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洛石竹寫下名字的一剎那,西荊公路上,一輛漆黑的悍馬H2停了下來。
小鎮(zhèn)中萬里無云,可在這里,天空如同被打翻了的墨池染透一般漆黑。雷鳴聲中,似乎無窮無盡的雨水自蒼穹墜落,砸落在這段公路上唯一的這輛車上。
車里,一個黑發(fā)的男人安靜看著雨滴落在車窗又滑下,音響里放著Hedy West的經(jīng)典民謠《Five Hundred Miles 》
If you miss the train I'm on
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
音響中歌聲悠揚緩慢,仿佛讓人看到夏日農(nóng)場上大樹下安靜等待的女孩。吹過地面的風輕輕撥起她白色長裙的裙擺,另一陣風則像是早有預謀一般吹走女孩頭頂那并不精致的草帽,和被一同吹起的碎草一起飄蕩到長空之上。
車外的雨更大了,悍馬那明亮有力的車燈此時在遠處看來也顯得微弱隱晦。
“嘶嘶——”一陣電流的雜音從傳呼機里傳出,就像一顆尖銳的石子投入湖中,打破了短暫的安寧。
“路南風,名額滿了,進去?!鼻逦删毜呐晱膫骱魴C里傳出。
路南風并沒有回話,他輕輕按掉了傳呼機,關了車燈,拿起副駕駛上黑色長條的袋子,下車,走人了無邊暴雨之中。
小鎮(zhèn)中,走進了校園的洛石竹和祁雪君松了口氣。
“洛石竹,還挺順利的嘛?!逼钛┚蜷_了手機裝進上衣口袋里“你要不要也把手機打開?”
“不了,免得費電,你開著就行?!甭迨窬芙^了祁雪君的提議,瞇眼打量起這座學校。
兩個人沒有再說話,他們小心向前走著,午后陽光很暖,照在身上驅(qū)散了些許心中的寒意。
他們走到車棚,一輛輛自行車算不上規(guī)整的擺放在一起,跨過幾乎沒什么保護性的低矮鐵鏈,兩人一輛輛檢查起來。
“這一輛車沒鎖?!逼钛┚龣z查到一排最后一個時終于發(fā)現(xiàn)了目標。
洛石竹直起微酸的身子,捶了捶腰“好累?!?p> 祁雪君莞爾一笑,將幾縷不聽話的發(fā)絲撩至耳后“怎么,已經(jīng)這么虛了?要不要出去請你吃生蠔補一補啊,小洛同志?!?p> 洛石竹嘿嘿一笑“你說的,生蠔嗷,不許耍賴。”
“不是說你們男人都對不行這個詞很敏感的嗎?”祁雪君被反將一軍,有些吃癟。
“只有吃到嘴里的才是自己的,再說,我虛不虛又不是別人說了就算?!甭迨窭鲆惠v沒有上鎖的車走到鎖鏈前,又回頭拉出另一輛。
隨著一陣鐵鏈嘩啦啦的響聲,洛石竹將三輛自行車都抬出了車棚。
祁雪君也跨過鐵鏈,推起了一輛自行車,正要一手去抓另一輛車時卻被洛石竹截胡推走。
“那辛苦你了,洛石竹同志。”祁雪君笑著單手放在胸前,做了個并不標準的騎士鞠躬禮。
洛石竹兩只手各抓住兩輛自行車把手的正中,搖搖晃晃的推著車往前走起來“那就請你不要忘記生蠔?!?p> “行~”祁雪君輕快的答應著。
推著兩輛自行車的洛石竹走的很慢,祁雪君雖然走在前面,卻也只領先他一小段距離。
還沒到教學樓旁,突然一陣刺耳的鈴聲從漆黑電線桿上的喇叭中傳出。
“壞了。”洛石竹心道不妙,對著祁雪君喊道“趕快走!”
隨即拋下一輛車,跨上車子向著門口沖去,祁雪君跟在身后,到了門口,也不等祁雪君敲門,洛石竹一腳踏在小門上,只起到象征作用的小門應聲而倒。
兩人推著車沖了出去,門口的張震川不知何時已經(jīng)換了身衣裳,原本灰色襯衫此時已經(jīng)變成了一件青黑色褂子,兩人卻一時沒有察覺。
走到近前,察覺不對的祁雪君抓住了洛石竹的衣角。
“等一下”祁雪君面色蒼白叫住了洛石竹,白皙手掌緊張到滲出汗水“你看張叔叔的衣服。”
走在前面的洛石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張震川握住了手腕。
“你們兩個不上學逃課出來想干嘛?”張震川語氣柔和,像是慈祥長輩面對淘氣少年卻依舊溫柔。
而被握住手腕的洛石竹則感受到一股如鐵箍收緊般無可抵御的巨力。
洛石竹咬著牙忍受著手腕的疼痛一拳砸在面前張震川的臉上,失去支撐的自行車也同時無力倒地。
“你快走!”洛石竹依舊被張震川牢牢抓住,只能讓祁雪君快跑。而看著張震川的臉如面具般破碎,洛石竹幾乎陷入了絕望。
“我走了,你怎么辦?”祁雪君牢牢抓住洛石竹的衣角,想要從張震川手中將洛石竹拉回??蓱{她微弱的氣力又能干什么呢。
眼看著張震川即將從那死機一樣的狀態(tài)恢復,洛石竹一把扯開祁雪君的手再補上一拳“如果你也被抓住的話咱們就真的完了,你快走,騎著車出去到了外面再找人來救我們?!?p> 祁雪君不回答,只是一口咬在了張震川的手上。
洛石竹看的又氣又急“快點走啊,你傻了嗎!”
見祁雪君還是無動于衷,洛石竹一頭撞在祁雪君頭上,祁雪君白皙額頭霎時間變得通紅,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時洛石竹才看到祁雪君臉上已經(jīng)滿是淚水,想說的話也不自覺軟了下來“你聽我說,雪君,你現(xiàn)在走我們至少還能活一個,我也還能等你來救我,可你不走我就真的死定了?!?p> 說著洛石竹用手背擦了擦祁雪君的眼淚“靠你了,好嗎?”
祁雪君站起身,要說什么卻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洛石竹向后看去,那個門衛(wèi)老人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到了近前,滿是黑斑的老臉幾乎貼著洛石竹而過。
老人遍布老人斑的手從袖口伸出,幾乎要抓到祁雪君的脖頸,洛石竹只能一腳踢在老人手上,腳背傳來疼痛就好像一腳踢在鐵板上一樣。
老人原本伸向祁雪君的手抓住了洛石竹的小腿,失去支撐的洛石竹幾乎要倒下去。
可老人并沒有停下腳步,明明早已枯槁的身體卻帶著不可反抗之力繼續(xù)向前,想要抓到祁雪君。
“走啊,你再不走我就要被撕開了?!甭迨駧缀跏潜粌蓚€人拉到了空中。