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小鷗出了精神科大樓馬上給李闖打電話仔細尋問有關飛龍那張影像的細節(jié),生怕漏掉一處,她急切地想再次見到他,不僅僅想抓住他,還有一種她也說不清楚的情感在左右著她的情緒。
她甚至有些擔心自己下手重了,可能傷到了他,盡管知道對于抓捕行動在一定限度內不能對犯罪分子過于憐憫,否則就是對受害者的不公平,但她還是從心底往外有一種內疚感。特別是與他交手時的感覺錯不了,他不像那些窮兇極惡的歹徒處處下死手,相反那種對抗中的分寸感是訓練有素的體現。
這讓她迷惑不解,不過隨著案情的偵辦進展,他們都傾向于這根本不是普通的綁架案,那么涉案人員不是普通的罪犯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李闖說,飛龍在醫(yī)院里出現過,隨后不知去向,但很可能還在醫(yī)院里,所以最近又增加了醫(yī)院里的監(jiān)控力度,暫時還沒有什么新的發(fā)現。
這時,馮小鵬的電話打了過來,她趕緊掛斷李闖的電話接了過來。
馮小鵬告訴她,李明哲有別的任務,不會再跟著袁溪了,但讓她不要擔心,院里還有機動的同事,讓她有什么事隨時找他們,并且讓她掌握好與袁溪的距離感,不要無事獻殷勤,或者說話沒輕沒重。
掛掉電話,她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什么叫無事獻殷勤?她真是快被馮小鵬給氣死了,從小到大她所做的事情,就沒有一樣能入他的法眼,什么都是錯的!她想念起快被全家遺忘的大哥來了,盡管覺得不現實,但是她真希望什么時候有機會見大哥一面。
她不得不把那些煩惱暫時拋到腦后,打起精神繼續(xù)想飛龍的事情。這么大的線索斷頭了,她不甘心,他們一定是錯過了什么細節(jié),她打算利用這一會兒空檔,再次去調查一下。
她抓緊時間在醫(yī)院里整個轉了一大圈,打聽了一些醫(yī)院里的保安、保潔、護工,是否對照片上的飛龍有印象,可惜照片上的人面部不十分清晰,只能憑身材和衣服去回憶,結果一無所獲。
她一邊到處走,觀察著醫(yī)院里的陌生人,邊捉摸著飛龍為什么會出現在醫(yī)院里,不可能是為了看病吧?在這樣的關頭,他應該把自己隱藏起來,風頭過了再逃出這個城市,而不是在醫(yī)院里大搖大擺的亂轉。
忽然她想到為什么不可能是看病呢?既然他可以戴假面具,他就不怕到這里來,不怕到這里來,當然可以看病。也許自己那一下子,真把他打傷了,不得不來這里呢!
她抱著一線希望又去了內外科和全科門診拿著照片問那邊的前臺護士,有沒有見過照片上的人,依舊一無所獲。
最后只剩下了心胸外科,她特地留到最后再去,有些緊張,這畢竟是最后的希望了。她希望飛龍與江山有交集,那么事情就簡單得多,也算是個大的突破口。
醫(yī)院里早就實現了網上預約,所以前臺護士不是很忙碌,她放下手頭的工作,看了一眼照片就很確定地說沒見過。
馮小鷗的希望終于破滅了,就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另一個護士走過來,好奇地看了一眼說:“咦?”
馮小鷗頓時有些激動,連忙問她是不是見過這人。
那個小護士笑著搖搖頭又擺擺手解釋說:“不是的!我沒見過,只是覺得這個人面部盡管有些模糊,但整個人輪廓看上去好帥的樣子,我的眼光沒錯的!這個人平時一定經常健身,一看就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那種?!?p> 小護士倆眼放光,完全不顧馮小鷗漸漸凝固的笑容,繼續(xù)說:“而且,你們發(fā)現沒有,我敢說他的衣著是刻意低調,這樣就不會有人注意到他的帥氣!這個品牌很小眾的,我碰巧知道,這種衣服咱們霧城根本就沒有,所以這個人一定不是本地人。他的衣服叫什么牌子來的,我想想,我一個南方同學在一次同學聚會時就是穿的同款,名字很好記所以我就記住了,好像叫“Rain”!
馮小鷗問:“你那個同學是哪里人?”
她滔滔不絕地說:“老家是星城的,但現在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聽說工作有保密性質哦!后來跟同學們也就漸漸斷了聯系,唉!我就覺著星城那個地方真是人杰地靈,出產帥哥美女!我那個同學也很帥氣的!”
“你不會是暗戀人家吧!連衣服牌子也搞得這么清楚,費了很多心思搭訕吧!”
那個前臺護士調侃道。
“哈哈,是又怎樣!只可惜這人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得很,哎,我跟你說……”
說著她與那個小護士咬耳朵去了,倆個人都眉飛色舞的樣子,馮小鷗嘆了口氣,真是到處都是八卦之心啊。
時間差不多了,她覺得袁溪應該會回去了,按照同事的信息,袁溪去江山的實驗室與陳洋見了面有一會兒了,她想在袁溪回去前趕回去。她不得不打斷了他們,留下了那名提供服裝品牌的小護士的聯系方式,然后離開了門診大樓。
白白浪費了時間讓她有些郁悶,這么一圈兒除了證明飛龍確實是星城那邊過來的什么線索也沒有找到。
她趕在袁溪之前回到了精神科大樓,一坐穩(wěn)就開始搜尋一切有關RAIN服裝品牌的信息。
可這牌子果真如小護士所說,真是太小眾了,她只搜到了一些少得可憐的網上訂單,僅成交幾筆,客戶甚至連評論都懶得寫,并且這家網店已經關閉交易了。
在網頁搜索條目中,也只有那么不起眼兒的一小條,介紹了品牌所在地的地址和電話,位置確實在星城。這種網絡信息時代,這家服裝公司甚至連一個網頁都沒有,可見老板是多么佛系的一個創(chuàng)業(yè)者。
馮小鷗推測,也許只是一個搞設計的年輕人自創(chuàng)的牌子,搞不好只出圖樣,衣服是找工廠代加工的,現在這種心血來潮的創(chuàng)業(yè)者簡直太多了,大多都不能堅持多久。她按照電話打了過去,結果是個空號,不出所料。
馮小鷗自嘲地笑了笑,有些身心俱疲。這都是些什么性格的人呢?做事有始無終!
