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雷聲陣陣,南月寒半睡半醒間被一個悶雷猛然吵醒,不禁心頭狂跳,心煩意亂,撫摸著依舊疼痛的脖子,南月寒掀開被子,坐起身來,撿起床角準(zhǔn)備好的衣服穿上,套上靴子。
屋外已經(jīng)下起了瓢潑大雨,南月寒不僅越來越煩躁,總覺得好似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異常的擔(dān)心藍御,自己將他一個人放在宮外,會不會有什么危險,原本覺得不會有什么危險,可是這一刻卻無比擔(dān)心。
南月寒從窗戶一躍而出,顧不得將自己瞬間潑濕的大雨,騎著快馬出了宮,快速往藍御住著的客棧飛奔而去。
“糟了?!被饍涸缟弦猜犝f了南月寒請御醫(yī)的事情,趕到的時候被眾人攔在大廳說是不讓打擾南月寒休息。
“怎么了?”花盡歡道,出了什么事情了這是。
“我能感覺到主人心里很急躁,主人要出事?!被饍旱?,急匆匆邁著步子就要走,被眾人攔住?;ūM歡已經(jīng)打了一個來回,果然房間內(nèi)已經(jīng)沒有了南月寒的影子。
“火兒,快帶我們?nèi)フ宜??!被ūM歡趕緊道。
“快走吧。”火兒匆匆往外走,幾人顧不上騎馬,直接用輕功飛去。
街上大雨傾盆,南月寒停下馬,看著不遠處觸目驚心的一幕,藍御被一幫人團團包圍,領(lǐng)頭的顯然就是唐小姐。
“住手。”南月寒大喝一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唐小姐站在她對面冷笑:“月寒,今日我就殺了這個卑劣的男人給你報仇?!?p> 南月寒眼看著唐小姐的劍尖就要刺到藍御身上,那一刻,她連呼吸都快要停止了,眼睜睜看著卻無法阻止,意識模糊的一瞬間,猛的清醒過來從馬上飛身而起,下一秒,劍尖已經(jīng)插進了她的心口。
身體傳來尖銳的刺痛,藍御驚恐地睜大眼睛,眼看著南月寒在他面前倒下,他一把扶住她的肩膀,嘴唇顫抖,聲線不穩(wěn):“寒,寒。”
唐小姐握著劍的手也在微微顫抖,怎么也不會想到她會不顧一切的沖出來幫藍御擋了一劍,南月寒捂著巨痛不已的心口臥倒在地,衣服血紅一片,連著雨水都被染的通紅,雨淋在身上,越來越冷,身上提不起一絲力氣:“藍御,好冷,好冷?!?p> “寒,寒,我在這里,我在這里?!彼{御輕聲回應(yīng)著南月寒,不知不覺,眼淚已經(jīng)滑了下來,和雨水一起,滴落在南月寒臉上。
“我原以為,這一生,能有個圓滿的結(jié)局,但沒想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我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南月寒虛弱的笑道:“御狐貍……對不起,我……我以后不能再陪著你了,若是有下一輩子,我還會找到你,愛上你。以后我不在了,你……不要難過,要帶著我們之間的愛活下去,要記住,寒是希望你開心的?!?p> “寒,寒,不要,不要?!彼{御哽咽的搖頭,卻說不出話來,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
“寒?!?p> “寒?!?p> “主人。”
花盡歡、水波、司空云、火兒幾人遠遠看著這觸目驚心的一幕,撕心裂肺的喊叫著跑過來。
南月寒虛弱至極的笑了笑:“阿歡,云,水波,火兒,我……活不了了,以后,以后你們都要好好的,還有告訴安逸……他們,要是碰到合適的人,就勇敢的追求……追去屬于,屬于……自己的幸福,就算我不在你們身邊,也會永遠……祝福你們的?!?p> “寒,寒你怎么樣,快,快救她呀,你們愣著干嘛?”花盡歡完全沒聽出來她說的什么,只是腦子發(fā)愣了一會,然后趕緊喊道。
南月寒苦笑了笑,她傷的多重,自己能沒有感覺嗎:“沒用的,聽我說,云?!?p> 司空云聽到南月寒叫她,趕緊上前,從來不哭的他鼻涕眼淚也糊了一臉:“寒,寒……”
“以后,以后,這個國家就交給你了,你要好好享受一國之君這個位置帶來的尊貴榮寵,平時注意身體,莫要太累了,要是哪一日不想擔(dān)著這個擔(dān)子了,就卸下來。遺詔我已經(jīng)寫好了,就放在御書房的暗柜內(nèi)。”
“寒,若是沒有你,我還當(dāng)什么皇帝,還要這皇位干什么,我要的,從來不是這個?!彼究赵破疵鼡u頭。
“有一日,你總會想明白的,我累了,好累,好冷?!蹦显潞疀]有再勸,自己走了,他們會冷靜下來的,會知道自己該做什么,哀傷是難免的,但是這一切總會過去的。
“寒,寒……”藍御搖晃著懷里的人,她卻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的生息,大雨依舊不停的落下,藍御打了個寒戰(zhàn),在這溫暖的初夏,感覺到了涼進骨頭里面的寒冷,這一刻,她好像明白了南月寒為什么討厭冷,討厭黑,因為那種感覺太窒息,好像置身于深沉沉的地獄,看不見一絲光亮,聽不到一點聲音,只有無盡的寒冷,如附骨之蛆,驅(qū)不散,除不掉。
火兒跟著兩眼一翻暈了過去,藍御無力的坐在泥濘的地上緩緩躺倒下去,無知無覺,只有眼睛還微微睜著,卻沒有一點神采,放佛一具木偶。
時間一日又一日的流淌,南月寒在層層幔帳的櫻花林中醒來,抱著她的男子寵溺的笑了笑:“醒了?”
