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禪在王福的攙扶下慢慢起身,王福的眼神尚帶錯愕,卻在觸及到那一雙沉沉目光時,讓自己迅速冷靜了下來。
“扶殿下去廂房內(nèi)?!蓖醺ι磉叺娜朔愿?。
他抽身要走,卻反被趙禪緊攥住手,“別告訴她?!?p> 他知道自己中毒了?
王福有些神色復雜,在這些年里,他一直很厭惡這個人。但還不至于要趙禪的性命。
“太醫(yī)馬上過來了,殿下還是先回屋里吧?!彼沽藗€眼色,小丫鬟們從兩側(cè)涌上來,欲攙扶住趙禪。
趙禪已勉力站好,語聲嚴苛,“王福和太醫(yī)進來,其他人在殿外候著?!?p> 王福纖薄的眼皮垂下,拱手:“是?!?p> “這毒厲害嗎?”這是太醫(yī)劉知進來后,趙禪問的第一句話。
劉知年近半百,早年一直是先皇后身邊的御用太醫(yī),為人忠厚敦實,說話做事應對得體,此時卻也哆哆嗦嗦?lián)涔蛟诘亍?p> 他幾乎是老淚縱橫道:“殿下,臣醫(yī)術(shù)不精,不如馬上請了院正來看?!?p> 見他真要起身,趙禪攢出一絲笑來:“父皇花重金把你從外面請進來,你道自詡醫(yī)術(shù)不精,是說父皇識人不明嗎?”
劉知再次把腦門磕在地面上,十分恭敬,“臣不敢?!?p> 劉知道:“你確實不敢,你只需回答我,這毒是不是連你也解不了。”
劉知眉間擰成一個川子,只不說話。
“我就知道,他若真下定決心對我動手,抱著一擊必勝的法子。”趙禪嘆息一聲,微微瞌眼靠在床頭的一只金絲楠木枕上。
王福見他手上青筋暴起,有大顆汗珠沿著下顎滑落,想這人只怕痛到了極致。又看到他胸前一道不算短的傷口,連忙對劉知道:“無論如何,先給殿下包扎一下傷口吧?!?p> 劉知道一聲“臣該死”,這才倉惶起身,替他脫下身上的華服。
那華服是暗紅紋的長袍,上面的花紋別致,引起劉知注意的卻是這袍服的顏色。記憶里,趙禪甚少穿這種鮮亮衣裳,朝服與常服也多是青色或者月白。
他將衣服退下,像是要打破這種寂靜,只贊嘆道:“還是第一次見殿下穿這種艷麗衣裳?!?p> 王福正在一旁攙扶,聞言道:“今日是皇子妃娘娘的生辰?!?p> 劉知有些昏花的眼睛猝然大睜,訝異道:“竟是這樣嗎,臣駑鈍了,竟未聽說?!?p> “不怪你,往年從沒大辦過,宮里多少人都不知道?!壁w禪擺擺手,由著他們將自己的衣裳褪下。
傷口被清洗后,敷上清涼藥膏,又一層一層纏上紗布,他狀若無意道:“我可是時日無多了?”
劉知手上一顫,一只裝傷藥的青花瓶子在地上滾了一滾。
“那一刀過來的時候,我就看的清楚,刃上帶著紫光。受傷以后,我渾身發(fā)麻,幾乎是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一股鉆心的痛在身上游走。這種毒,我以前聽說過,叫九怨是不是?”
劉知將藥瓶撿起來,嘆息一聲,“當年沈女將軍的丈夫便是種了此毒?!?p> “唔,那便是無解了?!?p> 像是早預料到這結(jié)果般,他擺擺手,讓劉知退下,并囑咐道:“此事勿要伸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