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入秋,夏蟲的鳴叫似乎更加的賣命,一片蟬聲散在四野,越是蟲鳴盛起的地方,越是讓人覺得荒涼。
就在這時,火堆中發(fā)出“叭”的一聲,不知有何物爆在其中。
四人不由得心里一顫,身體也繃緊起來。
就在這時,一聲“咝咝咝”的巨響從山澗發(fā)出劃破夜空,驚起林中飛鳥亂串,時不時傳來幾聲凄涼的老鴉的叫喚,讓人不寒而栗。
四人緊著身,屏息環(huán)顧著四周,天空陰沉沉的,烏云低垂,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從此處看去,那遠處的山峰猶如奇峰怪巖,隱隱帶著一絲猙獰。說來也怪,那一聲過后,似乎就安靜下來,就像沒發(fā)生過任何一般,恢復了方才的寂靜。
“不要松懈,大家千萬小心,野獸也很聰慧,指不定它就在附近”谷雨的野外經(jīng)驗自然比其余三人豐富許多,她看著山頭上的那團黑云,不安的提醒著大家。
話音剛落,一陣狂風驟起,山頭上的那團黑云眼看著就要飄至頭頂。
說時遲那時快,就眨眼功夫,那團黑云就已盤旋在四人上方的天空。
黑色云團殘云卷舒,一道閃電劃空而過,這荒郊四野亮了一亮,緊接著,一聲雷鳴,那團黑云濃如黑墨,很快就落下雨來。
雨勢迅猛,沒兩三下就澆滅了下方的篝火,柴火盡濕,硬是連火煙都沒有冉起。
黑色云團中,不知名處傳來又一陣“咝咝咝”的聲音,接著,便見黑云中突出一塊來,越拉越長,一直延伸到地上熄盡的柴火。
這股連接兩頭的黑色氣團,就如有人操縱一般,扭曲著身子盤旋起來,宛如一道黑色旋風。
旋風盤著熄盡的柴火騰在半空,四人呆呆站在那兒,似已不能呼吸。
旋風速度漸漸放緩,那騰在半空的柴火直直掉落下來,旋風消盡,一個龐然大物已現(xiàn)于眼。
它長約三十尺,圓寬三尺,扭曲成幾道彎匍在地上。周身覆蓋綠色鱗片,身帶大小不一的圓形黑色斑點,月光下,閃著冷颼颼的寒光。扁平的腦袋上鑲著一對拳頭大的眼睛,雙瞳正圓,直勾勾的盯著四人。寬大的下頜,口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的看著四人,口中紅色的信子不停的來回伸縮,對著四人猶如逗著玩物一般。
“是、是蚺——”谷雨喃喃自道。
“別招惹它,趕緊逃??!”她回過神,趕緊朝著三人喊道。
這種怪物哪里似平時見到的貓貓狗狗,三人初來乍到,何曾見過這樣的龐然大物。
任憑谷雨如何喚著,三人硬是怔在原地,挪腿不得。
這時,龐然大物得意起來,它歪著腦袋,眼睛不停地上下挑動,蜿蜒逼近四人,那肉紅色的信子,嬌嫩的滴出水來,滲著黏糊糊的液體拖了一地。
谷雨左顧右盼,卻見三人魔咒一般,一動不動。
情急時分,谷雨一把抹去滿頭的雨水,雙手交叉于胸,“唰”的一聲,從袖下抽出彎刀持在掌中。
不待蚺再靠近,她便持著雙刃沖了上去。
