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的氣壓低到極點,每呼吸一次都成為一種困難。
我和余躍被丟在大廳的瓷磚地板上,周圍林立著從地縫里突然冒出來的大漢,對面沙發(fā)上坐著一言不發(fā)的魏言富,他臉色極冷,姑姑和那些弟弟妹妹們剛露了一下頭就被趕了回去。
等安靜的低氣壓在我們的內(nèi)心產(chǎn)生了足夠的威懾力,魏言富才堪堪開口:“夜鶯,你很讓我失望!”
我偎依著余躍坐著,回道:“對不起爸爸,我真的不想嫁人,很抱歉讓您失望了,但是我以后會加倍努力回報您的?!?p> “有些話,我不想說第二遍。機會我給過你,很有誠意的對你,貌似你并不珍惜。所以你沒有選擇的機會了,從現(xiàn)在起,你的一切由我來做主。格美的江老板對你非常滿意,所以給你三天的時間調(diào)整,三天后你跟江老板訂婚?!?p> 魏言富的話令我身上的每一根神經(jīng)都倏地繃緊,我像快要溺斃似的大吼,“不,我不要,爸爸,求求你,我不要跟那個人訂婚?!?p> “那就直接結(jié)婚?!蔽貉愿坏穆曇衾涞姆滤魄瓯?。
“不,爸爸,你別逼我,如果我不愿意,這事就算你做成了,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p> “我們大可以試試。”魏言富的聲音中夾裹著淡定的狠厲,“來人,先把這個偷人的小子打到殘廢!”
“是!”
四個大漢齊齊逼壓過來,余躍望著我干笑:“沒事,哥們挺得住,你千萬不要答應(yīng)他?!?p> 我眼看著余躍瘦小的身體被體積約是自己兩倍的大漢提起來,他的頭上冒著汗,腿也在抖,可他愣是對著我笑,只是那笑比哭還難看!
“砰!”
待我醒過神來,余躍已經(jīng)挨了一拳,鼻子上的血如水柱一般,迅速淌倒了下巴,滴濺在地上,我上去拉扯:“住手,你們住手?!?p> 大漢的手臂就像是鐵板,我拉不動絲毫,反倒是他們稍微一用力,我一個踉蹌跌倒在地,撞在茶幾的棱角上,額頭火辣辣的疼,有東西動從眼瞼上滴落,那是血!
我無暇顧忌,跪在地上沖著魏言富大喊:“爸爸,你快停下,求你,你快停下。”
“?。 ?p> 聽到余躍的凄慘叫聲,我回頭一看,一個大漢正擰著余躍的胳膊用力,“余躍!”我大叫一聲,轉(zhuǎn)身又對著魏言富哀求:“爸爸,你快停下,會死人的。這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個人的錯,跟他沒有關(guān)系,你要懲罰就懲罰我,你放了他?!?p> “啊!”
又聽到余躍凄慘的叫聲,我再次回頭,發(fā)現(xiàn)他兩只胳膊像兩只沒有內(nèi)容的衣袖,耷拉在身側(cè),臉上的汗珠和著血液一起滴落……
“爸爸!”
魏言富表情淡淡,仿佛在看一部跟他無關(guān)的電影,我嘶吼一聲:“住手,我答應(yīng)你!我聽你的話!你放了他!”
“明天就登記結(jié)婚?!?p> “好?!蔽覜]有任何遲疑地答應(yīng)了。
魏言富擺了擺手,余躍被扔在地上,我跑過去攬著他大喊:“余躍,你怎么樣了?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連累了你!”
“魏雅,你為什么要答應(yīng),你這樣,哥們不是白白被打了嗎?”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我看到余躍疼的臉色煞白,一陣驚慌,大喊:“快把他送醫(yī)院?。】彀?!”
客廳里的人都無動于衷,我焦急地爬到魏言富身邊,拉著他的衣角哀求,“爸爸,求求你,把他送醫(yī)院吧,所有的條件我都答應(yīng)你!”
魏言富看了看大漢使了個眼色,然后我又聽到余躍凄慘的叫聲,回頭的時候看到大漢正抓著余躍的肩膀扯他的胳膊,我驚得渾身繃緊成一根木頭,大叫:“你們干什么?快放開他!”我大喊著撲了過去,大漢又將余躍隨意地丟在地上,我攬著余躍哭喊:“余躍,你怎么樣了,怎么樣了?”
余躍的胳膊動了東,又動了動,蒼白的臉,干涸的嘴唇,突然勾勒了一個笑:“沒事了,我的胳膊好了。”
“?。俊蔽易ブ氖?,又哭又笑:“真的嗎?”
“嗯!”
“太好了,太好了!”我笑著笑著,抱著他哭了起來!
……
我被沒收了手機,關(guān)在自己的房間里,只有劉媽過來給我的手和頭上藥包扎,還給我送了早餐。關(guān)于魏家的事,劉媽是知道一二的,不過她是一個習(xí)慣裝聾作啞的人,也正是如此她才能在魏家一呆二十年。
我蜷縮在自己的床上,看著自己手上纏的厚厚的紗布,遠(yuǎn)觀著已經(jīng)涼掉的早飯,感覺人生都變得凄涼了。
我今天就要和那個江老板登記結(jié)婚了!
