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一系列的考核,薛奉昌勉強同意了讓顧凌揚進書院讀書。
其實顧凌揚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根本沒有之前顧東籬的優(yōu)秀,但顧東籬女兒帶給他的沖擊力讓他毫無猶豫地一口答應(yīng)了下來。
薛奉昌主要考的是《論語》《孟子》中尋常知識,只是非常細致,需要繞幾個彎而已,稍不注意便會被誤導(dǎo)。
顧凌揚只答對了一半,還是他憑著腦瓜子靈活蒙的,這成績根本不可能被錄用。
薛奉昌也很吃驚這結(jié)果,按理說,他們既然有心準備來書院讀書,這《論語》《孟子》應(yīng)該是特意為此而去攻克,為什么只學(xué)了較少一部分?
顧凌揚說出了種種原因:這些都是他在顧家族學(xué)里學(xué)的,在顧家族學(xué),老師只是針對頑童的教學(xué),當(dāng)然不可能像在書院里,有廣泛的接觸面和刻意的教學(xué),讓他接觸到的東西和同期的顧東籬相比也少之又少。
離開顧家族學(xué)后,顧清妍更沒有讓他接觸這些,而是讓他熟讀了《大學(xué)》《中庸》這一類修身養(yǎng)性這方面的書籍,使得他在這方面的理解強得多,甚至有些見解讓薛山人都自愧不如。
為此,薛奉昌很好奇問了顧清妍,按理說,這件事情不應(yīng)該問一個女孩子,薛奉昌卻覺得她一定會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復(fù)。
果然,女孩子說出了和許多人不同的見解:顧凌揚年紀小,還不懂外面世道的險惡,如果一旦被人利用,反而迷失了本心,讓他從小就樹立正確的觀念,才不會被世俗所迷失。
《大學(xué)》《中庸》里很多都是做人的最基本,他必須時刻牢記于心,以后可以時時刻刻反省、深思。
至于《論語》這方面的知識,他只需要熟背,足以應(yīng)付各種考核即可。
薛奉昌很驚訝,他臨到老才頓悟的道理,一個小丫頭片子卻能明白其中的精髓,讓他吃驚的同時,有了一種深深地挫敗感。
的確,知識的重要是無可厚非,可如果一個人的品行從一開始就沒有被扭轉(zhuǎn)過來,學(xué)識再多再淵博也沒用。
他讓顧凌揚第二天就可以進書院學(xué)習(xí),并且還準備免除了他所有的費用。
書院的費用還是很高,顧凌揚算是中途入學(xué),費用遞減了一半,也需繳納近三百兩銀子。
這也正是薛奉昌想免除顧凌揚的學(xué)費,他們來京城都應(yīng)該是傾力之舉,而京城的生活更將舉步維艱。
這三百兩對于他們來說,是將近一年的費用,能節(jié)省下來最好。
顧清妍沒有同意,顧凌揚能順利進書院學(xué)習(xí)已經(jīng)是非常冒險之舉,如果再讓他成為別人眼中的特例,難免會讓人注意他,還不如就用一種平常的身份低調(diào)行事,對他們也方便。
薛奉昌沒有再推遲,的確,就像顧清妍說的那樣,一切還是低調(diào)行事。
自己偷偷接濟一二便可。
回到家,寧氏聽說顧凌揚要去清鳴書院讀書,也嚇了一跳。
當(dāng)然,她不知道薛奉昌是她相公的老師,還以為是顧凌揚的優(yōu)秀讓清鳴書院破格,為此,狠狠地高興了一把。
林菲兒也替顧凌揚高興,能進入清鳴書院本身就說明他是一個優(yōu)秀的男孩,至于找薛山人這事,對于她來說,直接被忽略。
第二天,顧凌揚在顧清妍和林菲兒的護送下,走進了他新的人生開端。
寧氏也想去送,被他們都勸住了。
笑話,這冰天雪地的,她一個柔弱女人再梨花帶雨,誰受得了!
