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郃有苦難言,他拼死拼活,只為了兩個兒子。
正所謂“前人栽樹、后人乘涼”,他這個前人想栽樹,但力有不逮,只好借助外力,召喚魔獸,等他栽種了一棵大樹,讓后人們愉快乘涼,他便能功成身退、頤養(yǎng)天年,到時,死又何妨?
可如今,大兒子身體重傷,小兒子腦子重傷,他的努力,即將全部白費……不,還有的救,殺了凌充,就什么事都沒有了。
他看出凌充實力不俗,單打獨斗毫無必勝把握,只能用蟲子奇襲,對方被蟲子咬一口,神也救不活。然而,他的蟲子不會飛,怎么才能將蟲子放過去呢?
之前,他在單刀女的房門外放了一只蟲子,蟲子從門底的縫隙鉆進去,咬了單刀女;剛才,他揪著環(huán)刀男的衣襟,順手放了一只蟲子,蟲子又咬了環(huán)刀男……
他苦思放蟲子的策略。
淳于坦想跑了,翻過墻垛,跳下烽火臺,一路狂奔至扶石城,然后收拾細軟、浪跡天涯。他的計劃很干脆、很直接,并且已經(jīng)準備好實施了。
“我也懷疑你不是淳于郃?!边B先忍發(fā)話了,一臉正經(jīng)。
“什么?”
淳于郃嘴角抽搐,又一個腦子重傷的!
“如果你是,就能接住我的鐮刀?!边B先忍原地轉(zhuǎn)了一圈,甩出了死神之鐮,喝道,“試試看吧!”
回旋斬擊!
巨大化的死神之鐮旋轉(zhuǎn)著飛出,曲線攻擊淳于郃。
“開什么玩笑!”
淳于郃奮力往旁一跳,順利避開了,只有傻比才會徒手去接富含攻擊性的一階靈器,他不是傻比,當然不會接。
“你果然不是淳于郃!”
連先忍嚷嚷著,很興奮,他很機智的識破了對方的偽裝!
“放屁!”
淳于郃怒道。
死神之鐮繼續(xù)往前,下一個目標是,淳于坦。
“小坦,跳啊!跳起來!”眼看危機臨近他的弟弟,淳于恪大聲提示。
“別跳!蹲下!小坦,蹲下!”淳于郃有不同的看法,他覺得以小坦的修為和膽識,蹲下比起跳容易。
“跳!快跳!”淳于恪伸長了脖子,手拍地面,急得臉部青筋暴露。
“蹲下!快蹲下!”淳于郃也很急,在原地跳腳。
淳于坦處于呆滯狀態(tài),到底是跳是蹲啊?他本來下意識想跳,他哥也說跳,可他爹要他蹲!等等!那不是他爹??!是魔獸?。∷荒苈犇ЙF的?。?p> 跳吧,不過,似乎晚了。
他一猶豫,錯過了起跳或蹲下的最佳時機!
怎么辦?等著被切為兩半嗎?
不,他不會束手待斃,他一直認為自己是沖鋒修行館內(nèi)最年輕、最有潛力的天才,一百年只出一個的那種,怎能死在這里?
天才是什么?是被天眷顧的人!是力挽狂瀾的人!是逆境重生的人!是不可戰(zhàn)勝的人!是創(chuàng)造奇跡的人!
“啊??!”
他狂叫著,用人生中最快的速度抽出刀,雙手握住,用力一劈,劈向死神之鐮。
咔嚓!
刀斷了,他的刀不是靈器。
嚓!
他的人也斷了。
……
死神之鐮一往無前,切斷了淳于坦的刀,又切斷了淳于坦,再切斷了部分墻垛,在月光下,繞了個圈,回到了連先忍的手中。
淳于坦支離破碎,死了。
“小坦!”
淳于郃叫得撕心裂肺,跑過去,撲通一聲跪下,淚流滿面。
淳于恪低下頭,把臉深深的埋在彎曲的胳膊肘里,悲痛莫名。
“聞者傷心,聽者流淚?!边B先忍嘆道。
淳于郃跳了起來,轉(zhuǎn)過身,死死盯著連先忍,咬著牙道:“你這畜生!你要殺殺我,殺我兒子干嘛?”
“所以你為什么要躲?”連先忍聳肩。
“……”
淳于郃一時語塞。
“你殺那兩個學員的時候,想過你干嘛要殺他們嗎?他們招你惹你了?”連先忍問道。
“畜生!雜碎!渣滓!”淳于郃連聲痛罵。
“這不像你?。∥艺J識的館長不罵人的。”連先忍笑道。
“找死!”
淳于郃扔掉木杖,脫下手套,雙手抓住自己的袍子,用力一撕,呲啦!將灰袍撕碎,露出光著的上半身。他的肌肉膨脹,皮下的血管清晰可見。
可怖的是,他的皮膚表面,胸前背后,手臂手背,同樣有大小不一的蟲子巢穴,小的類似于指頭,大的像鵪鶉蛋,少說有幾百個。
“我真要吐了!”
連先忍捂著嘴,皺著眉,這臥底任務真的是……一言難盡。
“嗬!”
淳于郃緩慢直起腰,不再佝僂,他的身體要供養(yǎng)召喚來的魔蟲,因此強行變高變壯了,好比吹氣球,這是以他的壽命變短為代價的。
表面上,他經(jīng)營著修行館,私下里,通過兒子淳于恪,販賣靈器給半獸人,賺取大量錢財。富貴險中求,風險越大,收益越大。至于他從哪收集了大批的靈器,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這次他的確有逃出大商的想法,干完這一票,自己跑路,不帶兒子,這些年,錢也賺得不少,足夠兩個兒子富貴一生。
他無牽無掛,在半獸人部落里混口飯吃問題不大的,畢竟他賣過靈器給半獸人,偶爾想兒子了就喬裝改扮回去看看,簡直美滋滋?;蛘?,等風頭一過,他又能回去當館長了。
但,人算不如天算,計劃砸鍋嘍!小兒子死了,大兒子跑不了,他生無可戀,要與凌充同歸于盡!
啪!啪!噼啪!噼啪!
蟲子巢穴一個接一個破開,流出黑色的血,很多蟲子還沒孵化出來,當場死亡;孵化了的蟲子爬出巢穴,轉(zhuǎn)眼又鉆進了巢穴旁的肉里。
“呃啊?。 ?p> 淳于郃在忍受著鉆心的痛楚,渾身抖動,不過身體的痛苦,跟他的喪子之痛比起來,純屬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
“你干什么?變身?”連先忍猜測。
淳于郃不答。
“我等你!”連先忍笑了笑,“我要是壞人,肯定現(xiàn)在就動手了,你還不了手的,可我是好人,我給你一個全力以赴與我戰(zhàn)斗的機會,嘿嘿!”
“呵呵!”
淳于郃痛得說不出話,唯有冷笑。
“館長??!感謝我吧!不是我,你早死了。”連先忍說道。
“爹!我求你不要這樣!”淳于恪從悲傷中恢復了少許,抬頭一看,再度陷入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