我無法想象以后要過多么惡心的生活,每想起每天早上起來要看著枕邊躺著一個讓我倒胃口的人,我就一陣惡心,身上的雞皮疙瘩一批接一批。
我不能再玩什么花樣,余躍還被魏言富關(guān)著,我得老老實實的聽魏言富的話才能不讓余躍再受罪!
嘆了口氣,閉眼仰頭長嘆,心有不甘!但是為哥們挨刀的事就是輪也輪到我了,況且這一切的起因還是我自己!
“扣扣!”
我的神經(jīng)凜然一緊,看著那扇門猶如看著地獄的門。
“扣扣!”
敲門聲更大了,我把自己抱的更緊一些,不想去開門,甚至想著能拖一秒就拖一秒。
“雅雅?雅雅?你沒事吧。是我,快開門?!?p> 羅維祥的聲音隔著門傳到我的耳朵里,不知怎么,我的眼睛一下濕潤了。
我跳下床趕緊開了門,入目是羅維祥焦急且鐵青的臉,他瞪著我狠命地擰著眉頭,然后強硬地闖了進(jìn)來,并用力關(guān)上了門,轉(zhuǎn)身掐著我的肩膀怒視著我大吼:“魏雅,你瘋了,怎么可以做出這種事,你以為你是什么?女俠?萬一掉下去你就沒命了,你知道嗎?”
我低著頭喃喃,“這件事你都知道了?!?p> “是,一早我給余躍打電話,是魏言富接的,他都告訴我了??扇绻也淮螂娫挘恢肋@事,你準(zhǔn)備怎么辦?嫁給那個年齡足可以做你父親的江衛(wèi)勇?”
我弱弱地說:“年齡大也有好處,說不定我可以把他氣出個高血壓冠心病什么的,他早死了,我就早安生了?!?p> “魏雅!”羅維祥手上更用力,掐的我的胳膊很是不舒服,我試著擺脫他的手,可他更用力了,我抬頭看著他,發(fā)現(xiàn)他的眼睛都紅了,他大聲質(zhì)問我:“我是擺設(shè)嗎?為什么不找我?guī)兔???p> “我不想連累你!”
“連累?這怎么能是連累?你爸爸說他給過你選擇的機會,你為什么不選我?”
“……”
“你說?。 ?p> “祥子哥,我是個離過婚的女人,娶我會讓你成為圈子里的笑話,并且我深信我爸爸會把你吃的死死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他這個人話少,但真的是很狡猾,也很狠辣?!?p> 我低著頭,沒有聽到羅維祥再說話,于是抬起頭來看他,他卻一把將我抱在懷來,激動地說:“所以你是一直都在為我著想,是不是?”
“……”
“盡管你的自以為是讓我恨得的牙根癢,但我還是很高興很欣慰你能這么……體恤我!”
他放開我,凝視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雅雅,你放心,我沒有那么弱,沒人能把我吃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你爸爸只是最近資金周轉(zhuǎn)出現(xiàn)了問題,他想要一大筆救命錢,并且找一個可靠的保障。而他認(rèn)為聯(lián)姻可以解決他的燃眉之急,并且可以很長時間內(nèi)讓他有安全感。你放心,我這就下去跟他談,讓他把你嫁給我,我給他出資度過困難?!?p> “不,祥子哥,不能這樣!”
他又用力掐了掐我的肩膀說:“雅雅,聽話,別想太多,我不會讓你嫁給江衛(wèi)勇那個老色鬼的,你知道嗎他已經(jīng)離過三次婚了!”
“不,祥子哥,你聽我說,我已經(jīng)是這樣了,不怕多這一次的,那人喜歡離婚更好,說明我可以更早的解脫,總之,你就不要再參合這事了!你走,你快走啊!你不該來這里!”
我有點激動,擎著受傷的手,用胳膊推開他,他抓著我的手腕,看著我纏滿紗布的手,狠狠地擰了擰眉,聲音透著一絲嚴(yán)厲,“雅雅,你等我!”
說著轉(zhuǎn)身就要出門去,我不顧手疼抓住他,焦急地說:“祥子哥,你別去,我真的這樣挺好,挺好的,一切都是我愿意的!對了還有余躍,你救他出去,然后你們趕緊都離開這里,你替我向他道個歉,這次我真是把他害慘了……”
眼前掠過無限放大且模糊的白光,纏著紗布的腦門感到一陣溫?zé)?,我僵住了,羅維祥將我抱緊,在我額頭上印了一吻,堅定地說:“等我!”然后開門轉(zhuǎn)身下樓去了。
我扶著額頭怔住了,這算什么意思?
但內(nèi)心焦急,也想不得更多,跟出門去,卻被魏言富雇傭的大漢給攔下了,無奈我只得窩在自己的房間里等。我想象著魏言富會如何為難羅維祥,心里愈發(fā)的焦躁不安,整個人像熱鍋上的螞蟻,度秒如年……
我無法親歷他們談判的場面,但是我肯定那是異常艱難的,魏言富一定會像餓紅了眼的狼狠狠地從羅維祥的身上撕下一塊肉來。羅維祥再次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時候已經(jīng)是后半下午了,盡管他仍然是笑著的,但我看的出他滿臉的疲憊。
“雅雅,你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