命了么?”
那劉海見雪兒三兩下就將他手下的惡奴放倒了一地,也不禁大吃一驚,他真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出門沒看黃歷了,平日里橫行成都郡都沒什么事,百姓礙于他有孫濤做靠山,從來都是沒人敢惹,想不到今天卻一連碰到兩個硬茬。
雪兒輕蔑的瞥了這劉海一眼,冷聲說道:“本小姐是來吃飯的,有你這種蒼蠅在這里嗡嗡實在是影響食欲,給你兩個選擇,要么自己滾蛋,要么我讓你徹底閉嘴!”
說著話,雪兒似有意似無意的將手放在了腰間的佩劍之上。
那劉海這時候才注意到,雪兒竟然還隨身帶著兵刃呢,頓時嚇得渾身一激靈。他雖然專橫跋扈,卻也不是真的沒腦子之人,一看雪兒這身打扮,十有八九是個武林中人。
雖然對方戴著面紗,但是從那玲瓏有致的身體來看,一定也是一名美麗的女子,但是……對于刀頭舔血的江湖人,劉海還是頗為忌憚的,因為他知道,江湖中人一言不合拔刀殺人都不是什么奇事,真要是惹惱了對方,對方可未必會像那些老百姓一樣顧忌他姨丈的身份,真敢拿刀殺了他也說不定??梢蔷瓦@么走了,那他的面子又往哪里放?
就在劉海猶豫之際,他身邊一個仆人湊到他的耳邊輕輕說了兩句,這劉海當即眼睛一亮,隨即狠狠的瞪了雪兒一眼,又抬頭向著第一軒的二樓看了看,這才一揮手,恨恨的道:“都給我撤!”
說完便在仆人的攙扶下轉身倉皇而去,那些惡奴也一個個都從地上爬起來,強忍傷勢,相互攙扶著狼狽的跟著走了。
見此情景,那些圍觀之人都是哄堂大笑,更有的人大聲叫好。不過還有些老于世故之人知道,這事情不會這么簡單就結束,向著雪兒勸道:“這位姑娘,那劉海是成都城里有名的惡少,他這次吃了這么大的虧,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沒準一會兒就會領人回來報復,姑娘您還是快走吧?!?p> 雪兒笑著向那提醒之人點了點頭,心中卻并沒有當回事。雖說她不愿意鬧出太大的動靜來惹人注意,卻還不至于到為了一個紈绔子弟、花花惡少,就連飯都不敢吃的地步。
若是傳出去,她堂堂一個連魏無言都不放在眼里的高手,卻叫一個花花太歲給嚇得連飯都顧不得吃就跑了,那還不叫人笑話死?
就在這時,突然聽得‘錚’的一聲破壺清音,傳出一聲絲弦,聲音空靈琉透,猶如深山泉水,蕩滌心扉,悠悠傳來,這一聲清音之中似乎含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魔力,聲音一出,眾人心中頓時一靜,霎時間第一軒上下前后鴉雀無聲。
雪兒也是心中一清,不過隨即便是一凜,以一聲琴音便能影響這么多人的心緒,真是好高明的手段!
循聲望去,只見聲音來處正是面前的第一軒之上,目光透過二樓敞開的窗子,似有一人臨窗而坐,彈琴發(fā)音,因為角度不好,卻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只能看到一個側背。
便在雪兒抬頭觀望之際,樓頂上驟起叮叮咚咚釣悅耳清音,樂音清雅自然,全無半點煙火氣息,更隱隱透出一股欣欣然之意,似乎是有佳客遠來,不勝欣喜。
此番所奏的,正是一曲“有朋來”!
這“有朋來”一曲,乃是大明王朝最為流行的樂曲之一,取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之意,此曲于大夏王朝的樂者而言,可謂是無人無識,學者更是甚眾,凡有賓客來臨,往往都要奏此曲。
只是此曲最是追求意境,易學而難精,雪兒雖然在琴樂方面的造詣不深,卻也知道,能夠眼下這彈奏之人一般,寥寥數(shù)音,便將這曲中意境宣揚而出的,實是世上罕有,大是難得,若是就此錯過,亦為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