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維祥面色沉沉的開著車返回銘城,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也保持沉默。沉默了許久,為了掩飾尷尬,我干笑著說:“要聽收音機嗎?”
“隨你吧?!?p> 我打開收音機,好死不死的是個情感節(jié)目,節(jié)目里盡是傷害、委屈、成全、痛苦、無奈、悲傷……聽了一會兒我便趕緊更換了頻道,換成了……賣壯陽藥的……再換頻道,還是賣藥的,但好歹換成了……治痔瘡的……我尷尬的趕緊關(guān)了收音機!
羅維祥面無表情的開著車,眼睛似乎沒有焦點,這是在高速上,我真怕他出事,于是搜腸刮肚的找話題,“祥子哥,來的時候就是你開的車,累了吧?要不咱倆換著開?”
“不用,我不累!”
“唔……我都有點餓了呢?你看我們要不要找個服務區(qū)吃點飯?”
“好!”
半個小時后,我們在服務區(qū)的餐廳坐下,羅維祥還是那么體貼的為我夾菜,只是言語少了很多。我知道這是一個不愉快的旅程,剛才董丹奇明著暗著也將羅維祥一并挖苦了,任憑誰受了這樣的窩囊氣都不會高興的。
我夾了一個耦合放在羅維祥的碗里,他沒有吭聲,夾起來吃了。我又夾了一片牛肉放在他的碗里,他仍然默默吃下……看著他沉默的樣子,我內(nèi)疚地低下頭,用筷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碗里的米飯……
一粒蝦仁出現(xiàn)在我的碗里,我抬頭看著羅維祥,他已經(jīng)吃完了,正拿著筷子,滿盤子的為我挑蝦仁。
我無措的咬了咬筷子頭,氣弱的說:“祥子哥!對不起,委屈你了!”
羅維祥沒有吭聲,又給我找了兩粒蝦仁才回道:“我不是因為這些!”
“那是因為什么?”
“吃飯吧,別想太多!”
我味同嚼蠟的吃完了剩下的小半碗飯,然后又跟羅維祥開始了匆匆的旅程,旅程仍然沉默,只是這次我選擇了睡覺!
回到銘城的時候,已經(jīng)午夜,洗漱一番,便趕緊休息了。
第二天羅維祥的臉色還是不好,我知道任誰都不會心情好的,我也沒有什么好勸他的,我能做的我努力去做就可以了,他不希望我走,我就留在他身邊,直到他厭煩了。但如果我們有緣,從此一帆風順,他也不再介懷,那么我愿意用后半生陪著他游遍世界的名川大山。
晚上吃飯時他跟我說了幾句話,第二天工作時他跟我討論了一個小時的工作,第三天他陪著我看了一會兒電視,然后塞給我一個巧克力,說是員工散的結(jié)婚喜糖。
我知道他在努力地跟我好好相處下去,我笑著掰了一半巧克力塞到他的嘴里,他先是一愣,然后笑,我也笑,不知道為什么笑,只覺得好久沒有笑了,就想笑,于是我們看著彼此咧著灰褐色的巧克力牙沒完沒了的笑。
半個月后魏言富突然宣布了破產(chǎn),江衛(wèi)勇也緊隨其后。這些消息都是我從報紙上得到的,羅維祥絕口不提,不過我想這之中一定有他的一份力吧。
這天我跟羅維祥慣性地悠然出門,卻被姑姑截住了,她一見到我就下跪,哭哭滴滴的,我哪里受得了長輩的下跪,排除養(yǎng)我的情誼,她還是我血緣上的姑姑,可是我怎么都拉不起來她。
“雅雅啊,是魏家對不起你,求你放過魏家,就不要收走我們的房子了,沒了房子,我們一家老小住哪里???”
看著她腫脹的眼睛,滄桑的面容,仿佛一夜老了十歲,我心里驀地緊了緊,用力拉她,“姑姑,你快起來?我真的什么都沒有對魏家做!我發(fā)誓!”
“雅雅啊,你不會什么都不知道的,就算不是你做的,那么也一定是你身邊的人做的。我知道魏家有對不住你的地方,可是魏家畢竟把你養(yǎng)大還供你上學了,就沖這一點,你給說說情!我們就剩一棟房子了,不要趕盡殺絕了,好嗎?”
“姑姑,你快起來!”
我使勁兒的去拉姑姑,羅維祥突然伸手猛拽我的胳膊,拉著我就走。
“祥子哥,你干嘛呀?我姑姑還在那里跪著呢!”
羅維祥沒好氣的把我塞到車里,“那是她的事?!?p> 姑姑跑過來拍打車玻璃,羅維祥坐上駕駛席搖下車玻璃怒吼:“拍碎車玻璃賠車!”
姑姑立即住了手,羅維祥一腳油門離開了,我從觀后鏡里看到姑姑蒼老落寞的身影,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我知道羅維祥是恨魏家的,無論是那一千萬,還是后來的落井下石,還是最近的宴會事件,每一件事都讓他對魏家恨之入骨,只是沒想到他竟然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搬倒魏言富和江衛(wèi)勇,又或許他還聯(lián)合了其他人吧,總之這次他是恨透了,再也不能因著我和魏家的那點親緣關(guān)系而視而不見了。
看著羅維祥不復溫潤平和的神情,我低聲問:“祥子哥,可以給他們留一棟房子嗎?”
羅維祥看著前方,靜默了一會兒說:“端午節(jié)馬上就到了,你的個性定制效果還不錯,加上預售及其它訂單,我們的壓力還挺大,得想辦法再擴大生產(chǎn)了!”
“祥子哥?”
“我們都有過相當困難的時候,能走到今天不光要靠努力,還要靠質(zhì)量和良心!做了壞的東西,總會良心不安,就算受害人不算賬,老天也不會放過的!所以我們在擴大生產(chǎn)的時候,一定要把控好質(zhì)量!”
我不再說話,羅維祥這是暗示我他們罪有應得!他曾經(jīng)被他們害得差點破產(chǎn),現(xiàn)在風水輪流轉(zhuǎn),商業(yè)戰(zhàn)爭在文明社會中是合法的戰(zhàn)爭,大家只能愿賭服輸!
我在公司坐了半上午,總覺得還有事要發(fā)生,果然,連午飯時間都沒有到,父親便給我打電話,說他已經(jīng)在銘城了,想見見我。
我嘆了一口氣,我的父親,總是在他的親人受到委屈的時候出現(xiàn),當然這個親人仿佛永遠也不包括我。上次他約我見面是為了我的好妹妹夜月,這次又是為了他的好妹妹我的姑姑吧!
既然快到午飯時間了,父親來了,女兒總是要管飯的,所以我干脆把地點定在了附近的飯店。父親很快出現(xiàn),身后跟著姑姑!我一點也不訝異,一切都如我所料,沒有姑姑,父親又怎么會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