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宇覺得自己被這個世界遺忘了,前所未有毫無存在的感覺,甚至連文靜也將他拋棄了。
他一直在等著她的再次出現(xiàn),為此他甚至長時間閉著雙眼,反正睜著也看不到太多東西。他甚至不知道玻璃墻外的海底世界是真實的還是顯示屏。
可惜他的希望落空了,眼前的黑幕上確實到處都是她的一顰一笑,那些都是曾經(jīng)的記憶。而回憶中的她不會與他互動,只是重復(fù)著那些他最懷念的時刻。
他不知道該怎么主動聯(lián)系她,就像她在他瀕死狀態(tài)時突然出現(xiàn)一樣,他不想再制造一次自殺,求生欲使他冷靜。
再說,他從沒有想過要放棄生命,那都是無能之舉,他自小性格溫和從不惹事,在父母面前總是很乖,可沒想到因為哥哥與父母分開。
自從知道了周錦南和文靜的存在,他的世界從此豐富起來,盡管以一種非常卑鄙的手段認識了他們,還是要感謝那個機緣。
他不再覺得生活無所適從,通過文靜又認識了遲旭,那個雖然霸道卻對人很仗義的兄弟。如果沒有江山的陰謀,這一切該多美好。
他堅定地認為不需要瀕死,文靜也會再次以那樣的方式出現(xiàn),關(guān)鍵不在于他,而在于文靜的召喚。
他終于體會到她哪一點令人難以忘懷,即使在他面前沉默寡言,只要看到她的雙眼就能感受到一種無言的召喚。
現(xiàn)在他知道,那召喚深入心靈,并非出于愛戀,而是與生俱來同命相憐的求生欲。
他們被江山強行綁定的靈魂早就該覺醒聯(lián)合起來對抗這殘忍的被牢牢禁錮的人生。
他從未想過相對安靜的空間如此令人不安,好像自己正處于海底最深處遠離人類的世界,他所能聽到的都是遠處冰冷沒有靈魂的聲音。
排風(fēng)系統(tǒng)的輕微嗡鳴,某種機器規(guī)律運行的聲音,一些電子儀器的滴滴聲,還有遠處未知的轟隆聲。
所有遠處的聲音在眼前這個安靜的空間里都被放大了,除此之外只有他自己身上的聲音是有生命的,心跳、呼吸、胃腸蠕動的聲音。甚至他動一下都能隱約聽到骨關(guān)節(jié)的聲音。
他把耳朵用力捂上,聽到那“隆隆”的聲音,好像雷聲,這才讓他有了一絲安全感。
小時候夜里從噩夢中醒來他就會捂住耳朵,把那令人不安的聲音掩蓋過去。
那時候他不懂為什么自己總能聽到來自腦海中的聲音,以為腦袋里住著惡魔,現(xiàn)在他才隱約明白這些聲音意味著什么。
都是江山這個惡魔把他搞成這樣,錦南和文靜也一定有不為人知的痛苦秘密。
這世界怎么會有這樣把自己當(dāng)成上帝的人,企圖掌控他人的命運?誰的命運他也控制不了,早晚有一天報應(yīng)會降臨到他頭上。
他們只送過一次食物給他,他這才知道為什么之前他一直找不到房間里的門,這里的半圓弧狀墻壁像什么可塑性材料拼接而成,上下的任一處都可以分開成一個或大或小的開口,開口出現(xiàn)之后有一只機械臂將食物投進來。
他沒想過會是這樣的場景,本以為怎么也會有人類來給他送食物??磥?,他被當(dāng)成動物一樣圈養(yǎng)起來,定時投食。
那食物多半是營養(yǎng)物質(zhì)加工壓縮而成,像寵物糧食一樣固化成一顆顆指節(jié)大小的顆粒,讓人見了倒盡胃口。
可他一想到文靜躺在那個恒溫箱里只能靠輸入營養(yǎng)液維持身體所需就心如刀絞。
“江山!程天宸!放我出去!”
他用力砸向四周的墻壁,怒視著天花板,那是一整面鏡子,他知道他們在監(jiān)視著他,但到處都找不到攝像頭,他從鏡子中只能看到自己的憤怒和痛楚。
他把那些食物碾碎成粉末,拋散得到處都是。
發(fā)泄一通之后,他將到達小島之后就被戴上的手環(huán)摘下來,不停地往地上摔。
可那東西又輕巧又結(jié)實,又砸又摔的上面居然連劃痕都沒有。
他恨恨地把手環(huán)摔到弧面的玻璃窗上,“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他好像用盡全力,跌坐在地上,頭依著墻壁生無可戀地看向窗外的海底世界。
這樣山窮水盡的地步讓他有更多時間來思考,他回憶自己見到程天宸到現(xiàn)在的一切細節(jié),反復(fù)在腦海中重演那些細節(jié),想從中得到更多被自己忽視的信息。
他還推測天花板雖然是一面鏡子,但是很可能是單向鏡子,或者是個監(jiān)控系統(tǒng),也就是說有人可能會毫無死角地看著他。
這變態(tài)的地方!江山干得出來這種事,畢竟他對他們來說不就是實驗室小白鼠嗎!
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把情緒穩(wěn)定下來,不能讓他們看笑話。
可是轉(zhuǎn)念一想,如果文靜再次聯(lián)系自己,免不了會激動,這就被他們知道這個秘密了。他倒應(yīng)該經(jīng)常發(fā)發(fā)脾氣,這樣可以掩蓋真實的狀態(tài)。
自從江山開始想方設(shè)法打聽文靜有什么其他方式與他交流,他就警惕起來。
這個家伙把文靜折磨得生不如死,卻也有無法了解的事情,這讓他莫名很爽,也讓他清楚千萬不能泄露這個秘密。
正想著的時候,他感到一陣晃動,似乎房間在上升,窗外的景物黑了下來,所有的光源都熄滅了。
程天宇在黑暗中苦苦等待接下來的未知遭遇。
房間再次停下來的時候,突然他靠著的整面墻壁從上下分開,強光瞬間充滿了整個空間。
他本能地遮住眼睛,片刻后試著松開,他看到自己身處另外一個寬敞的空間,到處都是亮白色,依然很晃眼。
適應(yīng)了一會兒之后,他才看清楚,這個房間里站了很多白色連體制服的“面具人”。
立即有兩個人上前控制住他,將他強行帶到一個手術(shù)臺上。
一看這陣勢,他剛剛的憤怒轉(zhuǎn)為了膽寒,他們要對他動手了嗎?
他看到不遠處還有另一個男人同樣被固定在另一個手術(shù)臺上。
“程天宇,我叫飛龍,記住這個名字!”
那個男的這樣說讓他很意外,并不認識這個人,但是他記住了,同命相憐的人總是會在一瞬間惺惺相惜。
他被固定好后,一個人為他注射了一支液體針劑,隨后江山出現(xiàn)了,他的后面跟著幾個人推著那個困住文靜的“水晶棺”。
程天宇和飛龍無比震驚地看到文靜滿頭烏黑的秀發(fā)變成了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