她一個空翻,躍出一丈,屈膝團抱,輕聲落在蚺的另側。趁著它還未扭過頭來,谷雨蹬地而起,縱身一躍騰在半空,雙手持緊雙刃,俯身直沖而下,沖力漸大,谷雨更是捏緊掌中刀柄,刀劍直指向它七寸之處。
刀尖正要刺進蚺的身體,突然,它抬尾重重一掃,尾尖如棒,將谷雨杖開數(shù)丈開外。
谷雨橫倒在地,胃里猶如燉湯一般,一團火辣,那越涌越盛的“咕?!甭暎衷谒南?,“噗——”的一聲,盛滿則溢,她終于還是一口將這滾燙的熱血吐了出來。
這一幕,三人才回過神來。
諸葛長風二話不說,抽出折扇就向綠色怪物沖去,臨近怪物之時,一腿蹬地而起,“唰”的將扇展在身前,反手一伸,扇面上仰天,扇面下俯地。
手指才剛安上扇柄機關,折扇上下面便開啟一條縫來,才剛看見縫隙,“嗖嗖嗖”一陣聲過,數(shù)十顆箭刺穿出,剛離了扇面,便又“鐺鐺”兩下,從尾上又伸出一截,足有原來箭刺那般大小。
箭刺“呼呼”直向綠蚺刺去,那綠蚺眼睜睜看它們破空而來,卻也無動于衷。
“嗤嗤嗤……”一陣刺穿破肉的聲音,箭刺十有八九都刺進了綠蚺身體,綠蚺兩眼微擠,扭頭一看,不慌不忙的蠕動著首尾兩端,如漣漪翻滾,接浪而去。
身體被擠壓處,無不像拱橋一座,身段脹滿,將此處的箭刺一一彈出。
箭刺尋路折返,諸葛長風還來不及躲閃,便受箭刺反噬。身體受傷之處,內(nèi)力逐漸流失,諸葛長風立于半空無力支撐,重心一歪,便從空中墜落下來。
藍辛夷纖手一翻,袖下白緞凌空而去,那端追至諸葛長風腰際,將他失重的身體穩(wěn)住,而后,藍辛夷雙手回拉,將諸葛長風牽至旁邊空地。
待諸葛長風穩(wěn)當落地,藍辛夷收回白緞,轉頭一看,綠蚺兩瞳放光,夜幕下,仿佛一對燈籠,它噓著眼睛,眼神凌厲,再不是先前逗趣的模樣。
藍辛夷屏息凝神,伺機而動,綠蚺遭了兩次襲擊,顯然有些生氣,方才還軟著的身體,此刻已經(jīng)繃得硬邦邦的。
突然,藍辛夷兩袖一抬,袖下兩條白緞“呼呼”如風一般,直奔綠蚺而去。
相比起綠蚺粗笨的身體,白緞自然靈動巧妙,它絕沒有想到,兩根布條如此不堪之物,竟從它眼皮溜走,還纏在自己身體上段。
藍辛夷咬著唇,拼盡全力拉緊手中白緞。
綠蚺擠弄著豆大雙眼,吐盡信子,一副惱怒的模樣。
綠蚺掙扎著,一節(jié)節(jié)向被纏著的地方蠕動,于是,被白綾纏住的節(jié)段,節(jié)節(jié)鼓起,暴起的肌肉無比突出,好似互比纏力。
白緞并非常物,那是以水燭和冰蟬絲互織之物,韌性十足,除了神兵利器,常物根本斷它不得。
綠蚺本是無毒大蛇,以強大纏力著稱,無論飛禽還是走獸,但凡遭它纏身,幾乎絕無生還可能。此次,卻不料被兩段白緞纏身,白緞本無生命,再加上本就輕薄,纏在綠蚺身上,猶如螳螂肚中絲蟲,越纏越緊,竟還讓人欲罷不能。
綠蚺力大,要束縛于它,除非要甚過它的掙脫之力。
白緞同輪椅,是離華觀的觀主贈與藍辛夷之物,白緞性韌,纏力驚人。配上輪椅下方兩顆百煉鋼可鑿地半尺,按理說來,只要藍辛夷坐穩(wěn)輪椅,絕無可能讓綠蚺掙脫。
熟料,綠蚺突地狂躁發(fā)作,雙眼鼓出,繃緊身體往后一抽,力道過大,藍辛夷重心不牢,整個人反被白緞牽起,向綠蚺飛撞過去。
