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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鶯也渴望天明

第二十四章 火災

夜鶯也渴望天明 大盧 3773 2018-08-04 09:40:00

    坐上18路公交車,因一瘸一拐的,有好心的人給我讓了座。從小到大,一直是我給別人讓座,還是第一次體會被讓座的感覺,我感動的心情瞬間好了五個格。這是個很好的位置,獨坐,靠窗,還可以看公交電視。八點的早間新聞正在播放,鏡頭閃過消防車急促旋轉的車輪,然后是火速跳下車的消防員,然后是熊熊大火,現(xiàn)場采訪的記者急促地解說著。我聽到了“文博書院”的名字,慵懶的身體一下緊繃起來,然后電視畫面切換到熊熊烈火中消防員背出一個人,那個人的臉上有很重的煙灰,讓人看不清,但是那熟悉的身形讓我緊張,在他被移至擔架的時候,放大的鏡頭中我看到那個人的手,他的手上戴著一枚戒指,那是……我們曾經的婚戒……

  窒息!我倏地站了起來,向車門奔去,車還沒有到站,新聞還在播報,我腦中嗡嗡作響,站在車門口,緊緊地握著車門的扶手,新聞的播報還在耳朵中進進出出,我想聽的更多一些,又怕聽到什么更壞的結果,焦急、糾結、緊張纏成一團亂麻……

  車門打開的那一瞬間,我?guī)缀跏翘氯ィ诼愤厰r了一輛車朝新聞播報的二院奔去……

  等我趕到醫(yī)院,一番打聽后來到三樓重癥監(jiān)護室外,看到監(jiān)護室外的玻璃邊貼著兩個背影,一個黑色長發(fā),是個年輕女人,一個白發(fā)斑斑,是個老人,他們焦急地趴在玻璃前,向內張望。

  我慢慢的走近,貼著玻璃看到渾身插滿管子的于世杰,像做夢一般,有點不能相信入眼所見?心驀地悶悶的疼!想來人特么的就是這么奇怪,他好的時候,我時常恨不得一巴掌拍倒他,可他真倒了,我又恨不得盡我所能的讓他站起來,哪怕是他還那么無恥地摟著夜月在我面前招搖!這個人我愛過、恨過、感激過、埋怨過,現(xiàn)在卻似乎只剩下那些好了,我撫上玻璃,默默地望著他,真心的希望他好起來。

  年輕的女人轉過頭,看到了我,臉上立即現(xiàn)出了怒色,“夜鶯,你來干什么?”

  我自動忽略她的情緒,我只是問:“世杰他?”

  “你走,不需要你假惺惺!”夜月用力的推了我一把,我本身腳疼,沒有站穩(wěn),一下跌倒在地。腳好像又被扭了一下,疼的我直抽抽。

  我還沒能試著站起來,就感覺眼前一個黑影把我壓下,“你這個狠心的壞女人,你還敢來!”

  入目是花白的頭發(fā),悲憤滄桑的臉。我的前婆婆把我壓在身下,一邊怒吼,一邊謾罵,一邊廝打,仿佛這么多天積攢的怨憤全都在這一瞬間迸發(fā)……

  我本能地用胳膊去擋臉,至于身上哪里挨拳頭就隨便吧。一位我曾經從心底愛戴的老人,我總不至于去跟她動手吧。胳膊擋了臉,我尚有精力聽清前婆婆是如何罵我的,“你這個壞女人,我們于家到底哪里虧待過你,你竟然這么狠心,看到我兒子躺下了,你就滿意了……我打死你,打死你這個壞女人……你害我男人,害我兒子,你這個壞女人,壞女人……我們于家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怎么遇到你這種人,你還敢來,我打死你……”

  還好,于家人都是有素養(yǎng)的,連罵人也不會是污穢不堪,尚在我的忍受之列。只是這于家人貌似都喜歡沖動,一是不給別人解釋的機會,按自己的思維行事,或許這是知識分子大都比較固執(zhí)的一種表現(xiàn);二是斯文之下都隱藏了那么點暴力傾向。我最近就像是于家免費的練拳沙包,經過這陣子多次活動筋骨,于家人應該都變得比較能打了吧,同時……我也變得比較耐打!這個世界還算是公平吧,誰也沒有吃虧,據(jù)說耐打也是一種品質呢!

