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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官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你若安好(上)

大祭官 別居一閣 2622 2019-07-13 23:44:30

  步清殿的院落,四周一片安靜。

  夜色深沉,也許只有心思沉重的人才無法安睡。

  那大如一潭清泉的明月懸掛在頂,清輝灑下,將谷雨穿梭在廊亭的蹤跡照得這樣清晰。

  走到司竹空房門,谷雨突然止了步,她立在門口,遲遲沒有敲門。

  深宵寂寞的風(fēng),輕輕吹動她的衣衫,她像一尊雕塑,一動不動的沉思著,與方才馬不停蹄的趕來形成如此大的反差。

  她兩手扣著端盤的邊沿,默默沒有作聲。

  屋里的光從窗上投出來,稀稀疏疏印在她身上,此刻,谷雨忽然有種喘不過氣的緊張。

  “怕什么呢?又不是第一次這樣闖過來”谷雨安慰著自己。

  “可、這一次,真是同往前不一樣呀”前一刻還安慰著,下一刻馬上又泄了氣。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我只是單純的感謝而已……”

  “……哎,可是這五色飯又怎么解釋,這可是五色飯呀……”

  谷雨站在門口,一會故作鎮(zhèn)定,一會唉聲嘆氣,一會又自怨自艾,猶豫半天,就是沒有勇氣敲響房門。

  “管他呢,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天知地知,我知他不知,有什么好怯的?”這樣想來,谷雨覺著踏實多了。

  好不容易卯足勁,她提著嗓子輕輕清了一下,正準(zhǔn)備敲門的時候,門“吱嘎”一聲開了。

  “……”

  “……如何還不睡下”門一開,司竹空高大的俊影就印入谷雨雙眼。

  盡管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動靜,當(dāng)她纖弱的身影正在他面前時,他還是怔了一下,不過很快,面上又恢復(fù)了平靜。

  他突如其來立在她面前,她也著實吃了一驚,她定定望著他,只覺著自己已經(jīng)沒了呼吸。

  “沒、沒、我、我這……”眼前的男子高大威嚴(yán),一股渾然正氣隨著大門敞開就迎面撲來,這讓心虛的她突然無所適從,一張開嘴就吞吞吐吐,一句整話也說不出來。

  有時候,不得不相信,人在心虛的時候是經(jīng)不住任何驚嚇的,特別面對的是最能讓自己緊張的。

  他的目光睿智又莊重,猶如一面照妖鏡,所照之處任何魑魅魍魎都無處可逃,她亦不敢正視于他,生怕小心隱藏的心事被他一覽無遺。不知是覺著難堪,還是做賊的情怯,她話還沒說清楚,就下意識垂下了腦袋。

  司竹空望了望她,再望了望她端盤里蓋著的東西,眼底深處似有光芒閃爍,淡淡道:“……進來吧,外面風(fēng)大”

  說完,便一氣呵成,動作麻利的轉(zhuǎn)身進去了。

  谷雨抬起頭來,望著他的背影,懊惱得很,方才都說了什么,怎會弄成這般狼狽不堪?

  事已至此,難不成還能反悔跑掉?算了,如果那樣更不知道如何面對他,更何況,最窩囊的模樣的被他瞧見了,還有什么可怕的,想著,她突然不那么膽怯了,也就不自覺抬腳跟了進去。

  屋里,陰面的窗子還有一半敞開著,桌上的燭火一陣陣的搖晃,明滅不定,好幾次看似要被吹得滅了,卻總在掙扎中,堅持到風(fēng)弱,緩緩復(fù)明,重新明亮起來。時不時有幾只蛾子飛來,圍著火焰撲來撲去,打出輕輕“啪啪”的聲音。

  燭臺之下,一卷竹簡橫在桌上。

  “你深夜造訪,不該是送夜宵這么簡單,有什么事且不妨直說”男子也不看向女子,自顧走到桌前,若無其事的解開竹簡的線繩。

  他說話的語氣像極了公事公辦,連帶半分私情也沒有,若不是白日親耳聽見他冒著得罪患塵的風(fēng)險,維護她據(jù)理力爭的話,他這樣冷漠怕是要人心寒的。

  所幸谷雨早就理解他外冷心熱的性子,也不生氣。

  她沒有接話,只是輕輕走上前,將端盤放在桌上。

  “其、其實,我是特意來謝謝你的”她的聲音很低,低的要費點勁才能聽見。

  她緩緩將端盤里蓋著的盤子取出,又輕輕放在桌上,她的動作很慢,似乎是想找個事來做,來緩解自己的手足無措。

  “……謝?這如何談起”男子解繩的手突然停頓下來,此刻,他有些木訥,除了索然無味的盯著竹簡,再無多余動作。

  “……”