白緞那頭沒了牽力,綠蚺很快掙脫了束縛。
飛撞過來的藍辛夷,已淪為綠蚺眼中釘,只見它頭部一繞,將藍辛夷死死卷住。
藍辛夷試圖用力一掙,它更是纏得緊,相隔數(shù)尺,都能聞見束骨的“咔嚓”聲。藍辛夷一身癱軟,卷在其中,呼吸大堵,即便不被綠蚺纏隨筋骨而亡,恐怕就要隨時斷氣,一命嗚呼。
眼看著藍辛夷不再掙扎,孤身一人的季海川慌亂無助。
綠蚺巨大而可怕的模樣,嚇得季海川遲遲不敢靠近,眼下,只剩他一人,他需要在它前一步先動手,否則錯了良機,恐怕真的要交代性命于此。
他扭頭看了看遠處的谷雨,她剛爬離地的身體又狠狠栽下去,確定大家都還活著,他下定決心,要孤注一擲。
此刻,他忽的憶起,谷雨三番兩次用火來擺脫猛獸,今日,綠蚺也是先熄了篝火才現(xiàn)身,季海川猛地醒悟過來——“原來猛獸怕火”。
想著,季海川勾下腰去,在地上尋了一根熄滅的柴火,從懷中取出火折子,“呼呼”對準柴火吹了起來。
柴火般濕未干,火折子吹了半天,也只是燃了火花點點,卻不見火焰。
一陣煙味散出,綠蚺還是靈敏的感受到了,它回過頭來,望了季海川一眼,很不滿意的寬頜一咧,血盆大口頓時朝季海川張來。
此刻,他竟不覺得害怕,他壯了膽,借著草叢竄到綠蚺尾部,瞄準后用力一撲,將帶著火光的柴火扎向綠蚺尾巴。
隨著一股黑煙,空氣中隱隱有肉糊的味道溢出,綠蚺痛得扭動著身體,藍辛夷借力一推,從它身上掙脫出來。
綠蚺彎著身軀扭過頭來,它的眼睛睜得滾圓,發(fā)出寒氣逼人的綠光,隱隱透出殺氣。
它喉間一陣陣蠕動,突地一下張開血口朝季海川吞來。
季海川下意識手臂一擋,瞬間,手臂被上下頜咬住,下一刻手臂粉碎性的挫骨敢頓起,盡管綠蚺無齒,卻硬生生將他手臂擠壓得血肉模糊,還沒覺著疼,便有冰涼涼的液體滴在臉上,季海川順眼望去,手臂已橫在綠蚺嘴里,綠蚺使出的力道越來越大,季海川已經(jīng)完全無力再加以抵抗,這一刻,他真的以為就要葬身于此……
季海川的血液順著衣襟滴到毛團身上,懷里的毛團突然急躁起來,頓時黃光大放,印得鄉(xiāng)野的夜黃燦燦的。
黃光中,毛團的模樣越來越模糊,直到身形即將消失,它突然融進季海川身軀,季海川一聲大喊,黃光已經(jīng)最甚,待黃光漸漸淡去,卻已然另一副模樣。
他頭戴一副護眼鐵罩,一身盔甲束身,手持劃天戟,一雙帶環(huán)鐵靴踏地而起,一雙金黃色雙翅徐徐舞在半空。
綠蚺一動不動望著眼前景象。
只見他橫起手中劃天戟,舉高于頂,伺機而動,瞄準綠蚺決絕出擊,一戟刺破綠蚺喉嚨,被刺中的綠蚺口吐綠沫。
瞬間,刺中的地方向身體其他部位潰空,直到最后一點耗盡,綠蚺便消失在夜幕里。
待一切恢復平靜,他穩(wěn)穩(wěn)落立在地。
黃光又乍起,那位戰(zhàn)士身體突然傾斜倒下去,恢復了季海川和毛團的樣子倒在地上。
三人顧不得傷痛圍了上來,這一番景象看得三人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