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姝聽說智達師父找過項云，還拜托項云幫忙照顧自己，當(dāng)即斷定項云德才兼?zhèn)?，萬料不到程一峰仍是被她所害。溫姝難以接受這樣的結(jié)果，如坐針氈，起身道：“怎么會……竟然真的是您?！闭Z氣掩不住心中的失望。
項云正感懊悔，聽到溫姝的話不由得一驚，五指微張，指縫間透出布滿驚怖的眼神，抬眼問道：“你早就知道了？”
溫姝哀聲道：“本來還不確定，致遠猜……”話沒說完，右手肌膚一片冰涼，已被程致遠的手握住。
項云見程致遠一手牽起溫姝，一手拎起背包，轉(zhuǎn)身面向房門，忙問：“你要上哪兒去？”
程致遠拉著溫姝走出幾步，沙啞著嗓音道：“你什么都不用說了，我全都知道了。”走到門前，伸手正要開門，就聽項云喊道：“別開門，等一下?！?p> 程致遠聽她語氣近乎哀求，暫且停住，右手握住門把手道：“還有什么好說的?！痹捯粑绰?，眼前已是一片模糊。
項云心中茫然，向前走出幾步，顫巍巍問道：“你不肯原諒我嗎？”
程致遠忿忿道：“如果我不來問你，你會主動告訴我真相嗎？是啊，你供認不諱，沒有遮遮掩掩，親口承認我父親是被你所殺。我佩服你敢作敢當(dāng)。你說是失手所殺，我見你有幾分悔意，也姑且相信你。可是這么多年過去了，我一直愛敬的姑姑居然是殺我父親的真兇，你讓我如何接受，怎么原諒？”
項云聽到此處，表情現(xiàn)出狐疑，問道：“你只知道殺你父親的兇手是我，其余的事一概不知，是不是？”
項云的話傳入程致遠耳中，全身血液立時涌入大腦，當(dāng)下側(cè)過身子，斜眼瞪視項云，厲聲質(zhì)問：“你剛才一臉悔意都是裝出來的，是不是？”
溫姝感覺程致遠起了殺心，不等項云接口，當(dāng)先搶道：“不是，致遠，項阿姨是真心懺悔，我能證明?！?p> 程致遠放開溫姝的手，緩步走向項云。
溫姝見情勢不對，一個箭步?jīng)_上，攔在項云身前。
程致遠道：“讓開?！?p> 溫姝道：“不要沖動，昨天你答應(yīng)過我，今天什么都聽我的。咱們坐下來說，把所有的事都說開，好嗎？”
程致遠目光死死盯住項云，道：“你要是敢動一下，咱們立刻魚死網(wǎng)破，別逼我殺你?！?p> 項云想了想，道：“我不動?！?p> 程致遠再次示意溫姝讓開，溫姝怕他傷害項云，死不肯讓步。
程致遠火了，問道：“你到底幫誰？點心里有迷魂藥嗎？吃了連是非都分不清了？”
溫姝道：“我沒有不分是非，我只怕你做傻事。致遠，你連我也不相信了？”
程致遠更是惱火，道：“你說坐下來好好說，現(xiàn)在還有什么好說的？你沒聽到她剛才的話嗎，她嫌殺我父親這一件事太少了。剛才我不忍心殺她，寧肯放過大好的報仇機會，而她呢？她想知道咱們究竟知道多少事，以便衡量如何對付咱們。如果咱們知道她做的所有事，憑她的手段，我媽、小闌、師父，甚至魚頭和朋友們，一個都逃不掉毒手?！?p> 溫姝道：“不可能，項阿姨絕不會那樣做?！?p> 程致遠道：“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出了這道門，主動權(quán)就不在咱們手上了，她到時要殺要剮，咱們只能悉聽尊便。我死了不要緊，我不能害死你們大家。”
溫姝聽他這樣說，內(nèi)心有些動搖，不回頭問項云：“項阿姨，你真會那樣做嗎？我要你一個肯定的答復(fù)?！?p> 項云道：“虎毒不食子，即便我再惡毒，又怎能忍心傷害自己的兒子?！?p> 此言一出，程致遠和溫姝同是一驚。
項云看到程致遠驚訝的表情，走去沙發(fā)坐下，道：“早知道會這樣，我真應(yīng)該早點告訴你?！?p> 程致遠見項云一臉疲態(tài)，突然間變得非常虛弱，印象里高高在上的女強人，一下子變成了羸弱的少女，感覺她不像是在使緩兵之計，問道：“你剛才說什么？”
項云不答，反問：“依你之見，我身邊沒有親人，我本人至今未嫁，膝下無兒無女，這般辛苦操勞究竟為了什么？”
程致遠一時答不上來，但他能夠確信，項云絕非愛財之人，道：“應(yīng)該不是為了錢?！?p> 項云又問：“你認為我過得幸福嗎？”
程致遠之前主動關(guān)心項云，便是克制不了關(guān)心之情，在他看來，項云所付出的辛苦，并沒有讓她過得幸福。耳聽項云發(fā)問，不假思索便答：“看似風(fēng)光，實則還沒普通人過得幸福?！?p> 項云慘然一笑，道：“我也這樣認為?！?p> 程致遠道：“你們上輩人的感情糾葛，于我沒半點關(guān)系，是情殺還是錯殺，是故意還是失手，事已至此，了解再多純屬無用。如果你尚有良知，就不要在我面前虛情假意。你想殺我們滅口，也沒那么容易。”
項云嘆道：“我的確做過很多錯事，遭到誤會也是我應(yīng)得的懲罰。但是我不后悔，再來一百次，我的選擇也不會變。”
程致遠見她眼神由哀怨轉(zhuǎn)為果決，恢復(fù)了幾分往日的風(fēng)采，情知不忍對她動手，便生去意，道：“謝謝你這些年對我母子的照顧，我很感激你一直拿我當(dāng)親兒子對待。俗話說：‘虎毒不食子，饑有易子食。’不到絕境，何必相殘呢？我向你保證，殺我父親的事我不會對任何人公開，這仇我也不想報了。如果你也有此心，咱們恩怨就此兩清，永生不復(fù)再見。”牽起溫姝的手，便要離開。
項云起身問道：“你就這樣一走了之，連親生母親也拋棄了嗎？”
程致遠渾身一震，身隨頭轉(zhuǎn)，面向項云問道：“你說什么？”
項云眼中淚光閃動，道：“到里面來?！闭f著徑直向里間走去。
溫姝扯了扯程致遠衣角，道：“項阿姨沒騙你，你快跟過去啊?！?p> 項云推開里間房門，不回頭道：“姝兒，你也一起進來?！?p> 溫姝見項云更換談話地點，心知她要將秘密單獨告訴兒子，沒想到她竟會招呼自己進去，指著自己的臉問：“我也可以聽？”
項云道：“未來都是一家人，沒必要瞞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