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這個半舊的紅色小皮箱,貌似這個世界上,它是對我最不離不棄的一個了。
有今天的結局,我并不覺得苦,無論如何,路都是我一步一步走出來的,敢走就要敢承受結果。
現在事情一下到了最糟,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該得罪的不該得罪的都得罪了,該丟的不該丟的也都丟了,其實也只不過如此,沒有什么不能承受的。日子總是要過下去吧,總不能因此要死要活吧!
我提著皮箱往門口走去,羅維祥的房門突然響了,我怔了一下。
“雅雅,你這是干什么?”
我沒有轉身看他,只聽到你腳步聲噠噠向我靠近,我低著頭無顏去看他,低聲說:“我想……分開還是好的?!?p> 他突然提高了聲音,似夾裹著怒氣,“我不許你走!”
“祥子哥,別勉強自己,我們真的不合適,我已經讓你成了圈兒里的笑話,現在又做出了這樣的事……還是……分開吧!”
“你這是在怨我嗎?”
我轉過身去,看盡他的眼睛里,只這一眼我就趕緊移開了眼睛,那無邊的痛苦、掙扎只讓人看一眼就仿佛要被壓垮,不知道他這一夜來是怎么承受的。
“祥子哥,從我們見面起,你就一直的在幫我,而每次我回報給你的都是傷害,我怎么會怨你呢,我只是太內疚?!?p> 羅維祥暴躁地吼起來,“不,你就是在怨我,怨我?guī)闳チ四莻€地方,怨我沒有保護好你!不然你怎么會對蕭明南說謝謝?蕭明南對你做了那樣的事情,你竟然一點都不怨恨他,你是不是還一直一直深深愛著他,一直一直沒有把我放在心里?”
我從來沒有見他對我發(fā)過火兒,想必再溫潤的性子也有被逼急的時候。他渾身氣勢散開,竟逼得我不由得后退一步。
我深吸一口氣說:“祥子哥,我真的沒有怨你,我也不愛蕭明南,我之所以謝謝他,只是表面的謝謝,謝謝他出手幫我制住了江衛(wèi)勇?!?p> “可是制住江衛(wèi)勇以后呢?他明明可以通知我,或者把你送到醫(yī)院,但是他沒有,任憑我在下邊找你找瘋了,最后我找到了你,被他的保鏢按著聽你們的墻根!”
“……”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笑,很可笑,我他媽瘋了,我聽我女朋友跟別的男人的墻根!”
羅維祥吼的歇斯底里,我僵在原地一動不動,我沒想到在我模模糊糊的時刻竟然還發(fā)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蕭明南竟然……
“魏雅,你竟然還謝謝他,難道你就那么的心甘情愿,難道我他媽在你心里什么東西都不算?”
羅維祥聲聲泣血,我被他的話驚的一動不動,亂糟糟的整件事在大腦內洗牌,洗去了那將要平靜下來誰也不怨的心緒,恨意在胸腔內一絲絲增長,直到脹滿整個胸腔,仿似再多一口呼吸就會爆裂!
羅維祥滿目猩紅,暴怒的情緒停不下來,“既然這樣,你當初為什么要答應做我的女朋友,現在你要走,要去找他嗎?他就那么好嗎?哪怕他對你不屑一顧,哪怕靠近他會給你帶來生命危險也在所不惜?你的自尊呢?你的尊嚴呢?到底有什么東西是他有而我不能給你的?難道僅僅是因為他錢多嗎?”
羅維祥的吼聲如霹靂一般激的我無法站穩(wěn),胸膛里似有腥甜的東西翻滾,眼前一陣陣發(fā)黑,我不由得扶了墻。
我知道我在他面前的罪行罄竹難書,我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可恥,甚至是站在這里都能臟污這片空氣。喉頭一陣陣腥甜,我想我要吐血了吧,可是就算是吐我也要走出去再吐。我把一個好端端的人逼瘋了,不能再把一室的好空氣給污濁了,于是我抿著唇,轉身朝門外走去。
“你還是要走嗎?”
羅維祥還在嘶吼,我卻不能回答他了,我撲到門邊就去開門。他一下拉住了我的胳膊,我掙脫不開被他壓在墻上,他怒視著我,無邊的瘋狂的暴躁的氣息籠罩著我,“你就這么看不上我?你到底要我怎么做?錢嗎?我給你!不夠的話,我拼命掙了給你,但是離開我,我不答應……”
我腦袋嗡嗡的,聽不清后邊羅維祥還在說什么,只想到貌似曾幾何時,馮林也抱著我說:“鶯,你喜歡錢,我拼命掙錢給你好不好,求你……求你不要走!”
想著這些,我突然特別的想笑,為什么你們一個一個的都認為我很喜歡錢,甚至認我為了錢會不惜一切代價?
感覺到呼吸更加的不暢了,才注意到羅維祥竟然在吻我,胸口那股腥甜在將要窒息的瞬間一下涌了出來。
這個世界終于安靜了,我看到羅維祥唇染鮮血,滿目愕然地望著我。在黑暗來臨剎那,那無比妖冶的紅唇在煞白面孔的映襯下,是那樣的艷麗!