  只說最近我受的都是巴掌和拳頭,那么耐的也是巴掌和拳頭,可是幾拳頭之后,于母改變了作戰(zhàn)方式,開始又掐又擰,倘是拳頭我還能忍受的話,那么現(xiàn)在的確超出我的隱忍范圍了,我疼的不自覺叫出聲,再也不能那么淡定地高逼格地尊老愛幼了。我正要抓住她的手,沒想到卻有人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我抬眼看到另一張熟悉而滄桑的臉,來人正是我血緣上的父親夜毅成。一種暖暖的類似父愛的東西在我心底慢慢涌出來,我差點酸了鼻子濕了眼。這是我記事以來,我父親為我做的第一件事——為我拉開了揍我的人!

  “親家母,有話好好說,別激動!”

  一個小護士氣勢洶洶的過來,鎮(zhèn)壓了全場,“吵什么吵,不知道這里邊是重癥監(jiān)護室嗎,再吵都給我出去!”

  我只暗暗痛恨這個小護士為什么都結束了才過來顯擺特權。我從地上爬起來,渾身疼的厲害,關鍵時刻我只保護好了這張臉,傷全掩蓋在了衣服下邊,所以當我直立起來之后,就像一個沒事兒人一樣,其實身上每一塊肌肉都疼的直抽抽!

  我們集體被趕的遠遠的,我看了一圈兒的人,感覺無趣,沒有共同話題。他們都認定了這事是我所為,那我也沒有辦法,我很累,我懶得去改變他們的看法,我只想去醫(yī)生那里了解下于世杰的情況。如此想著,我扶著墻準備離開。

  “你往那里跑,你個壞女人,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你?!?p>  于母叫囂著又要上來打,被我親父親一把拉住,“親家母,你先別激動,這事兒不是沒有確定嗎?你怎么就能肯定是鶯子干的,這孩子為人怎么樣,你也不是不知道?!?p>  “我不知道,以前是我瞎了眼了,拿她當個寶供著,沒想到她卻跟別的男人滾到一起去了,還來報復我們,我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么無恥的人,這么心狠手辣的人。你這個壞女人,你今天來干什么?是來裝柔弱,還是來看看我兒子是不是已經被你害死了……”

  配合著于母的瘋狂的嘶吼,天上響了幾聲驚雷,終于要下場暴雨了!

  “報警吧?!?p>  我說完這三個字,心中載著被父愛激起的陣陣暖流,扶著墻慢慢走了。走到護士臺前打聽了主治醫(yī)師,又去了醫(yī)師辦公司,幸好碰到醫(yī)師在,一個很清爽的年輕人。

  “張醫(yī)生嗎?我想問下現(xiàn)在在重癥監(jiān)護室于世杰的情況。”

  醫(yī)生扶了扶眼鏡看向我,“你是?”

  “我叫夜鶯,是……是他愛人?!?p>  “哦,別太擔心,病人的情況沒有那么不好,洗了肺,除了淤血,沒有突發(fā)情況的話,晚上就可以轉入普通病房了?!?p>  “哦,那他的傷?”

  “主要是骨折,書架倒了病人全身六處骨折,得好好調理一陣子。”

  “六處骨折!”這個消息讓我很是驚訝。

  “你不必擔心,于老曾是我的老師,我會盡力照顧好他兒子的。依我的經驗,病人應該很快會轉醒。”

  “咚咚”我正要再問點什么,聽到一陣敲門聲,進來一個護士,說于世杰已經醒來。我們都興奮地朝著重癥監(jiān)護室走去。

  這次監(jiān)護室的玻璃墻外立著三個背影,見醫(yī)生過來,都激動的圍了上來,醫(yī)生一邊安慰大家一邊去了消毒室更換消毒衣走進了監(jiān)護室。

  等到他再出來的時候,微笑著說:“阿姨別擔心,您兒子的情況很好,他的身體素質不錯,現(xiàn)在的情況比我預估的還要好,再觀察幾個小時,沒有狀況,就可以轉入普通病房了。”

  于母緊緊的抓住醫(yī)生的胳膊,迫切地問:“真是太好了,謝謝你小張,那我可以去看他嗎?”

