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長風一路惦記著去昆侖山之事,不知不覺,竟已置身于紫薇莊園。
諸葛長風仰目,看著枝頭紫薇花團簇成群,不由得松了口氣“有了谷雨同行,藍妹也算有了個伴,兩個姑娘在一起,或許容易聊得來一些。谷雨看上去,心思純良,話語間也能感受到她頗重情義,即使一日自己毒發(fā)歸西,想來,谷雨也定不會對藍妹棄之不顧,這樣一來,藍妹日后也算有個依靠……”
“義兄何故如此晚歸?”諸葛長風自顧籌劃未來,全沒留意搖著輪椅而來的藍辛夷。
聞聲,諸葛長風先是一楞,繼而回過神來“藍妹,夜深了怎么還沒休息?更深露珠,別著了涼才好!”。
“義兄這兩日可有心事?”藍辛夷問。
“……藍妹莫要多慮,一切無恙,只是——”既然話已到嘴邊,諸葛長風大有據實相告之意,可一對視上藍辛夷透著淡淡苦澀的黑眸,諸葛長風便如何也開不了口。
“義兄有話但說無妨!”
“……”
“……”
“……藍妹,我今晚結識了一女子,她秉性純良,我已和她約好,明日一起啟程去昆侖山玄天門,一路上與你也有個照應,為你做個伴可好?”諸葛長風對藍辛夷執(zhí)拗的性子再了解不過,加上本就滿腹心事,此番勸說起來,連自己都覺著沒了底氣。
“作伴?先前我已向義兄道明,我習慣了獨來獨往,他人在旁我反倒不適,義兄明日還是勸她歸去”果然不出諸葛長風所料,藍辛夷一旦打定主意,便不會再輕易改變。
可諸葛長風哪里罷休,自從中毒以來,他便郁郁寡歡,倒并非害怕就此死去,只是一想到留下頑疾在身的藍辛夷一人,他便如何也安不下心。谷雨的出現(xiàn),猶如救命稻草一棵,令他求而不得,眼下倒好,藍辛夷拒絕得如此爽快,果決得眼都不眨一下。
“這位姑娘也是要事在身,剛好行程一致,我索性就約定下來,這路途遙遙,各中磨難還未得而知,多一人多份力,大家聚在一起又有何不好?!”諸葛長風再壓不住急切之情,音調高了好幾分,有生以來頭一遭對藍辛夷大聲吼道。
“……”
藍辛夷默默地看著他,似有一絲陌生之意。正如她所察,近日來,諸葛長風確實有些反常,平日,他對她向來千依百順,從未在她面前表現(xiàn)過這樣激烈的情緒。她心有疑惑,卻也并不道破,并非害怕面對爭執(zhí)的尷尬,而是,她擔心,他遇見了難處。
“藍妹,我、我……”諸葛長風話音剛落,便面露后悔之色,他低下頭去,像極了犯錯的孩子。
“……”
“藍妹……為了救那位姑娘,我、已經將鹽城兌換出去……”諸葛長風低著頭,喃喃道。
“……什么,鹽城兌出去了?”諸葛長風的話,讓藍辛夷大驚失色,因震驚而引起的重心不穩(wěn),牽動著輪椅晃動了幾下,并發(fā)出“吱嘎”的聲響。
“……自義父失蹤以來這生意每況愈下,僅存的這點家業(yè),如今也是不保,救她本是因為不忍,未曾圖報,但既然別人有心報答,又何苦拒絕?她若能陪同,也算是了了我一樁心事……”諸葛長風低著的頭依舊沒有抬起來,似乎,是在靜靜候著藍辛夷的責罰。
藍辛夷哪還有心思去責怪,這鹽城的分鋪,是商行最后的家底,自父親不辭而別,她便下了山。為了尋親,這么多年來同諸葛長風東奔西走,四處打點,商行的生意沒人監(jiān)管,幾個掌柜的見東家突變,整日盤著中飽私囊,如今,連這最后的家底也終是守不住了……
她本心淡泊,多年來修行于五臺山,心境,早如清香一柱,只要清香焚起,即便再身型曼妙,婀娜生曳,都只能隨風而去,不沾世俗之塵。金錢、家底,這些于她,本是無異于塵土,但商行乃父親一手建立,當不該連最后的念想都要奪走。
奈何,諸葛長風是她親近且敬重之人,他既已決定,便只能作罷。藍辛夷心有所傷,卻也不見多言,她一聲不吭,搖著輪椅便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