“嗯。”南月寒輕嗯了一聲,從藍御懷里起身,藍御趕緊扶住她:“你慢點,要不我們還是回房間休息吧,這櫻花林,雖然漂亮,可終歸還是太潮濕了,不適合養(yǎng)病。”
那一日,自己恢復(fù)知覺的時候,南月寒已經(jīng)被救回了一條命,據(jù)說是唐小姐用自己的靈力幫南月寒續(xù)命,才讓她暫時活過來,可是,也只是暫時而已,她隨時都可能離開這個世界,離開自己。
從醒來后,南月寒就喜歡待在櫻花林中,她說,自己想多看看這個世界上美麗的顏色,司空云等人將櫻花林布滿了紗幔來擋風(fēng),又在林中弄了吊床讓她躺在上面,她現(xiàn)在的身子,連站起來都很費力,根本經(jīng)不起泥土的潮濕,所以眾人就想了這個法子,希望能對她的病情有好處。
南月寒知曉幾人的心思,可是她的身子……她能感覺到自己隨時都會離開這個世界,又不忍眾人傷感,只能這么撐著,給他們一點希望??墒牵@希望,終究會讓他們失望。南月寒從來都很堅強,也很堅韌,以前,不管受了什么傷害,都覺得自己一定會扛過去,她覺得自己強大到無所不能?,F(xiàn)在,自己向一個一碰就會碎的步娃娃一樣,心中難免凄惶。
一劍穿心,又不是小傷,而且這顆心以前就已經(jīng)千瘡百孔,現(xiàn)在新傷舊傷一起復(fù)發(fā),時不時的痛處告訴他,不過是拖著日子罷了,還能活幾時。以前不怕死,現(xiàn)在不想死,老天當(dāng)真是殘忍啊。
“寒,餓了嗎?我們?nèi)コ渣c東西吧。”藍御忍不住打斷她的思緒,輕聲哄勸道,自從南月寒受傷醒來后,簡直變了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像個任人擺布的布娃娃,沒有從前的霸氣和氣勢,只是配合著眾人的心思養(yǎng)病,只是發(fā)呆的時候,越來越多。司空云沒有如南月寒心中所想接受朝政,而是把它甩給了朝中大臣,南月寒醒來后也沒有過問,就這樣發(fā)呆養(yǎng)病賞景過著她看似與世無爭的日子。
“有點餓,我們?nèi)コ詵|西吧?!蹦显潞畯澠鸫浇敲銖娦α诵?,笑的藍御眼睛發(fā)酸,忽然不敢再看,他輕輕打橫抱起南月寒朝著餐廳走去。
南月寒靠在藍御胸前苦笑,這樣的南月寒,活著還有什么意義,連路都走不了,失去了所有光環(huán)的她,還是她嗎?這樣沒用的她,還是她嗎?
藍御看著又安靜下來的南月寒,輕輕抱著她講她放在餐廳內(nèi)鋪好毯子的椅子上,桌前已經(jīng)坐滿了人,卻不敢向從前一樣擠過來,就怕傷到了她。司空云已經(jīng)乘好了粥喂到她嘴邊:“來,嘗嘗這個,這幾日,你吃那清粥沒滋沒味的,這是我專門在里面放了鮮花還有雞絲,要是覺得好吃的話,多吃一點?!?p> “你做的?”南月寒含著粥問道。
“是啊?!彼究赵泣c點頭:“吃好了才有利于養(yǎng)病嗎?我這法子怎么樣,是不是很不錯?!?p> “嗯,很不錯。”南月寒配合的輕笑,司空云笑著笑著眼睛就模糊了,將碗胡亂塞在司空浩手里:“你來喂,我忽然想起來還有點事情?!?p> 南月寒沒說話,靜靜地看著他匆匆出了餐廳,由著司空浩繼續(xù)喂粥。
“陛下,等下浩兒喂您吃藥,您這幾日氣色都好多了,您一定要按時吃藥,相信過不了多久,您就會好了?!彼究蘸菩Φ?。南月寒輕輕點頭:“嗯?!?p> “陛下,等您好了,我們一起去放風(fēng)箏,原本春天的時候浩兒就想讓陛下陪著放風(fēng)箏,可是那時我們出去玩了,總找不到機會,等您好了,給浩兒補上,好不好?!?p> “好?!蹦显潞p笑道,答了一句好?,F(xiàn)在她基本上不會主動開口說話,別人說什么,她都會說好。他們覺得好,那便好吧。
“陛下這幾日定時覺得無聊了,等一下,水波撫琴給陛下聽,怎么樣?”水波建議道,自己素來以琴技出名,他現(xiàn)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能撫一曲,獲得南月寒的贊賞。
“好?!?p> 又是一句輕輕的好,水波強裝歡笑,卻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