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沉的天映著陰沉沉的黑車,讓人不由得起雞皮疙瘩!
馮林將我連抱帶扶的放在了副駕上,然后自己繞到主駕,找出隨車藥箱給我包扎。因為我穿的是牛仔褲,不好掀起,他干脆拿了一把剪刀,剪了我的褲子。
聽著剪刀剪褲子的聲音,坐在這輛跟冥界頻頻招呼的車?yán)?,看著陰的像被欠了八百萬的天,我心里不自覺的開始打怵,咕噥道:“林子,我們還是回家吧,要下雨了。”
“嗯,先簡單包扎一下。”
“不用了,真的是小傷。”
他的手頓了一下,我趕緊接過,“我自己來!”
我扯著紗布,胡亂的弄了幾圈,算是交差了,只是我那手,不知道為什么總是哆嗦。
“鶯子姐,你冷嗎?”
“啊?不,不是的,只是……覺得這天配著這車有點(diǎn)瘆得慌!”
“呵呵……那你是在害怕!”
“呃……有一點(diǎn)吧,所以我們還是趕緊回家吧?!?p> 馮林笑了笑說:“好的,你系好安全帶!”
我拉上了安全帶,車子啟動,我懸著的心終于稍稍放下來一些。
“鶯子姐?!?p> “嗯?!?p> “知道這是什么車嗎?”
“嗯?這不是你幫你們老板送貨的車嗎?”
“呵呵……這一輛不是,這是我們老板最近才購進(jìn)的喪葬車,出租用的,這后車箱里可以裝棺材的,今天還裝人呢?!?p> 我聽得冒了一身冷汗,手緊緊的握著安全帶,努力克制著自己不要沒出息的哆嗦……
“呵呵……鶯子姐,你不要害怕,習(xí)慣就會好的!”
“哦哦?!?p> 這車今天還裝過死人!我神神道道的認(rèn)為坐這車極為不吉利,萬一那死人的三魂六魄落在了這車上……
……我是無神論者,無神論者,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鬼,根本沒有鬼……
越是這么安慰自己,強(qiáng)迫癥表現(xiàn)的越淋漓盡致,我總覺得身后會時不時伸出一只要抓人的手……我偷偷的往身后看了一眼,什么都沒有看清,又迅速回過頭來,強(qiáng)迫自己往窗外看,樹林里有灌木叢模糊的輪廓,只是不敢細(xì)看,怕那灌木里冒出個什么來,又或者那灌木叢突然變幻出某種嚇?biāo)廊说男螤睢?p> “鶯子姐?!?p> “???”
我哆嗦了一下,發(fā)現(xiàn)是馮林在叫我,我拍了拍快要跳出來的心臟。
“哈哈……真沒有發(fā)現(xiàn),你這么膽?。∵@樣吧,我給你講個笑話吧?!?p> “啊不……不用,你好好開車,好好開車,趕緊回去。”
車子又開了一段時間,最后停下來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又是個陌生的地方,哀怨地望著馮林,戚戚然地說:“林子,我們不回去么?”
“回去啊,你不會是想讓我把這車開回去吧,你喜歡?”
我把頭搖得像撥浪鼓,訕訕地笑:“怎……怎么會,當(dāng)然不喜歡?!?p> “那我們下車吧,這里是我老板的地方,我把車送到這里,然后開我的車回去。”
“哦哦……好的?!?p> “那你等著,我下去接你?!?p> “好……好的?!蔽腋杏X自己還在哆嗦,環(huán)顧這里的環(huán)境也是陰深深的,讓人毛骨悚然!
我身旁的車門咔嚓打開了,我的心臟還是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我想我的臉色一定不好看,因為我看到馮林笑得越來越……燦爛!
“鶯子姐,來!”
我想也沒想就配合著讓他把我抱下去了,滿腦子只有一種想法,趕緊離開這輛車……
“喲!林子,什么時候交了女朋友???”
我哆嗦了一下猛然回過頭,看到來人是黃煜,終于見到一個熟人了,神志才算回了一些,“你,你好!”
“呵呵,是你啊,你們……發(fā)展的挺快!”
“嗯?”
我當(dāng)下回頭,適才發(fā)現(xiàn)我正被馮林橫抱著,而我的賤胳膊賤手正自然地?fù)е牟弊印业哪橋嚨厝缁馃话恪N颐土业貟暝聛?,嘴里還不停的解釋著:“不,不,不是的,不是你看到的這樣……剛才在山上的時候……”
“哦?你們?nèi)ド缴狭?,那可是個人少的地方!”
黃煜意興盎然的看著我,看得我渾身猶如一萬只貓爪子在抓,我張口正要再去解釋,只看到黃煜越走越近,然后錯身走開了。我不明所以,以為他這是要走了,目光隨著他的身影移動,只看到他停在了馮林那輛藍(lán)色的小車跟前,然后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態(tài)度也變得“恭敬”的像一個門童。
“請!”
馮林咧嘴一笑,順勢將我放進(jìn)了副駕駛座,然后輕輕的關(guān)上了車門。我還在糾結(jié)剛才的誤會,想了想還是解釋清楚的好,于是試圖搖下車玻璃,發(fā)現(xiàn)不管用,于是便去掰開車門。
“那個……黃……黃煜,真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我看到黃煜把食指豎在唇邊做了個禁聲的動作,不明所以,只見他悠悠然的走近關(guān)上了車門,然后擺了擺手,轉(zhuǎn)身走了。
我還在發(fā)愣,突然感覺自己左邊有人壓了過來,驚了一跳,看到馮林在我面前放大的臉,心臟差點(diǎn)停止跳動,“林……林子,你……你干什么?”
