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場面雖不血腥,但卻暴力。
道格稍稍退后的幾步,免得沾得一身戾氣。
史密斯先生的眾多債主一擁而上,猶如餓虎撲狼,不光他那一身價格不菲的衣服頃刻之間化為齏粉。他裝滿銀幣券的手提箱,也在爭奪中被解開了鎖扣。
漫天飛舞的鈔票,宛如繽紛而落的羽毛,在鯨魚油路燈光影效果的加持之下別有一番美感。
債主們見到了錢,便立即松開了史密斯,竭盡所能的把附近的錢都攬到自己懷里。
面額不過二十銀幣的銀幣券,足足有五百沓。
分散開來的鈔票,雖然重量沒有增長,但是卻沒有成捆的時候好拿了。
一位位白天時候都人模人樣的紳士們,在鈔票面前仿佛化身為了惡鬼。他們的衣服都快兜不住了,卻依舊萬分努力的在搶奪鈔票。
躺在地山不知道挨了多少拳腳,滿身都是鞋印的史密斯,看見自己的錢被他們拿走,先是歇斯底里的叫著,緊接著也不顧身上的惡痛加入了搶奪的行列。
一出圍繞著金錢的詭異戲劇在路燈下表演,只可惜觀眾只有道格一人。
附近那些貧民窟的家伙們,聽到聲音根本就不敢出來。
依靠著印染廠大門的道格看地上的錢被撿的差不多了,他向前走了一步說道,“各位先生們,相信你們的債務回收都比較順利。大家看看這位可憐的史密斯先生,要不要光把他的錢拿走,放過他就行了。你們這樣毆打史密斯先生,我的上帝?。∥铱戳硕加X得心痛!”
道格的聲音痛心疾首,聽到道格的話,這些史密斯先生的債主,才發(fā)現(xiàn)史密斯不知道什么時候,居然摟起了很多銀幣券。
他們之中有人感謝的看了道格一眼,而有的則直接向前飛奔幾步,踹在史密斯的身上,強行掰開他的手臂,把那些他拼命護住的銀幣券搶了出來。
錢都搶的差不多了,他們站在距離路燈最近的位置,聚集成一圈,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數(shù)額進行分配。
分配完成后,他們數(shù)了又數(shù),才將銀行券放入隨身帶來的麻布口袋中。
一位看起來臉紅脖子粗的紳士,拿著一沓錢走過來,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將一沓錢遞給道格。
“感謝您為我們提供他要逃跑的信息?!?p> 道格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從這個人手中把錢搶下來,有些喘著粗氣的他說道,“合作愉快!愿上帝保佑,你我生意昌隆?!?p> “再見!”
“珍重!”
還真是很紳士的結尾呢。
道格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他用嘲弄的語氣朝著躺在地上,錢被搶走,仿若毫無生氣了一般的史密斯說道,“親愛的史密斯先生,我想您應該快點從地上爬起來,要不您可就趕不上您買的船票了。您不要用這個眼神看我,這可是作為您真誠的生意伙伴,最誠摯的提醒。”
地上的史密斯,對于道格說了什么,好像聞所未聞,他通紅的雙眼,配上他布條般的衣服,身上的鞋印,鳥窩一樣的頭發(fā),像極了一條斗敗了的犬類生物。
“哦!我向您在站起來前往碼頭之前,還是先確認一下船票是否還在身上為好?!?p> 道格語氣十分清新的說道,他關切的聲音,仿佛如春風一般溫暖。
只可惜,史密斯先生宛如一只倔強的雪人,不肯承認冬天的結束,春天的到來。
他怒吼道,“都是你!都是你這個壞蛋!如果不是你老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坐上船離開紐黑文這鬼地方了!
都怨你!
我的錢沒了!
你也別想好過!”
憤怒的史密斯先生吐沫橫飛,生氣至極,他掙扎的站了起來,搖搖晃晃,仿若風中殘燭。
因為剛才的毆打,手都有些顫抖的他,居然顫顫巍巍的從衣服的綁帶上,抽出一把刀。
湛亮的刀身雪白無比,反射著昏黃色的鯨魚油燈與月亮冷白色光芒的混合顏色。
“都是你害得!我要殺了你!”
顫抖的聲音配上顫抖的刀尖還有一個瘋掉的人,瘋狂的朝著道格這邊刺來。
只可惜他的身體不受他的使喚,左搖搖右晃晃,像是一個醉鬼就是不走直線。
“您還真是喝多了??!盡是說一些胡話!就讓我來幫您醒醒酒吧!”
道格說著就從衣服底下掏出了一只袖珍精巧的槍支,這可不是什么使用火繩或者遂發(fā)的老舊貨色,而是采用撞針和雷汞的新玩意。
道格用了二分之一秒的時間掏出槍,又用了二分之一秒的時間打開了保險。
靜靜等待了片刻。
當史密斯那搖晃的刀尖和搖擺的身體,就要觸碰到他汗毛的時候,他扣下了扳機。
撞針劃破紙筒,敲擊在經(jīng)過鈍化處理的雷汞上。
雷汞引爆。
子彈被爆炸而產(chǎn)生的膨脹氣體推出槍膛。
“砰!”
兩人之間不到一米距離怎么會脫靶?
史密斯先生雖然身體還站在那里,但是他的腦袋卻像是一個被重擊敲爆的西瓜。
紅色與白色的液體噴灑一地,甚至道格的臉上和衣服上都濺上些許血點。
靜謐的街道上回響著槍聲,道格拿出雪白的絲絹手絹,擦了擦身上的血漬,朝著緩緩倒下的史密斯的尸體,緩慢地吐出兩個字,“晦氣?!?p> 明明知道誰沒點保命的手段還要襲擊?
明明知道螳臂當車還要繼續(xù)?
真是愚蠢而卑劣的家伙!
早點讓這場鬧劇收場不好么?
非要讓我來做這場滑稽劇的閉幕?
道格冷靜地檢查槍支,這玩意用來自保還不錯,就是威力太大了,到時候讓那個不怕死的家伙再改改。
就在道格想著亂七八糟事情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先生是你么?”
這透著怯弱地聲音喊著不確定的顫音,但似乎又不太甘心。
沉寂了片刻又再一次問道,“先生是你么?”
“是!”道格肯定道。
他對著昏暗地地方說道,“出來吧!”
一個小男孩從陰影里走了出來,正是今天在門口碰到的小擦鞋匠。
“你在這里做什么?”道格問道。
小男孩舉了舉手中的染料,慢慢說道,“先生,我家就在這邊。從您那里出來后,我馬上去買了染料。想在路燈熄滅之前,多做一些練習,爭取早些完成您交給我的任務。
先生……
他……他死了么?”
還真是一個好孩子啊……
道格的心里想道,如此勤奮的孩子,怎么應該就這樣埋沒呢?
他點了點頭說道,“是的,他死了?!?p> “哦……”小男孩點了點頭,便不在說話了。
這年頭死人很常見。每天都能看到路邊有人暴斃。但是死的如此有張力,如此有沖擊力的人卻很少。
“喂!你們在干嘛!”
就在小男孩繼續(xù)觀察那破碎的頭顱和噴射的腦漿的時候,遠處有兩個提燈走了過來,模模糊糊地看過去衣著像是警察。
道格看到警察,忽然心生一計,他小聲的對小擦鞋匠說道,“你過來?!?p> 小擦鞋匠乖巧的繞過尸體走了過來。
“拿好?!?p> 道格悄悄地遞給小擦鞋匠一件東西,小擦鞋匠一入手,覺得這東西沉甸甸、涼冰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