安頓好了家里的人,顧清妍坐在城南的鋪子里等著一個人的相約。
不一會兒,秦培元風(fēng)塵仆仆地走了進來。
他頭上衣服上皆是風(fēng)雪,唯有一雙黑瞳散發(fā)著一種異樣:“寧兄弟,這就是你新買的那鋪子呀?”
一進門,他也不待落座,就四周看了一遍,頓時像是松了口氣的模樣,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輕松:“我聽母親說起,還擔(dān)心了好一陣,你年紀小,哪里懂生意上的彎彎道理,怕你一不小心虧來沒底,現(xiàn)在看來沒事!”
“哦,那你是如何認定我們不會虧本,要知道我們現(xiàn)在的確還沒有一文錢的進賬,你就這么認定你的判斷不會錯?”顧清妍淺淺一笑,遞過來一杯茶。
秦培元握著茶盅,輕淺抿了一口,這才把心情平復(fù)下來,
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少年郎君,心中說不出是什么滋味,似乎有些悵然,卻又有些惆悵。
寧清那張璨若星河的笑臉,兩道濃濃的眉毛也仿佛泛起柔柔的漣漪,帶著彎彎的笑意,像是夜空里皎潔的弦月,白皙的皮膚襯托著淡淡桃紅色的嘴唇,俊美突出的五官,極致完美的臉型。
再加上一襲銀白色錦袍,器宇軒昂,風(fēng)流倜儻。
其實,他早就已經(jīng)察覺寧清是一個女扮男裝的女孩子,哪怕她裝得再像,秦培元也不是毫無經(jīng)驗的尋常人,而是一名經(jīng)驗豐富的捕頭,如果連這一點都沒有注意到,他在刑部就白混了。
其實,從林峰提出想讓顧清妍一家上船跟著進京城起,秦培元就暗地里考慮過。
林峰是在袞州開的鏢局,會不及余力擔(dān)保一個遠在濟陰郡的寧姓人士?
明明寧清是一個女孩子,卻為何會裝扮成一個少年郎?
這其中的關(guān)聯(lián),他不是沒有考慮過,再集合袞州城里所發(fā)生的那些事情以及那些人,他早就輕而易舉地猜到了寧氏一家的真正身份。
也正是如此,他才一直沒有來找他們,不是怕惹火上身,而是有另外的事情耽擱了,只從母親口中知道他們一切皆平安,便等到這時候才現(xiàn)身,給他們一個誠意。
秦培元思緒收回,侃侃而談:“聽說寧揚進了清鳴書院,恭喜恭喜?!?p> 顧清妍有些跟不上節(jié)奏,他這話和剛才根本沒有一點點牽連,干笑著:“謝謝,小弟天姿聰慧,我本來想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去,誰知道會得楊先生的青睞,入了其門下,也算是一件喜事。”
秦培元微微皺皺眉頭,一臉無奈,這丫頭,還是不愿意相信人:“哦,我本來早就應(yīng)該去探望寧夫人,可惜一回來就遇到有些事情給耽擱了,回頭我去向?qū)幏蛉丝膫€頭道歉?!?p> 顧清妍好脾氣地笑著搖搖頭:“沒事,你有皇命在身,很多時候都身不由己,我們不過是一閑人,哪里敢耽誤秦捕頭的正事,家母也不會在意的,對了,你今天怎么有空,會來我們這里?”
既然話已經(jīng)遞過去了,秦培元也應(yīng)該接住才對,可他偏偏不按常理出牌,依舊繼續(xù)著剛才的話題:“什么皇命不皇命的,不過是去處理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案子罷了。”
顧清妍輕輕一笑,不想接話。
秦培元似乎也知道她不會接話,抿了一口茶,輕輕笑出了聲:“你難道不想知道我到底是去處理什么案子去了?為什么一點都不擔(dān)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