她回憶第一次見飛龍的時候,他有意與方文靜撞了個滿懷,穿的衣服似乎比較新潮,她在手機里搜出當時從監(jiān)控中下載的照片。他戴著大墨鏡,僅從臉部輪廓就看得出來那種帥,金屬感的T恤,黑色牛仔褲。衣褲上并沒有一般品牌那種顯眼的LOGO,所以不好判斷是什么牌子。
她用他的照片在網上搜索了一下,出現的結果是一堆各種品牌的男裝,但都不匹配。然后,她把那個品牌網店的交易截圖,并把網頁鏈接和截圖發(fā)給了李闖,讓他再深入查一下。
袁溪抱著那本散發(fā)著霉味的期刊急匆匆地往回趕,路過前臺的時候,小護士蘭鳳沖她打招呼,她根本沒有心情回應,腳步也沒有停下來,只是敷衍地擺了下手就一閃而過。
背后,蘭鳳八卦的目光赤裸裸地投射在她身上。她覺得袁溪的樣子好像偷了情被人逮到了一般的狼狽。
真奇怪,她不是跟男朋友分手了嗎?與陳洋見面至于這么尷尬嗎?不尋常的情況,蘭鳳覺得又多了一個理由與警察小哥哥約會了,盡管李明哲還欠她一頓飯,不過她總覺得自己必須要拿出讓他另眼相看的東西才能鎮(zhèn)住他。這點情況還不夠!她想到袁溪懷里像抱著個救命稻草一樣的破雜志一定大有來頭。她知道該怎么做了。
推門進去的時候,袁溪已經滿頭大汗了。馮小鷗正無聊地在寫字臺前翻著一本筆記,看到她眼睛馬上亮了起來。
“你可回來啦!”她跑過去拉著她的胳膊,“你再不回來,我可要發(fā)動同事全院搜查了!”
“太夸張了吧!”袁溪笑著,“先不說了,我要洗個澡,身上快臭死了?!?p> 她推開了馮小鷗,走進里面的房間關好門,謹慎地將期刊放進柜子里,然后才進浴室洗澡。
馮小鷗立刻就注意到她手中的寶貝了,她抱著的樣子看上去就算不是個“炸藥包”,至少也得是個“雷管”了,有點意思!
他哥哥告訴她不要沒事獻殷勤,不過她跟袁溪之間,如果刻意疏遠不是太反常了嗎?作為一個心理醫(yī)生,不是專家級,也差不到哪去吧,如果她的態(tài)度有所轉變,袁溪可以馬上覺察到,所以她決定見機行事。
當袁溪收拾完從浴室出來以后,馮小鷗敲了敲門,得到回應后推門走了進去。
袁溪正在吹頭發(fā),沖她看了一眼什么話也沒說。
馮小鷗耐心等她吹完,房間里安靜下來才說:“我想告訴你一下,李哥有別的任務,所以暫時不會回來了。”
袁溪愣了愣,有點失神。馮小鷗看出了她有些失望,不過她忍住了想調侃她的沖動。
“不用擔心,附近還有別的同事,安全是沒問題的!”
袁溪表面上不動聲色,可心里很吃驚,沒想到還有別人,以后再出去的時候要注意了。
“我不是擔心安全,小鷗,其實你也可以撤回去了,我打算明天就正常工作了?!?p> “?。窟@恐怕不行,你可以正常上班,但是我撤走應該不可能的,我哥說了,怎么也得案子結束?!?p> “那好吧,你們隨便吧?!痹獰o所謂地說。
“哎,你剛剛抱著的破雜志呢?”馮小鷗充滿好奇地問。
袁溪神態(tài)自若地笑著說:“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作好奇害死貓?那是一本學術期刊,我從陳洋那兒淘來的古董,說了你也不懂啊,在你眼里也就是垃圾而已,可對我來說,可能藏著一座金礦呢!”
馮小鷗心悅誠服地笑了,她的反應真快,解釋得很合理。
“哦——”她故意拉長了聲音,“原來是從陳洋那兒淘來的!怎么樣?你跟陳洋……”
“唉!”袁溪無耐地看著她,“憑你對我的了解,你覺得我們之間有戲嗎?”
馮小鷗想了想壞笑著說:“有!”
袁溪驚訝了。
“你的人生中還沒遇到過這種處心積慮討好你的男人,我倒要看看你能抵擋得了多久!”
她似笑非笑挑釁地說。
她的話徹底把袁溪惹惱了,臉黑了下來指著門外說:“出去!”
小鷗頑皮地吐了下舌頭,做了個鬼臉向外走。
“我是說不用你在這兒保護我了,帶上你所有的東西離開!我不管你們出于什么目的,到此為止,我的安全我自己負責!”
馮小鷗的臉僵住了,心里有點慌,后悔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但她硬撐著沒有道歉,況且她也知道現在道歉沒用了,袁溪是真的生氣了。
她機械地將東西收拾好,然后把門關上走了出去。
一到外面她馬上給馮小鵬打了電話,帶著哭腔:“哥!怎么辦呀,我說錯了話把袁溪惹惱了,她把我趕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