馮林咧嘴笑了一下,漫過我抓起安全帶,拉出來就給我扣上了,我松了一口氣,這才稍稍把背貼在了座位的靠背上。
“鶯子姐,其實……今天你坐的那輛車是新車,我剛提回來的,還沒有干過活兒,所以那車是干凈的,你不用這么害怕的?!?p> “嗯?馮林……”我有些要發(fā)怒了。
“誒誒鶯子姐,你別著急,我路上要告訴你的,你不讓我說嘛?!?p> “我什么時候不讓你說了?”
“我說我給你講個笑話吧,你說不用。”
“?。●T林,你覺得這很好笑,很好玩嗎?”
“鶯子姐,別別別生氣,只是開個玩笑嘛,沒想到你膽子這么小?!?p> 我氣得把頭轉(zhuǎn)向窗外不去看他,直到車停下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這不是小區(qū),不由得再次竄起了怒火,“馮林,你又把我?guī)У侥睦锪???p> “噥?!?p> 馮林往左努了努嘴,我看過去,發(fā)現(xiàn)這是醫(yī)院,適才想起我身上是有傷的。
馮林下了車,又要來抱我,我是打死都不讓。他無奈,只能跟護(hù)士要了輛車子推著我進(jìn)去。
最后拍了個片,醫(yī)生診斷為韌帶扭傷,注意休息,盡量少活動之類的,沒什么大礙,至于身上的傷也只是皮外傷而已。如此拿了點(diǎn)消腫活血的藥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鶯子姐,餓了嗎?要不我們在外邊吃吧,我請客,算是賠禮道歉?!?p> 我還是有些氣呼呼的,“不用了,回去吧?!?p> “呃……好吧。”
醫(yī)院離小區(qū)不遠(yuǎn),一會兒功夫就到了,下了車,我堅持不讓他扶,拖拉著腳一步步的往前挪,真的很疼,我都懷疑醫(yī)生誤診,這么疼怎么可能沒有問題呢……我走的很慢,馮林耐心地跟在一邊陪著,我沒有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生的哪門子氣,反正心里就是不舒服,也或許是一天的不快都累積到一起了,所以特別容易發(fā)怒。
走完了單元門口這段,我已經(jīng)又疼出汗了。面前就是樓梯,悲催的是我要爬到五樓,我試著往上爬,剛奮斗完一個臺階,就疼的一個踉蹌差點(diǎn)栽倒,馮林手快,一下拉住了我。
“鶯子姐,別逞了,你再扭一下就得打石膏了!還是我來背你吧?!?p> “不用,不用管我。”
我推了他一把,然后繼續(xù)奮斗第二個臺階,疼的我直咬牙。
“鶯子姐,你還要我抱你嗎?”他一幅很生氣的樣子。
“林子你……”
“那就上來吧,我背你。”
我看著他彎下的背,氣得捶了他一拳,然后毫不客氣的爬了上去,嘴里很小聲地咕噥著,“我壓死你……”
“呵呵……鶯子姐,只要你高興就好!”我臉色一僵,沒想到這么小聲也被他聽到了。
馮林背著我往上爬,饒是他年輕體質(zhì)好,我也是體重一百斤出頭的人,爬到五樓的時候,他已經(jīng)累的氣喘吁吁,有大顆的汗珠從他額頭上滾下來。他正要敲門,我立即叫住了他,我想要是被馮奶奶看到了,且不說她得疼壞了孫子,就我本人也得羞得找個地縫扎進(jìn)去。
“等等,別敲門,快放我下來?!?p> 馮林愣了愣,最后如我所愿的輕輕放下了我。我看著他額頭上的汗都快要匯成小溪了,順手掏出了面巾紙給他。他笑呵呵的接過,“鶯子姐,你對我真好!”
我瞪了他一眼,“你別多想,我只是不想讓你奶奶心疼罷了?!?p> “哈哈……鶯子姐,你真可愛!”
可愛!一個小破孩兒竟然用這兩個字來形容我,感覺就像聽到了一個四歲的孩子指著一個五歲的孩子說‘你真幼稚’,怎么聽著都別扭,剎那間,雞皮疙瘩落了一地。
“吧嗒!”
馮林突然在我的臉頰上親了一口,等我反應(yīng)過來,嚇的一步跳開,卻是忘了腳上是有傷的,這一下疼的我大叫一聲。馮林迅速的扶住了我,我一手抓著樓梯的欄桿,一手使勁兒的推開他。
“你走開,不需要你扶!”
我是很生氣的,所以推的時候是一股子蠻勁兒,借著樓梯做后盾,我竟然一把將他推的后退一步。他一臉憂色的問我:“鶯子姐,你生氣了嗎?”
我狠狠地瞪著他,“你說呢?認(rèn)識這么長時間,我卻是不知道你原來這么喜歡隨便去親人的!”
馮林撓了撓后腦勺,然后把腦袋垂到了胸口,喃喃地說:“我以為你不會太介意我這么做……”
“馮林,在你眼里,我就是這么隨便的一個人嗎?”
“不,不,不是的,鶯子姐,我……我剛才不是隨便的……我從來沒有親過女孩子,我保證!我只是以為你不討厭我這個人,而我其實也……也……”
“夠了!”
我不是十幾歲的白丁,馮林想要說什么我大概能猜的出,只是這事兒寫不進(jìn)我的人生大綱中,如果他說出口,只會徒增尷尬,我自己也不知道該怎么應(yīng)對,所以干脆打斷他。
“林子,我累了,我們回去吧?!?p> “哦?!?p> 馮林又要伸手來扶我,看到我抗拒的眼神,立即又沮喪的收了手,撓了撓頭,開始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