再醒來時不知道是什么時辰,只覺身周很靜,周圍也是昏昏暗暗的,感覺到左手被人握著,我轉頭看到羅維祥趴在床邊睡著了。
他白皙的面龐上露出黑色的胡須,給人的感覺是那樣的滄桑,暗灰的眼瞼下是那么的不平靜,顯然睡的不安穩(wěn)。
想著第一次在茶館見到他的樣子,茶香裊裊霧氣氤氳下他穿著白襯衣,清秀俊逸的臉上帶著微笑,是那樣的美,像畫中的人。
可是現在……我心中一緊,泛出絲絲苦澀。
都是拜我所賜啊!
手指不自覺的撫上他的臉龐,他的眼瞼顫了幾下,似要醒來,我趕緊收了手,閉上了眼。
他還是醒來了,為我掖了掖被角。
感覺到手背上濕濕熱熱的,還有胡須扎的感覺。
“雅雅!”
他開始說話,聲音已經沙啞的不像是他的,“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是被嫉妒燒昏了頭才對你說了那些混賬的話……不求你原諒,只求你好好的!”
“你是不是特別不想看到我,才一直這么閉著眼睛?可是我舍不得你離開我,我知道我很自私,連讓你做我女朋友都是逼你的,我竟然還那樣責怪你,對不起,是我混賬!”
“雅雅……雅雅……雅雅……我真的……真的做不到放你走!”
“你怨我也罷,恨我也罷,我都要想方設法把你綁在身邊?!?p> “記得那時你從靈城跑回來說要嫁給我,我拒絕了,可是后來我后悔了,直到今天我腸子都悔青了。你來找我,我為什么不要你呢,如果我要了你,那么就不會有后邊這所有的事情。去他媽的尊嚴,為了那尊嚴,我毀了你,讓你跟蕭明南交易,讓你跟蕭明南糾纏,讓你一次次的被蕭明南侮辱,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你為了做了那么多,忍受了那么多,我竟然還那樣對你吼,我混賬,混賬!”
羅維祥的聲音沙啞且?guī)е澮?,他徑自在我面前懺悔,可是他有沒有想過,如果沒有我,他還是銘城瀟灑的陽光的桃心排上一條街的企業(yè)家,正因為碰上了我才變得傷痕累累。而我為他所做的那一切緊緊是贖罪,且在贖罪的過程中將他傷的更深!
我才是沒做一件好事的那個最混賬最不可被原諒的一個!
我緩緩掙開眼睛,看到握著我的手又趴在了床上。我伸出右手撫摸他有些凌亂的頭發(fā),他驀地抬起頭來,我看到他的眼圈兒竟然是紅的,那眼圈兒內濕濕的,反射著微弱的燈光,像是灑了一穹繁星。
“雅雅……你醒了?!?p> “嗯。”我揚起嘴角說:“祥子哥,我餓了!”
他怔了一下,然后笑了,那笑匯集在眼睛中,讓那一穹閃耀的繁星越發(fā)的光華。
對于血,這一年多來我見了太多了,有些麻木了,吐點血流點血都不覺得是什么大問題,所以在我的堅持下,天亮便出院了。
回到家里,一進門,那憤怒的空氣似乎還沒有消散,我的紅色半舊的小皮箱還立在門口,我伸手去提,羅維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神色緊張。
“雅雅!”
我看了看他,他低下頭說:“我來提?!比缓髲阶蕴嶂镞呑吡?。
我知道他是不愿意我走,他在醫(yī)院說的那些話我都聽到了,可是我們中間這一道道坎兒他從心底真的能邁過去嗎?就算他能邁過去,我也一時半會邁不過。我實在不知道發(fā)生了那樣的事情還怎么跟他相處。
他將我的皮箱放到他的臥室內,并鎖了門,我氣笑,一個皮箱而已,如果我想走,自然可以丟掉它。
可是看著他那幾近幼稚的動作我又笑不出來,只覺得心里酸酸的熱熱的,像是感動,又像是心疼。
我什么時候都不會覺得自己命不好,盡管亂七八糟,但總是遇到誠心善待我的人。
看著他鎖好門轉過身來對著我干笑,許久,那僵硬的笑漸漸消失,換了一臉凝重,他慢慢走到我跟前,將我擁入懷里,“雅雅,對不起!”
“祥子哥,你很好,你從來都沒有對不起我,該說對不起的是我?!?p> “雅雅,別走,好嗎?”
“祥子哥,我只是想搬出去,人還會在銘城的,我們還可以聯系。”
他凝視著我,“你是不是還在怪我?”
“我從來就沒有埋怨過你?!?p> “那你為什么非要搬走?”
“我……我只是過不了自己心里那個坎兒?!?p> 他握緊我的手,很用力,以至于我絲毫動彈不得,“你去哪兒我去哪兒!”
“祥子哥!”
“雅雅!”他又將我擁入懷里,“無論你做過什么,我都不會讓你離開我,我曾經錯過一次,再也不會錯過了!”
感受著他的執(zhí)拗和固執(zhí),我長嘆一口氣說:“好,直到你討厭我了,我再離開?!?p> “不,我不會給你機會的。”
他抱的那樣緊,我不由得一陣輕咳,他趕緊送了手臂,關切地說:“對不起,我沒有傷到你吧?”
“沒事,我沒有那么嬌貴?!?p> 我望著他,笑意直達眼底,以示安慰。
他卻怔了一下,眼底有了迷離的色彩,低下頭似要來吻我,我卻突然間變得抗拒,似乎生怕自己臟了他,然后盡力自然地躲開了,干笑著說:“我渴了,想喝杯水。”
羅維祥僵了僵,擎一抹干笑,點了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