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煙羅,醉生夢死之花,香味很淡,提取大量的花粉并進(jìn)行加工,吸食的人,往往自愿陷入其中,不愿醒來,尤其對于內(nèi)心極度痛苦的人,簡直就是解脫的良藥。
我睡了好大一覺,醒來時,渾身纏滿繃帶,宛如端午時供給屈原的大粽子。我這個粽子在一輛馬車?yán)镱崄眍嵢?,被撞的七葷八素不識東西南北。
邱止正坐在馬車的一個角落,木板上鋪著一條黑油油的狐貍皮,上面擺了壺酒,并一個大碗。
酒香撲鼻,一聞便知是東風(fēng)樓的,我竟想不到這人挾持了我,還有心情再去東風(fēng)樓買壺酒喝,真是欺我趙國無人了嗎。
很快我就知道,這東風(fēng)樓的酒不是邱止要喝的,而是給我用的。
他端著酒朝我走過來,眼角眉梢?guī)б稽c(diǎn)得逞后的笑,“你怎么這個時候醒了,一會兒,疼可怎么辦?!?p> 我就著馬車的又一個顛剝,滾到另一個角落,顫著聲音道:“邱大哥,有事好商量,你要取人的筋啊骨啊,也別選我啊,我這個人皮糙肉厚,筋骨都是下成,連我皇……哥都說我文不成武不就的。也不要把我做傀儡,我特別好動,沒個兩天,這個傀儡就報廢了,反而污染你心情不是?!?p> 他停下,““已經(jīng)取了?!薄?p> “什么?”我縮如一只鵪鶉。
他從懷里摸出一條手巾泡進(jìn)酒碗里,浸濕后挑出來,覆在我的手腕上,我疼的差點(diǎn)咬舌自盡。
他另一只手則定定按住我,“我取了你一根肋骨,并一些血?!?p> 我感覺自己要暈過去了。
你取就取了為什么要告訴我,你既然取了又干嘛帶著我跑。
我問邱止,“這是哪里。”
邱止回答,“馬車?yán)??!?p> 我說,“我張了眼睛知道這是馬車……嘶啊,輕點(diǎn)你,你疼死我了?!?p> 邱止還在專心致志的折磨著我的傷口,雖然他認(rèn)為這是最好的消毒法子,但我認(rèn)為這是讓我痛不欲生的法子。
“現(xiàn)在大夫滿天下,你又是個全能人才,殺人做人全都會,怎么能迷信呢?!?p> 我控訴,我不滿,我再也不想喝東風(fēng)樓的酒了。
邱止的手握著那方巾帕停在我的手上,眼里一道迷茫,“我的鄉(xiāng)人用這個法子幾十年了,很有用的?!?p> “你的鄉(xiāng)人,衛(wèi)國嗎?”
他不說話。
我卻想到了一個傳聞,不記得是在哪聽說的,衛(wèi)國的邊境上有一個魚鄉(xiāng),世代都過著捕魚賣魚的生活。他們以物換物,連金錢也不用,阡陌交通,雞犬相聞。
那兒就像是一個世外桃源。
一個最早長出醉煙羅的世外桃源,某一次梁國衛(wèi)國起了沖突,衛(wèi)國割地三百里,派七皇子親自送過去。
梁王暴虐,一夜之間血染了那三百里,七皇子也差點(diǎn)做了人質(zhì)。
那個世外桃源、開滿醉煙羅的地方,便銷聲匿跡了。
“你是要帶我回你家鄉(xiāng)嗎?”
邱止自面具里的那只眼睛轉(zhuǎn)過來,一只泛紅的瞳孔深深凝望著我。
“我知道,你那傀儡術(shù)應(yīng)該也是你們那邊傳過來的,趙國可沒有這種旁門左道的方法。”
他將碗放在一邊,“那你愿意和我走嗎?”
我肯定道:“我不愿意。你取我身上的東西,去做你心中的傀儡,那么,那個傀儡一定很重要吧。你帶我走,是怕做那個傀儡失敗,還是打算失敗后將我做成傀儡?!?p> 他突然暴怒起來,一只手掐上了我的脖子,紅眸似火,“我能將你帶出來,要怎么處置也是我的事,你有選擇的余地嗎?”
脖子上的疼痛劇烈傳來,幾乎讓人窒息。
我靜靜道:“你帶不走我,至少出不了趙國。”
“為什么?”
“因為我去找你的時候,就已經(jīng)布置了人在首輔府外,一旦我深夜未出,他們必定回去找慕云城。慕云城不會不管的。而你從宣京走到趙國邊境少則數(shù)月,他們一定能追過來?!?p> 邱止突然丟開我,盤腿坐在狐貍皮上,“你就這么肯定慕云城會來救你?”
我當(dāng)然不敢肯定。
但我至少相信小順子沒見我出來,必定會去找人,至于他找誰,找不找慕云城,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現(xiàn)在和邱止之間,明顯我落了下風(fēng),但氣勢要足,得先讓他把我放了再說。
“我肯定。邱大人,您猜我為什么能兩次光明正大的進(jìn)入憑風(fēng)軒?”
他呵呵一笑,“你是想說是慕云城授意?”
“嘿嘿,有句話,叫朋友妻不可欺,邱公子,你最好放了我?!?p> 邱止一怔,半天沒恍過神來,就是我也老臉一燙,天知道我是鼓足了多少勇氣說出這句話的。
馬兒突然一聲嘶鳴,馬車一個趔趄,邱止臉一側(cè),朝外問道,“怎么回事?”
馬車夫的聲音抖抖嗦嗦,“公子,有人在前方攔住了路?!?p> “小照姑娘,看來你對慕云城果然很重要啊?!?p>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