  “是,很久以前我便想要正式謝你一次,可、”其實,在來之前,她就已經(jīng)備好了很多說辭,比如謝他江都城郊的救命之恩,謝他入門時的再救之恩,謝他收容之恩……

  而此刻,那些備好的說辭就像在她腦里蒸發(fā)了,一個也想不起來。

  “該謝的太多,卻不知道如何說起……”

  “……”

  一刻的沉默后,女子又說道“如果下一次,下一次患塵長老再來提親,你就答應(yīng)吧”。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樣說,可就是這樣鬼使神差的說了出來,或許,她自己也有些驚訝,可不知為何,她并不懊悔,甚至,她覺著這樣說出來,突然得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她是矯揉造作?還是故作犧牲吊人胃口?

  不,都不是,或許自從得知患塵來提親的那刻起,她就已經(jīng)深思熟慮,想要這樣做了。

  對她來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天方夜譚,自己身負(fù)重任,何時能回到故鄉(xiāng)都是個未知數(shù),更別提男婚女嫁的紅塵之事。與其讓雙方刀刃相見,還不如從中妥協(xié)緩和雙方的對峙。

  生,不得選,死,選不得,何苦大費周章做無謂犧牲,或許,從中妥協(xié),才能降低她的罪孽。

  “你說什么????!”司竹空猛然抬頭,速度之快力量之大,都讓人為之一驚,只見他俊郎的輪廓上,此刻竟然滿是大驚之色。

  “……如果、下次患塵長老再來提親,你就應(yīng)了吧……”女子說這話的時候波瀾不驚,除了面色蒼白如紙,再看不出有何異常。

  “……”

  “…………”

  “………………”

  “為、為何?”男子睜大的眼睛眸光閃爍,就如他的聲音一樣,被什么震動難以平靜,他的胸口,就像大石堵了一般,致使他的聲音微弱得難以聽清。

  問到原因,方才還冷靜的女子,忽然忍不住喉嚨冒著酸,有時,千堆萬積攢起來的勇氣,是經(jīng)不住一點點關(guān)心的,但凡別人一句噓寒問暖,說不定就能將壓制的委屈連根崛起。

  她強壓住心里的波濤洶涌,幾度差點潰敗,好在她向來堅韌,幾經(jīng)磨攆,那一口口的酸澀都被她吞到肚中,這才又開口道“大動干戈難以預(yù)計損失,與其冒那么大的風(fēng)險,還不如折中養(yǎng)精蓄銳。紅耳鼠之事乃是大事,萬一因其他事情分了精力和人力,只怕這背后的陰謀就更難查清,若還沒等得及查個究竟就開始傳染鼠疫,那后果真的不堪設(shè)想……”

  “………………!??!”

  此刻,司竹空面色大變,深深盯著谷雨看了一眼,忽然手起掌落,“啪”的一聲,重重將竹簡拍下“豈有此理,紅耳鼠之事乃是我高階考慮之事,你這樣杞人憂天是想越俎代庖?此事,我心中自有度量,不是你分內(nèi)之事,今后就不必多慮,而你~~~大可隨心而定,沒必要做無謂的犧牲”

  竹簡拍在案上,嚇得圍著燭臺打轉(zhuǎn)的蛾子亂飛而去,此刻,那案前有如針氈,著實讓他難以安坐,索性立起身來走到窗下。

  “……你的事,雖說你的事我本不該多言,只是我事先答應(yīng)余前輩照顧你,就自然要對你負(fù)責(zé),給他一個交代,更何況,何況你身在我步清殿,我更不能袖手旁觀……”男子的聲音似乎在顫抖,話語間充斥的怒意。

  “……你若對親事無心,我自當(dāng)為你做主,不必思前恐后,任他如何狂妄,我自誓護你周全”

  “但,你若有心~~~”

  “那則另當(dāng)別論,我、我便,自當(dāng)成全……”男子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沉了很多,他一字一頓,猶如有梗結(jié)在喉,不得暢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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