  張醫(yī)生扶了扶眼鏡,咧嘴戲謔一笑,“呵呵……阿姨,可以短暫的探望,但貌似您兒子更想見見老婆,他一直問我鶯鶯來了沒有。”

  于母僵住了,我卻激動地擠到前邊,抓住張醫(yī)生的另一只胳膊,“我在,醫(yī)生,我在,我來了?!?p>  ……

  我穿著消毒服來到監(jiān)護室里,于世杰臉色蒼白,卻對著我揚了揚嘴角,“鶯鶯,差點見不到你了?!?p>  “別說喪氣話,趕緊好起來,我還等著你氣我呢。”

  “鶯鶯……”

  “嗯?!?p>  “對不起!”

  很憂傷的眼神,很沙啞的聲音,弄得人也不由得傷感,我盡量淡然地回答:“別亂說話,什么都別想,好好養(yǎng)身體。”

  于世杰又僵硬地扯了一下嘴角,接著說:“我們離婚后,我想了很久,我明白這一切的起因都是我,是我親手毀了這一切,無論有什么樣的報應都是應該的。如今我到地府轉了這一圈兒,也算是死過一次了。其實我怎么都無所謂,我做錯過事,以此贖罪也無可厚非。只是我父親……他一輩子坦坦蕩蕩,不應該遭受這樣的懲罰!這些都是我的錯,不應該波及他……咳咳……”

  我急忙抓住他的手,“別說了?!?p>  他就那么一眨不眨的盯著我,他的眼睛比以前深沉了許多,又深又靜,仿佛海嘯過后般的死寂。這不是一個二十三歲的青年應該有的眼神,原本那樣幸福的一個家,現(xiàn)在真的算是妻離父散,他這六處骨折的身軀成了這個家唯一的頂梁柱。我想我能夠體會他的處境,只是這些真的是我造成的嗎?如果真的是,那我可真是罪不可??!但是我確信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于家人,也沒有做過傷害于家的事,哦……硬說有,也只是那個晚上的不檢點讓于家蒙了羞,可也不至于讓于家到今天這個地步吧?我不應該自責,沒有沒事給自己扣帽子的理。

  我沒有說話,等待他平靜下來,許久他接著說道:“鶯鶯,對不起!求你救我父親!”

  “……”

  于世杰終于求我了,但我卻覺得他一點都不卑微。我反倒像個惡人,我想解釋點什么,但我能跟一個重癥室里的人于理力爭嗎?

  于世杰就那么抓著我的手,越抓越緊,目光也一直就這樣釘在我的身上,仿佛如果我不答應,他會永遠保持這個姿勢!

  許久,他干涸的嘴唇張合,吐出兩個字,“求你!”

  我渾身凜然一緊,兩個顫抖的音符,比他之前所有的話都讓我心傷,這兩個字說的太卑微,我鼻子一酸,紅了眼睛!

  他固執(zhí)地看著我,從他固執(zhí)的目光中,我仿佛看到了曾經的青春的陽光的于世杰,看到了他對我的包容、寵溺,看到了我們一起走過的快樂的歲月。可是那眸光一轉,又一切都變得物是人非!到底是誰導演了這一切,讓我們分道揚鑣,讓那么青春陽光的一個人滿面憔悴滿面滄桑地躺在重癥監(jiān)護室,用六處骨折的身軀支撐一個家的同時,還要用最卑微的語言去祈求他最不愿意面對的人!

  我用另一只手緩緩包裹了他的手背,攢足了勇氣說道:“我不知道你們是怎么想的,這事真的跟我沒關系,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幫上忙,但是……我盡力!……只是……”

  “只是什么?”

  我低下了頭,我不想再說什么讓他情緒起伏的話,訕訕一笑,“沒什么?你好好休息吧!”

  他也揚了揚嘴角,“鶯鶯,謝謝你!”

  我走出了病房,心情并沒有因為于世杰度過危險期而變得輕松,也沒有因為窗外傾倒似的暴雨而變得通透,我只是在糾結中幫自己下一個決心,下一個再次踐踏自己自尊的決心!

大盧

  余傷未愈,夜鶯卻還要幫助于家,這到底是善良還是濫情?是婦人之仁還是上天注定?其實,如果她就此走開,她會有一個不一樣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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