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死了！”老頭跑到窗口對著隔壁棺材店狂吼一聲，“唉，只有棺材鋪生意旺，做多少都不夠賣。”老頭嘆息道：“惡人到處都有，只是一幫人還好，兩幫人相斗就只旺棺材鋪?！?p> 酒館老頭、空山一葉、邋遢浪人共坐一桌，空山一葉負(fù)責(zé)為大家斟酒。隨著老頭講述，和美酒的潤滑，三個男人也逐漸放下彼此間的疏離。
“惡人應(yīng)該心狠手辣，不應(yīng)有愛子之心，但清兵衛(wèi)想把地盤傳給兒子，大頭目丑寅怎會答應(yīng)！”
“丑寅這人名字好怪?！崩巳孙嫳M杯中美酒疑問道。
“他老媽牛年除夕動作，虎年元旦誕下這畜生。哼，他和清兵衛(wèi)鬧翻，自立門戶，為了地盤，兩幫人只有刀槍定勝負(fù)。所以大肆招兵買馬，殺來殺去，綢市快變作殺人屠場了！”老頭恨恨的一口飲盡杯中美酒。
浪人摩挲著酒杯一語不發(fā)?！皭汗鳈M行，殺戮無數(shù)，這陣子快完蛋了！喂，知道了吧，知道了就趕緊走，別因為小事送了性命，不是每個人都像空山大人一樣厲害的?！崩项^雖然言辭刻薄但人卻是一副熱心腸，不忍心這個看起來還算正義感十足的浪人死在那些流氓手中。
“空山大人，你是站在哪邊的？或者說更愿意誰獲勝？”
“我嘛……與我無關(guān)，只是覺得這里還不錯，最起碼有酒喝，老頭的菜也還算可口?！笨丈揭蝗~不置可否。
他本就不在意這些流氓的死活，雖然這幾天他著實享受了不少流氓的供奉，但這絕不是留他們一條生路的理由，當(dāng)然，也不是要?dú)⒘怂麄兊睦碛?。他只是覺得這么做比較有意思，當(dāng)然現(xiàn)在留在這里的理由又多了一條，就是要看看這個浪人究竟要做什么，自己也會給其一些幫助，最起碼不會讓他白白喪命。
“聽了這么多，你應(yīng)該也了解了，那么你打算怎樣？”
“殺人可以賺錢，而且殺的都是敗類，丑寅、清兵衛(wèi)、多左衛(wèi)門……殺光他們，小鎮(zhèn)才會安寧，所以……”
老頭驚駭，站起身，顫抖的指著浪人喊道：“你瘋了！你有幾條命？！你以為你是空山大人嗎！”
“恕我直言，以你現(xiàn)在的武功，想殺光他們應(yīng)該不可能，雖然他們只是一群拿著刀的流氓?！笨丈揭蝗~嘴角翹了翹，接著說道。他的話語中沒有任何鄙視或者輕視，只是直觀的描述一下事實，甚至有一絲以他大劍豪境界的先行前輩對于劍道后輩的關(guān)心。
浪人又何嘗不知！他的武功在這承平年代屬于最頂尖的那批人，但也絕對不可能以一敵百！在他看來，以剛才侮辱他的那幫混混的武功計算，他能對付20人已經(jīng)是極限，還不敢保證自己不受傷。
不過，他可沒有單打獨(dú)斗的打算，剛才老頭短短的幾句話中，有兩次提到面前這個大劍豪級別的高手，如果他出手幫忙的話……
“不知空山大人可否出手相助，與在下一起解救這個惡棍橫行的鎮(zhèn)子?！崩巳似鹕?，恭敬的沖著空山一葉鞠了一躬，這是一貫懶散的浪人所做出的最高敬意?？丈揭蝗~輕啜一口美酒，沒有立刻回答浪人的請求，而浪人也一直保持著彎腰鞠躬動作，似乎在等待空山一葉的答復(fù)。
“你不是為了賺賞金嗎？就算那幾個流氓口出不遜，殺掉那幾人便是，你又何必殺光鎮(zhèn)子里的流氓？”空山一葉不緊不慢的緩緩說道。
浪人一愣，隨即直起身堅定的說：“大人！我輩俠士修習(xí)武藝劍道難道不是為了行俠仗義，鋤強(qiáng)扶弱嗎？一身武藝難道只是為了效忠那些貪婪的藩主嗎？”
“那時你的道，不是我的?！?p> “那大人的道是什么？”
“我嗎……拯救自己還力有未逮啊……那有什么心思拯救他人，救來救去，卻發(fā)現(xiàn)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而已……”
“大人！”
“不必多言，我意已決！”
不出意外，空山一葉干脆的拒絕了，不是他不出手，而是浪人的理由不夠！
救人？從《七武士》到《大逃殺》他一直在不停救人，可是結(jié)果呢？
摯友久藏死在自己眼前，余下的戰(zhàn)友四散，愛刀長船長光丟棄，自己被渾渾噩噩的拋入另一個世界；大逃殺中，與光子歷盡艱辛逃出游戲，日夜抵死纏綿，奈何最終在她懷里消失……
種種不甘，在他心中撕裂的傷口即便最烈的酒也不能彌合分毫！擁有最強(qiáng)的武功又能怎樣？還不是一次次被剝奪所愛！
他怕了，怕再與任何人產(chǎn)生不可割舍的情誼，因為到頭來還是一場空。如果不是眼前這浪人神似菊千代，他也不會主動接觸，而即便是現(xiàn)在，他也不打算有什么進(jìn)一步的動作，原因皆在于此。
可以說，空山一葉能忍住殺光眼前一切的沖動，只是放逐自己，就已經(jīng)算是救了鎮(zhèn)子所有人了。如果換一個擁有像空山一葉強(qiáng)大武力的人，能否克制住自己的殺意還未可知……
浪人有些失望，但他對此結(jié)果已經(jīng)有足夠的心理預(yù)期。從他第一眼看到空山一葉開始，便知道這位貴族武士與他、與鎮(zhèn)里的人，甚至與他見到過的所有人都不同。
高絕的不似凡人的武功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對方眼中的空洞與默然。除了看向自己時偶爾流露出的善意，似乎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這是一個徹底的方外之人，與自己曾經(jīng)見過的云游僧氣質(zhì)類似，但猶有過之！浪人心中判斷道。
不過，即便自己孤身作戰(zhàn)，亦不能改變心中的決定！浪人沒有多做言語，緩緩坐到空山一葉對面，端起酒杯一杯杯的享受起這難得的美酒，并沒有因為空山一葉的拒絕而感到頹唐。
他也是一個擁有極其堅定意志的——劍客。
店內(nèi)，火塘上方懸掛的鑄鐵水壺咕嘟咕嘟冒著熱氣，喧鬧的街道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陽光從丑陋的木質(zhì)窗戶外射進(jìn)店內(nèi)，照在正在喝酒的二人身上。
這種暖洋洋的舒適讓人提不起任何行動的欲望，就連一向看不慣浪人做派的酒館老頭，也一只手支著胳膊有一下沒一下的打盹。喝完第三瓶美酒，浪人用衣袖摸了摸嘴，起身，再次沖著空山一葉深深鞠了一躬，整理好武器衣物，抬腳走出酒館。
“想到辦法了？”空山一葉沙啞的聲音在浪人背后響起。
浪人腳步一頓，點了點頭。
“很好！如果不敵，來這里，他們沒人敢在我面前拔劍?！崩巳诉@才轉(zhuǎn)過身，豪邁的一笑，“多謝空山大人，在下不會敗的?！?p> “嗯，別死了，回來喝酒。”
浪人微微欠身，在不遲疑，沖著街頭走去，那里，是清兵衛(wèi)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